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度過良久沉思,彭虎由震驚轉為好奇,微微抬手,一邊摸著下顎鬍渣一邊用試探口吻朝程錢兩女詢問道:“感覺不對勁,這事有點不合乎邏輯常理,對吧?”

彭虎話音方落,程櫻當即投來鄙夷眼神:“廢話,豈止是有點。”

同光頭男一樣,自打聽過錢學玲敘述,程櫻雖也曾嘗試分析過內中隱情,但由於世界觀顛覆太過於徹底,所以她失敗了,不管她如何猜測都無法獲得合理解釋,結果可想而知,程櫻分析不出,錢學玲與彭虎亦同樣苦思無果,任誰都找不出半個合理答案,而三人就這樣集體陷入那從未有過的狐疑驚愕當中。

(螝……遇到活人不攻擊,而且還特意在活人面前待了足有一分鐘才離開?)

答案?

猜不出,找不到。

既然短時間找不出答案,那麼三人便不可能長期滯留一處,別忘了目前幾人可是在靈異任務中,而但凡資深者都不認為始終待一個地方會是啥好主意,畢竟他們還要尋找出口,還要想盡一切辦法找到那扇紅色大門,所以,待確認無論如何都解釋不了錢學玲古怪遭遇後,程櫻放棄深究,繼而對身前兩人吩咐道:“既然分析不出那就先把問題放一放吧,目前還是以尋找出口為首要條件。”

程櫻言罷,彭虎點了點頭,其後轉向錢學玲說道:“不錯,我也是這樣想的,那麼學玲妹子你就跟著我倆吧,接下來咱三個一起在迷宮裡摸索,反正這場任務本就無時間限制,我他嗎還就不信了,只要不餓死渴死,就算全程瞎走老子也總有找到出口的時候!”

這話明顯是在給自己連同在場所有人打氣,言語間則更是滿含豪氣,誰曾想此言一出,尤其當聽到‘無時間限制’這幾個字後,不知為何,許是出於女性獨有直覺,兩女竟情不自禁雙雙皺起眉頭。

如上所言,隨著注意以定,三人結伴動身繼續前行,不過……

就在三人途徑巷道繼而沿右側岔路摸索移動之際……

“咩!”

響動發出,一道明顯不同於人類聲音的另類聲響就這樣自後襲來,頃刻間響側周遭,眨眼間傳入耳膜。

………

迷宮任務進行中,3小時後。

“咕嚕。”

“我日哦,早知如此我特麼就在下車前帶一揹包食物了,得,這下好了。”

畫面轉移至迷宮某條十字通道。

此刻,伴隨著些許低語嘟囔,一名身穿屎黃色外套又面容痞氣的青年正靠牆而坐神情懊惱,不時狂嚥唾沫不時手摸肚皮。

定睛看去,會發現青年非是他人,正是因時間流逝而感覺越來越餓的陳逍遙。

“哎,悔不當初啊。”

其實陳逍遙個人情況同其餘執行者區別不大,自從獨自一人被隨機傳送至迷宮某角落起他就一直在錯綜複雜的環境裡四處轉悠,唯一區別是摸索過程中陳道士比多數人從容,甚至可以說是所有執行者裡最為從容淡定的一個,這是有原因的,眾所周知,詛咒禁止執行者在本場任務中使用道具或許對他人來說屬於不利設定,但對於陳逍遙而言反倒可有可無,整體無傷大雅,是啊,作為一名本身就會使用玄門術法的茅山道士,就算不用道具他仍舊具備一定自保能力。

所謂藝高人膽大,憑藉道門本領,依靠玄門法器,陳道士有恃無恐,看似有些道理,可是……

隨著時間分秒流逝,隨著任務接連推遲,3小時後,原本比他人從容許多的陳逍遙逐漸陷入另一種蛋疼境地。

首先和分佈於迷宮其他位置的執行者一樣,陳逍遙自然也察覺到記號會自行消失的問題,針對此點,稍作思考,他想出了一個相較於比用筆做記號更加完美且又具備一定驅魔能力的辦法。

伸手入懷,掏出道符貼至牆壁。

不錯,既然用碳素筆所做記號會詭異消失,那麼幹脆用物品當記號好了,如此一來牆壁所貼道符既能充作防止走冤枉路的記號標識還能作為螝物靠近時的警示之物,不否認以上算盤打得不錯,然而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貼過道符繼續前行,過了片刻,當陳逍遙試探性故意回返早先位置時,發現原本貼於牆壁的道符消失了!

靠!

沒想到用物品當記號也不行,最終,確認嘗試無果,無奈之下陳逍遙只好作罷,從而如其他執行者那樣硬著頭皮繼續前進,在這座偌大迷宮裡橫七豎拐胡亂摸索以期待人品爆發找到出口,不過有句話說的好,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當時間步入第兩個半小時,當本身也走了差不多兩個半小時後,陳逍遙累了,其後停止移動,就這樣在迷宮某處十字通道口靠坐休息,他,又累又餓,直到此時陳道士才開始後悔,後悔下車前自己為何不帶些食物。

可惜後悔沒用了,畢竟世間什麼藥都有賣卻唯獨沒後悔藥出售,況且此刻陳逍遙腦海也並非全為食物,至少在懷念食物的同時他還一直琢磨另一件事,另一件導致其匪夷所思的事。

那就是……

這座名為安納爾的複合型迷宮裡,似乎,似乎沒有螝。

以上便是陳逍遙目前最糾結詫異的地方,畢竟以往經歷的靈異任務給他帶來的主觀印象實在太過深刻,以往無論哪場靈異任務,內中皆無一例外存在一隻甚至多隻螝物,而這些螝物亦無一例外不會放過執行者,可是,自進入迷宮到此刻休息,足足三小時過去,除早先的記號消失還算詭異外,隨後時間裡,不管他如何移動四處穿行,過程中他便再沒遭遇過絲毫危險或詭異狀況,說句實話,現如今能給他帶來威脅的已非猜測中隱藏螝物,反倒是時間威脅性更大!

對,時間,這是一場無時間限制的靈異任務,任務則要求執行者必須找到出口才算成功,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執行者一日找不到出口就要一日被困迷宮,而但凡是人就會餓會渴,萬一無法短時間找到出口,屆時包括自己在內,執行者們又將面臨何種結局?

結局可想而知,被困死,在時間的催殘下被活活餓死活活渴死!

而此刻陳逍遙已經餓了,時間的威脅也已經在其個人身上稍有體現。

(難不成這迷宮當真如影片預覽中那樣內中沒螝?難不成這僅僅只是場單純穿越迷宮任務?只要執行者找到出口走出迷宮就算完成任務,而真正能給執行者帶來威脅的只有時間?)

強忍著疲勞飢餓,休息過陳逍遙大腦運轉猜測頻頻,猜測如此,但事實上以上猜測卻根本沒有維持多久,剛一冒出便被其透過搖頭從腦海剔除,原因不難解釋,如果說這場迷宮任務位於秋葉市任務之前,陳逍遙或許還可以保持以上想法,但自打經歷過上一場也就是導致姚付江死亡的‘斃命直播’任務後,至此他便不敢輕易相信個人觀點,加之何飛亦曾對眾人闡述過慣性思維陷阱,所以,陳逍遙學聰明瞭,縱使懷疑迷宮內或許沒螝,可實際上他個人內心深處仍始終堅信有螝!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唯有這樣他才不會第二次踏進致命陷阱。

“呼!”

話歸正題,待差不多想通一切後,許是感覺休息差不多了,深呼一口氣,陳逍遙神情凝重離地起身,是的,雖說肚子餓了,然畢竟還在可承受範圍內,更何況就算沒螝攻擊但長期待一個地方也終究解決不了問題,唯今之際只有移動,或者說如果不想被餓死渴死,那麼他就只能想辦法儘快找到迷宮出口,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所以,陳逍遙動了,起身後在度觀察起十字通道。

(後方走廊我之前貌似走過,右側那條我剛剛正是從那邊過來,至於前方與左側通道……該死,所有牆壁都是白色還他嗎到處是類似場景,記號也不能標,算了,隨便選一條通道走吧,總比待在原地餓死強。)

由於迷宮內相似環境太多,陳逍遙越看腦子越亂,用力揉了揉太陽穴,最終,青年放棄回憶,轉而一咬牙一跺腳展開隨機選擇,就這樣隨便選了條走廊通道徑直穿梭而去。

20分鐘後。

噠噠噠,噠噠噠。

沉寂的環境響動傳來,一串腳步聲正由遠及近迴盪綿延。

移動接連不休,摸索持續已久,待穿過幾十條走廊,待拐過幾十道路口,陳逍遙抵達一條死路拐角。

“我草!又他嗎是死衚衕!”

望著面前這面阻攔去路的白色牆壁,這一刻,青年腦門冒筋破口大罵,隨後露出一副欲哭無淚模樣,也幸虧他是名修道者,本身具備較強定力與忍耐力,否則一連串頻頻遭遇死衚衕就足以令尋常人氣急敗壞砸牆洩憤了,說是如此,事實同樣如此,依靠過人定力,注視著眼前攔路牆壁,滿臉苦色的陳逍遙還真忍住了衝動情緒,他知道砸牆洩憤無濟於事,他終究不是超人,同樣不認為自己有本事弄穿一面大理石牆壁,於是,陳道士強行忍住了,把問候詛咒全家女性的髒話咽回肚子裡,旋即無可奈何再度折返,轉身朝來時道路回返而去,沒辦法,前方道路不通,除壓制怒意不甘掉頭外還能有其他辦法嗎?

辦法雖是沒有,不過有句話說的好,特殊情況永遠發生在意料之外。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陳逍遙滿臉無奈剛剛走出死衚衕,就在其剛剛退至那來時三岔路口的那一刻……

“咩!”

嘩啦!

變故發生了,意外發生了,剛一折返,剛一站定,不等繼續移動,下一秒,以陳道士為中心的左右方向分別傳來響動,冒出聲音,一道熟悉家畜聲與一道怪異破空聲就這樣同時湧現,瞬間傳入青年耳膜。

不僅如此,與聲音共同出現的還有事物,那不知何時莫名出現的兩道身影!

………

陳逍遙終究是陳逍遙。

作為茅山道士兼資深者,陳逍遙這麼些年沒有白混,反應之迅速遠非常人可比,電光石火間,左右身影剛一出現,青年就已然在本能促使下展開身形做出逃跑動作,與此同時左右身影則也恰好在此刻徹底清晰,而陳逍遙亦在即將逃跑最後時刻下意識轉動目光掃向兩側,但……

倉惶間,待掃視過兩道身影,待基本看清對方外貌後,不知怎麼的,青年愣住了。

並非他想愣住,而是眼中所見太過驚疑,太過匪夷所思,或者說就在他倉促轉向觀察兩端之際,他看到了一幕既在預料之中又在他預料之外的驚人場景,因視覺衝擊實在太大,加之無法快速理解此類現象,一時間,陳逍遙竟同時陷入驚恐與錯愕雙重狀態!

驚恐來自於右側,入目所及,就見右側10米外赫然冒出一隻螝!

是的,的的確確是螝,百分之百是螝,一隻外形極度類似人類乾屍的恐怖東西,雖分不出男女性別但從對方漂浮半空中就足以證明那是隻真正螝物,此刻,乾屍螝就這樣憑空浮現於右側巷道,然,詭異的是……

正如以上所言,驚愕中,陳逍遙一時駐足一時愣住,不料乾屍螝卻沒有如預想中那樣瞅準機會發動攻擊,不,別說攻擊了,甚至連動都沒有動一下,事實上乾屍螝自出現起就從未動彈分毫,僅僅只是滯留原地浮在半空,僅僅只是用那張駭人至極恐怖螝臉注視著10米開外陳逍遙。

至於錯愕……

錯愕則來自於左側巷道,來自於左側10米開外另一種事物,不對,非是事物,而是羊,一隻和乾屍螝一樣同時浮現共同冒出的白色綿羊!

居然是一隻綿羊!?

沒錯,陳逍遙自認未曾眼花,而此刻位於其左側巷道的也確實是羊,說句實話,如果說在本就詭異無比的迷宮裡看到螝還算意料之中,那麼,出現一隻羊那可就太過匪夷所思了,且更為詫異的是,綿羊與右側乾屍螝屬於同時出現共同冒出,分別置身於左右巷道沒有動靜,類似於乾屍螝,自打出現起綿羊那雙黑乎乎眼睛也一樣目視前方,久久注視陳逍遙。

當然,綿羊的事可以先暫時放一放,雖然左側綿羊很是古怪,但對執行者而言螝才是最令其害怕的,結果可想而知,眼見螝物出現,恍然回神,陳逍遙果斷動身瞬間逃跑,二話不說徑直前衝!

毫無疑問,陳道士可不是傻瓜,管他是螝是羊,反正碰到這種無法理解的事儘快遠離迅速逃命才是重中之重,道理誠然無錯,邏輯誠然正確,只是……

三岔路口內,就在陳逍遙即將拔腿前衝,正當他試圖趕往前方通道打算儘快逃走時,他,在度停步,在度停止。

原因?

原因非是他不想跑,而是他剛剛回憶起一事,繼而發現了一件令人絕望至極的現實。

正如早先所描述的那樣,目前陳逍遙正置身於一條三岔路口,背後為白色牆壁,前方則是剛剛退出的死路衚衕,既然前後雙雙無路,那麼能夠離開這裡的便唯有左右兩個方向,但是,此時此刻,左右兩方卻已然被堵,被一隻螝和一隻羊分別擋住去路!

萬萬沒想到陳逍遙就這樣在不知不覺間無路可逃,就這樣在命運的捉弄下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糟,糟糕了!)

試問陳逍遙最大優點是什麼?標準回答是有自知之明,他不會蠢到在如今道具無法使用的情況下僅憑那點道術同螝物硬拼,尤其是右側那不知是啥玩意的漂浮乾屍則更是時刻刺激著他,時刻證實著對方屬於螝物的殘酷現實,得知螝物近在眼前,緊隨而來的是未知,螝物等級不明,能力不明,攻擊方式不明,擅自招惹那玩意天知道會不會被秒殺?不說別的,目前單單被幹屍螝注視就已經快把陳逍遙嚇尿了!

他,心臟劇烈狂跳,他,冷汗遍佈額頭背脊,他恨不得立刻轉身就跑,不過,礙於左側同樣有一隻古怪綿羊,擔心一旦逃跑萬一觸發螝物某種攻擊機制,最終,思前想後,為穩妥起見,陳逍遙只好硬著頭皮繼續停留,未敢輕舉妄動。

撲通,撲通,撲通。

時間一秒秒流逝,心臟一下下狂跳,冷汗逐漸浸溼內衣,而陳逍遙本人亦著實凝固原地久無動作,被一螝一羊夾在中間。

一分鐘後,就在陳逍遙身體顫抖不知如何是好之際,變故再生。

譁。

右側巷道,乾屍螝突兀移動,始終被青年著重觀察的乾屍螝毫無徵兆轉身移動,轉身向隔壁一條想到緩緩飄去。

數秒後,乾屍螝不見了,隱入隔壁拐角徹底消失在陳逍遙視線之中。

見此情景,陳逍遙除略有疑惑外更多的則無疑是心中大喜,走了?對方就這樣走了?萬萬沒想到那隻原本已經把自己逼入死路的螝竟放過了自己,就這樣在盯了自己一分鐘後悄然離開了?且至始至終未曾攻擊過自己。

“呼!”

目送著螝物離開,待確認乾屍螝徹底消失不見,陳逍遙如蒙大赦,長呼一口氣。

“咩!”

然不等驚魂未定的陳逍遙把那口氣完整撥出,甚至都不等他抬手抹汗,後方,一聲羊叫卻也在下一秒來臨之際在度將其拉回現實。

倉促轉身目視左側,視線與注意力統統集中至綿羊身上,此刻,望著10米開外那隻仍頓足不走動物,陳逍遙疑惑更深,懷揣著種種疑惑,眉宇複雜間,他,隱隱有所感悟。

雖依舊不清楚眼前綿羊到底是不是真正綿羊,不過,思索片刻,青年還是冒出了一個大膽猜測……

宛如說好了那般,青年面容複雜思緒翻湧之際,對面,綿羊亦在叫完一聲後調轉身體展開移動,徑直朝巷道緩緩前行,一邊緩慢行走一邊不時回頭眺望青年。

陳逍遙是聰明人,見狀,他清晰的從綿羊聲音與動作上感覺對方在示意,示意自己尾隨跟上。

“額,你……莫非你想讓我跟著你走?”

“咩!”

果不其然,猜測獲得證實,隨著陳逍遙一句試探性詢問,前方才剛走幾步的綿羊居然如似作答般再次叫了一聲!

看到這裡,陳道士頓時大喜,腦海更進一步想通原委,在其個人看來之前那番遭遇大體情況應該是這樣的:

首先可以斷定迷宮裡確實有螝,螝也絕對會攻擊執行者,只不過除螝以外迷宮內同樣還存在另一種能夠保護執行者的東西,一種能有效阻止螝物發動攻擊的東西,不錯,羊,正是眼前這隻剛剛和螝一同出現的綿羊,雖至今搞不懂綿羊是以何總方式阻止螝物攻擊執行者,但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隻要有綿羊在身邊螝便無法對執行者出手,最好例子就是剛剛乾屍螝自行離開,同時亦是最佳證明,是啊,假如綿羊不具備驅趕螝物能力,那剛剛乾屍螝又為何放棄攻擊提前離開?

基於以上論點,思前想後,陳逍遙自認為找到答案,自認為想通一切,從而逐漸理解了綿羊存在具體作用,作用是什麼?作用恰恰來自於任務機制,毫無疑問,由於本場靈異任務禁止執行者使用道具,為了平衡難度,為了不讓執行者遇螝即死生機全無,於是詛咒便把一隻具備驅趕螝物能力的綿羊一同放入迷宮之中,且透過最新觀察,這隻綿羊貌似還擁有引路功能,或許只要一直跟著羊走,屆時執行者就極有可能找到迷宮出口!

是的,以上便是陳逍遙透過剛剛遭遇從而短時間分析所得答案,既然如此……

噠噠噠噠噠。

眼見綿羊越走越遠,眼見對方即將消失於前方拐角,懷揣著種種竊喜,陳逍遙忙不迭抬腳尾隨,不消片刻,一人一羊就這樣隱沒於遠方,隱沒於那錯綜複雜的巷道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