元定一知道,這是他最好的機會。

原本他的目的只是逃離。

他剛才已經領教過了,自己根本不是李沐塵的對手。

但他見這時候李沐塵不但心境大亂,而且手舞足蹈的樣子,瘋了一般。

便動了反擊的心思。

元定一併非不自量力。

他以為李沐塵之所以這麼厲害,是因為進秘境,學到了上古大巫的秘法。

他根本沒想到李沐塵是從天都來的。

如今看到李沐塵這癲狂的樣子,更加確信自己的猜想不錯。

不是巫族,沒有根基,乍學巫術,越是高階的法門,越容易走火入魔。

元定一自己就是年輕時候貪多貪快,冒然學習了不該學的功法,才會走火,導致身體落下頑疾。

而巫法一旦走火,反噬自身,十分厲害。

元定一以為李沐塵此時身體已經不受自己控制,就好像跳大神的一樣,只是高階跳大繩而已。

他心裡大喜,從身上摸出一根骨笛,放在唇邊,吹了起來。

骨笛聲尖銳破空,銳如利劍,配合著李沐塵的天魔之舞,悠揚起伏。

李沐塵聽得這聲音,心中的戾氣更盛,劍舞更是停不下來,動作越來越快。

他變快,骨笛聲也變快,節奏緊跟著他。

過不多久,骨笛聲驟然變響,響徹雲霄,而節奏不再跟隨,而是超過了李沐塵的舞步。

李沐塵似乎不甘落後,也加快了動作,緊緊跟隨著骨笛的節奏。

如此一人吹笛,一人跳舞,整座大殿裡,劍影憧憧,骨笛聲聲。

時間一久,變得密不透風。外人看過去,既看不見人和劍,也聽不清音樂的節奏。

只見到朦朧的一團黑光和連綿的尖嘯。

許久之後,轟然一聲,大殿倒塌,變成了一片廢墟。

尖嘯聲驟停。

李沐塵站在廢墟里,以劍杵地。

元定一緩緩放下唇邊的骨笛。

他的臉上額頭沁滿了汗水,衣服也被汗溼透了。

但他渾然不覺,只是摸了摸心愛的骨笛。

這是巫族的法器,以鷹骨煉製而成。聲音可以攝魂奪魄。

儘管十分消耗法力,但他相信,李沐塵比他更消耗法力。

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就算從孃胎裡開始修煉,能積累多少法力?

有機緣習得了古巫秘術又怎樣?手握神器又怎樣?

法力不濟,什麼都是空的。

何況他心境大亂,已至癲狂,此時手中的劍,正是他的催命符。

越是神器,跳舞的時候就越是消耗法力。

元定一冷冷地看著李沐塵:“怎麼樣?是不是很爽?比和女人那個還爽?哦,不對,你應該沒嘗過那滋味吧?可惜啊,還是個雛,就要死了!”

李沐塵抬頭怒目,瞪了他一眼。

元定一嚇了一跳,後退了幾步。但他此刻法力也耗得差不多了,被廢墟的亂石絆了一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他連忙穩住身形,調整氣息,摸出一粒藥,塞進了嘴裡。

再看李沐塵,依舊以劍杵地,雙手伏在劍柄上,整個人的力量都壓在上面,看上去,若沒有這把劍扶著,肯定是要摔倒了。

藥力快速行散,元定一感覺四肢舒泰,又充滿了力量,哈哈大笑道:

“小子,行走江湖,身上怎麼能不帶點恢復元氣的藥呢?不過你以後也沒機會帶了。今天,我就送你歸西,去見你那愚蠢的父親吧!”

他的話剛說完,忽見李沐塵站直了身子。

就在那一剎那,天湧風雲,山川失色。

一道黑色的劍氣,從李沐塵手中迸發而出,猶如一條黑色的巨龍,直撲元定一。

轟隆一聲。

元定一的身體消失無蹤。

遠處的那座山丘被從中裂開。

大地上留下了一條長長的裂縫。

李沐塵站在廢墟之中,一手執劍,猶如戰神。

茅山上,不通的山頭,數點青光飛起,落到萬寧宮前。

“發生了什麼事?”

幾名老道士看著已成廢墟的萬寧宮,皺眉問道。

這時又有一點青光落地,卻是萬福宮的住持古守墨。

他一見幾個老道,施禮道:“幾位師叔,怎麼把你們驚動了?”

其中一個老道哼了一聲:“我們又不是死人,這麼大動靜,能不驚動嗎?”

又有一個指著李沐塵說:“這小子什麼人,身上戾氣這麼重?定一師弟呢?怎麼有人來萬寧宮撒野,他都不露面了?”

古守墨看了一眼李沐塵,又看了看廢墟,不覺皺眉。

他生怕幾個老道生氣,連忙說:“幾位師叔不要誤會,這位李公子,是從天都來的。”

“什麼?”幾個老道大感驚訝,“此話當真?”

古守墨說:“當然是真的,我見過天都令了。”

老道們齊齊躬身施禮:“見過天都上使!”

李沐塵抬了抬手,表示免禮。

他此刻身心尚未恢復,尤其是那股戾氣,連道士們都感覺到了,可見有多強烈。

而這也正是道士們疑惑的地方,天都來使,怎麼會滿身都是戾氣?

“李公子,這是怎麼回事?元定一呢?”

“死了。”李沐塵淡淡地說道。

“什麼?”眾老道皆驚,“怎麼死的?”

“我殺的。”李沐塵語氣已經很淡漠。

一個脾氣看上去有些暴的老道變了臉色,只是因為聽到天都兩個字,不敢發怒,才勉強沉著氣,說道:

“為何殺我定一師弟?你縱然是天都上使,也不能濫殺無辜!要是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就算得罪了天都,我們哥兒幾個也不會放你下山!”

古守墨知道元定一肯定是得罪了李沐塵,但他並不知道李家的事,只以為是和潘家有關。

李沐塵這樣殺了元定一,古守墨也有些不快,天都是天下仙門至尊,大家尊敬你,但天都上仙也不能隨便殺人,又不是古代帝王,更不是天帝下凡。

古守墨怕事情鬧大,連忙勸解:“幾位師叔,李公子這麼做,必有其原因……”

他的話還沒說完,那老道就怒了。

古守墨是他晚輩,他一腔怒氣剛好撒在古守墨身上。

“哼!讓你住持萬福宮,代理茅山掌教,你倒好,自己人被人打死了,還幫外人說話,何況這人還是你的師叔!萬寧宮的住持,和你一樣代掌茅山的。如此軟弱,有什麼資格做茅山掌教!”

古守墨慌的跪下:“師叔,你聽我說……”

忽聽李沐塵道:“不用解釋了。我殺元定一,是殺道門敗類。需要做出解釋的,是你們茅山。養著這樣的敗類而不自知,我看你們這群老道,都應該去面壁思過!”

說罷,烏光一卷,帶著馬山和郎裕文,飛天走了。

幾個老道目瞪口呆,想追,發現根本追不上。

那老道一跺腳:“嘿,什麼天都來使,狗屁!我要上崑崙,我要去告他!”

忽見遠處一個弟子跑過來,跪地說道:“回稟幾位師叔,那李公子沒有說錯,剛才師……不,元定一,親口承認,奎師祖是他害死的……”

“哈?”

這一下,所有的老道小道,全都呆住了。

等聽完弟子們的敘述,老道們齊齊跪地,朝著李沐塵消失的方向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