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陰沉潮溼的帝京大牢燈火全無,時而響起一兩聲似鬼非人的慘叫聲,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這幽寒冰冷的地牢長年位於地底,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一入此地者,生機渺渺。

伴隨腳步聲響起,兩團跳動的火焰出現,細看竟是兩位手持火把,身材高大魁梧的黑甲禁軍,兩人走到盡頭,其中一人開啟沉重石鎖,另一人推動厚重精鐵牢門,將如同死魚一般的清瘦男子丟了進去。

陸鳴淵趴在潮溼的青石地面上。

在刺眼的火把光芒照耀下,緩緩睜開了眼睛,感覺四肢痠痛,手上握著一縷枯草。

眼球轉動一週,四周景象盡收眼底,目露疑惑。

這是哪?

我不是在手術檯上嗎?

在做夢是吧。

沒想到這一針麻藥下去,效果這麼好。

就是不知道,這包皮手術從做完到恢復正常要做久,今年好不容易連休一次年假,全栽裡面去了。

雖說單位裡請假不難,但曠工太久難免會引起上司不滿。

正當陸鳴淵思考之際,一道聲音打破了寂靜。

“六皇子殿下,你終於醒了。”

牢門左邊那位的手臂帶著紋身的黑甲禁軍面無表情道。

六皇子殿下?

他是在叫我嗎,這個夢的互動感還挺強啊。

陸鳴淵暗自思量,只覺眼前火把的光芒有些刺眼,側過身,不由問道:

“你們是誰?”

黑甲禁軍淡淡解釋:“我等奉聖上之命,臨時充當獄卒看押殿下,所以希望殿下不要耍小聰明,為難我等,耐心等待明日的問審判刑。”

說完這番話,他就將大牢的厚重鐵門直接鎖上了,沒有一絲多餘的廢話。

聖上之命。

明日問審?

火光逐漸抽離這片漆黑之地,大牢重歸死寂,可陸鳴淵還沒有反應過來。

下一秒,一股陌生的記憶頓時湧入他的腦海,讓他整個人冷汗直冒,捂頭叫苦不已。

“嘶!頭好疼。”

伴隨前今兩世記憶的融合,他漸漸明白了眼前發生的一切。

這不是夢。

他穿越了。

沒想到只是一個包皮手術,居然讓他來到了這樣一個道法顯聖,武修定鼎,儒佛並行的宏偉世界。

儒家聖人高據廟堂,口含天憲,教化萬民,武道宗師千軍辟易,摧城斷江,妖魔退散,道門人仙法力無邊,玉盞裝海,一花成界。

他所在的地方,乃是大炎王朝京都,帝京的地底死牢。

大炎王朝,已開國有三百六十七年,號稱是中土天下人族的第一大國,修行者遍地,萬邦來朝,道教儒廟盛行天下,小國聞大炎之名,莫不敬重崇拜。

只是自己這身份,想來有些頭疼。

當今聖上文武大治,聖睿英明,在位一甲子多之久,已然高壽,若能早日退位,將盛世基業傳入下一代,定能延續大炎大統。

可是,聖上卻拖著一身暗傷病痛,遲遲沒有確立皇位的繼承人,他老人家身子骨又足夠硬朗,撐到了現在。

同時風流倜儻,有諸多兒子,許多都是人中之龍,這就導致局勢變得緊張起來。

單是年紀弱冠之上的兒子就有九個之多。

而他,正好穿越成了當今大炎皇帝的第六子,與自己同名同姓的陸鳴淵六皇子身上。

這本該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畢竟他也是擁有繼承權的,並且身為皇子,生在大炎,肯定是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一輩子衣食無憂,妻妾成群不是夢。

但是。

他卻從記憶中得知,自己的原身在大炎與魔國交戰,將敵帥妖女俘虜的情況下,將魔國的妖女放走了!

壞!

原身一直以來,都是老皇帝諸多兒子裡面不太起眼的一個,身上還有諸多陋習。

尤其有一點,好色好賭好嫖,人稱京城第一紈絝,帝京的青樓之中,沒有哪一個是沒留下六皇子名號的。

可陸鳴淵覺得,即使前身不因美色放走魔國妖女,也活不了太久。

因為這麼多皇子,奪取一個皇位,這無疑是一場腥風血雨的鬥爭,憑原身那模樣,也不像是能活下來的樣子,成為犧牲品,殞命是遲早的事情。

陸鳴淵理清楚腦海裡複雜的資訊,不禁揉了揉自己的臉。

只覺壓力山大。

好訊息:天胡開局,當朝皇子。

壞訊息:九龍奪嫡,十死無生。

“至少以後都不用上班了,這是個好訊息。”

陸鳴淵苦笑一聲,如此安慰著自己。

就是自己可惜花了三年時間才上岸考的編制,也這樣沒用了。

“在此之前,我得想辦法活下來,總不能剛穿越就掛了。”

陸鳴淵如此想道。

要知道,這放走敵帥的罪名,按照大炎律例來講,就是跟私通敵國,叛國一樣的死罪。

不過陸鳴淵仔細回憶起放走妖女的細節,卻是發現了一些古怪。

以魔國妖女那樣的人物,看守她的人,必然是一等一的強者。

不說一點抵擋都沒有,肯定是不可能讓原身這樣沒有修為在身的人靠近的。

記憶裡,原身能前往大牢,解開妖女的封龍鎖,本身就是一件極為奇怪的事情。

難不成是有人在陷害自己不成?

陸鳴淵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原身雖然為人好色惡劣,曾做出強搶民女這樣的劣跡,但也不是傻子,絕對不會自願做出放走妖女這樣自尋死路的事。

所以,只有一種可能,諸多皇子裡面,有人想借此機會,除掉自己。

將放走妖女的罪名強加在自己身上,這樣就能除掉一個競爭對手。

換而言之,自己早已經陷入到一場皇位爭奪的旋渦之中。

“但只要活著,就有翻盤的可能性!”

在強烈的求生欲壓力下,陸鳴淵雙手負後,在大牢之中來回踱步,反覆思考破局的辦法。

可想了半天,都沒有什麼頭緒。

腦門不由浮現冷汗。

明天就是問審處刑的日子。

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忽然,他看著手中握著的枯草,若有所思。

緊接著,摩挲著自己手腕上的紅色細長勒痕,腦海靈光一閃,霎時間想到了什麼。

“難道說...”

陸鳴淵回想起前世一種極為惡毒,詛咒人的辦法,名為扎小人。

它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巫蠱妖術。

只需要得到一個人的生辰八字,然後塞進枯草做的小人之中,溝通陰神,舉辦儀式,就能透過小人去控制擁有生辰八字之人的行為,達到控制的效果。

難道是有人背後在搞鬼?

想清楚這些,他拖著這副瘦弱的身軀,來到厚重精鐵牢門前,深吸一口氣,輕喃道:

“但願有用,只能一試...”

說完,直接一頭撞在了鐵門之上。

“嘭!”

“嘭!”

“嘭!”

刺耳的撞擊聲很快引起了不遠處兩位黑甲禁軍的注意。

“殿下?!”

等他們趕到之時,發現陸鳴淵已經頭破血流的倒在地上。

見此一幕,他們連忙開啟牢獄,扶起他來,探探鼻息,神情大變,背起他就往外面跑,邊跑邊喊:

“傳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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