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害怕,她驚恐,可她仍堅持己見,堅持如此!

其實嚴格來說錢學玲個人並不想這麼做,她當然知道擔任誘餌者結局必死,可這又能怎麼樣呢?先不提她座下摩托油量現不多,單憑她目前體力也堅持不了幾分鐘了,反正早晚都會被追上殺死,既如此那還不如趁此機會將存活希望留給同伴,留給眼前這名她最為感謝又最為欽佩的何飛!

正如以往曾多次提及的那樣,錢學玲心思細膩,是一名懂得感恩的女人,自從加入團隊以來,種種過往歷歷在目,種種遭遇記憶猶新,不僅如此,隨著在團隊待的越久錢學玲就越是感激兩人,其中一人自然趙平,另一人便無疑是何飛,他很喜歡趙平可同樣也喜歡那待人寬厚又每每都能帶領大家成功存活的隊長何飛,如今的她現已堅持不下去了,她個人亦預感到自己很有可能會死在這場靈異任務裡,雖說預感到自己會死……

但她卻不想死的毫無價值!

(至少臨死前要發揮餘熱拯救同伴,至少要用我的死換取何飛的活,何飛,謝謝你,謝謝你長久以來對我的保護照顧。).

“快!快啊!”

倉促間,凝視著旁邊摩托,注視著青年因聽罷此言而一時凝固的臉,眼見岔路即將抵達,錢學玲聲音增幅,本就刺耳的呼喊更進一步演變為歇斯底里瘋狂嘶吼,她在催促對方,催促對方不要猶豫,盡最大可能要求其趕快逃走。

先不談前排何飛如何表情呆滯,由於本就相距較近,除何飛外,位於青年身後的空靈也同樣聽到了女人呼喊,聲音入耳之際,少女不覺一驚,旋即看向一側摩托,看向對面女人。

不過……

事態發展卻儼然超出預料,完全超出錢學玲個人預計。

過了數秒,隨著沉默結束,何飛沒有按錢學玲要求拐向岔路,他沒有拋棄女人,沒有自顧逃生,而是腦門突兀冒筋,牙關驟然緊咬,原本清秀的臉就這樣頃刻間轉為猙獰!

(你想犧牲自身拯救同伴?不,我不允許,絕不允許,我何飛還沒有淪落到要用隊友性命來爭取活路的地步,我是誰?我是何飛!區區一場普通級任務還滅不了我,更別想滅掉整個團隊!).

心念電轉間,忽然,何飛動了,行動之餘開始玩命,開始豪賭,如一名將必生積蓄統統放於賭桌上的亡命賭徒般孤注一擲,一邊暗自發狠一邊轉移視野,先是掃了眼路邊河流,旋即發出怒吼,朝錢學玲大聲吼道:“聽我命令!現在立即左轉,和我一起衝向路旁河流,記住,不要停,無論如何都不要停!”

………

我自認為自己不是那種自信之人,不,這樣說不對,正確說法應該為並非我個人不想自信,而是所處環境所經事件常常逼的我想自信都自信不起來。

是的,這就是原因,這就是理由,歸根到底來自於靈異任務風險過大,往往走錯一步滿盤皆輸,一旦輸了,結局只有死,甚至整個團隊都將陷入萬劫不復境地,正因如此,自從進入詛咒空間以來,我逐漸養成了謹慎性格,應對問題時亦習慣於多番分析深入思考,往往只有在把握足夠大時我才會湧現自信做出決定。

以上所言句句屬實,不過以上種種卻也只建立在我個人或同伴隊友暫時安全情況下,一旦事態急轉之下甚至已到達生死存亡之際,到那時我將沒得選擇,無論如何總會從各類線索挑出最為貼近真相的答案奮力一搏,因為不選擇就要死,選擇還有一定機率活下去。

這不就是賭博嗎?.

對,基本算是賭博,不過卻屬於某種有理有據的賭博。

而此刻,我恰恰被逼到了絕路,在那不甘心失去夥伴的固執念下主動放棄機會,放棄了同伴為自己捨命營造的機會,轉而孤擲一注,亡命一搏!

………

試問,當一個人或一支團隊被逼到絕境時,後果往往會發生什麼?

答案基本固定,那就是拼命,掙扎,在最後時刻使用出所有能改變局勢的手段,不論有效與否,不論成功與否,最後總會奮力一搏,孤注一擲。

眼見3人就要因摩托油量耗盡衝而被螝物追上殺死,面對如此絕境,何飛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要賭,賭不久前自己在麵粉廠所做分析為正確生路!

沒辦法了,實在沒辦法了,目前形式他已完全沒了退路,無路可退的他只能把分析猜測拿出來賭,如果賭對了,不單是他,所有仍存活執行者皆可完成任務繼續存活,如果賭錯了,那麼啥都不用說了,等待他和眾人的就只有團滅。

嗡嗡嗡!

說到做到,毫不遲疑,何飛大吼剛一結束,青年便當機立斷折轉方向,他沒有選擇駛向岔口,而是駕駛著身下摩托徑朝路旁河流猛衝而去,至於錢學玲,她雖不明白何飛此舉用意,但出於對青年長久信任,女人亦在目睹過對方舉動後做出相同之舉,當即調轉方向一同衝鋒,雙雙朝右側河流疾馳而去而去。.

“喝啊!”

伴隨著何飛響亮大吼,摩托衝出路崖瞬間騰空,繼而在衝擊慣性下以拋物線方式栽往下方,墜向河流。

噗通,噗通!

嘩啦啦!

兩秒後,響動乍起,水花飛濺,3名執行者就這樣駕駛著摩托集體墜落,紛紛墜入路旁河水之中!

………

時間上調至5分鐘前。

明澤市市區,某街道內目前已聚集了大量圍觀行人,視野穿過人群進入其內,首先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幕車禍現場!

現場狼藉,積水遍地,一輛米黃色計程車如今這樣一頭撞至路邊消防栓,可以想象,如此撞擊下,汽車當場報廢,而那臺被消防栓則同樣在車體撞擊下嚴重受損閥門脫落,目前正如噴泉般向上不間斷噴灑著水流。

以上畫面無一不證明慘烈,無一不代表嚴重,任誰都能輕易想象出當初撞擊發生時力度將何其之大?想象如此,事實同樣確如此,先不談其他,單從那早已凹陷扭曲的車頭中即可深切體會到車禍之激烈後果之嚴重,如此撞擊下,車中之人很難倖免。.

但奇怪的是……

當視野穿過車頭進入內部時,卻發現車內空空如也。

既然車中無人,那便無疑代表著時間相隔較久,車禍則也必定發生在天亮前,至於車中人員如今去了哪裡?答案不得而知。

視野繼續轉移,在度前進,越過車禍現場向前延伸,直至穿透一面路邊井蓋,直至進入城市下水道……

環境陰暗,死寂無聲。

毫無疑問,這是一處典型城市下水道系統,這裡汙水橫流臭味撲鼻,縱橫交錯的巷道幾乎遍佈整個城市地下,由於明澤市本就是一座大型都市之故,下水道則無疑負擔負著重要排水排汙功能,絕大多數情況下這裡常年陰暗無光,長期無人踏足,除每年定期檢修時會有工人來此工作外,尋常情況不會也不可能有人前來此處,畢竟沒有誰能受得了那汙濁骯髒陰暗環境。.

然,凡事無絕對,此時此刻,下水道中卻傳來一陣啪嗒響動,一串明顯因踩踏積水而本能發出的行走響動。

如上所言,伴隨著響動起伏由遠及近,某條昏暗巷道中首先傳來一陣腳步,旋即一道亮光從腳步方向直射而來,那是手電亮光,光柱穿透黑暗左右晃動,亦是直到此時才最終看清來人樣貌。

藉助手電光亮,定睛看去,會發現來者為一名男子,一名頗顯狼狽眼鏡男子,除身體遍佈汙漬外,鼻樑眼鏡亦稍有碎裂,額頭則更是出現一條不停流血的劃痕傷口,血液流淌下,男人步履蹣跚,走起路來一瘸一拐,不說別的,僅從其個人狀態便可以明顯看出他不久前曾受過傷,以至於到現在都未獲得救治,不錯,男子正是趙平,目前正勉強移動著,在這處縱橫交錯宛如迷宮的都市下水道中強忍傷痛摸索移動,就這樣一瘸一拐咬牙前行,地面汙水蓋過雙腳,使得他無法掩蓋自身腳步。

沒有人知道趙平為何會置身於此,同樣無人知曉其身體傷口因何而來,不過,作為當事人,眼鏡男自己卻清楚的知道前因後果,清楚瞭解事態嚴重,因為數小時前他曾經歷過一場變故,一場事關他個人性命的生死危機,他,差一丁點被螝殺死!!!

事情經過並不複雜,幾小時前,也就是凌晨天亮前夕,待略施小計利用黃天祥驗證過生路錯誤後,趙平當機立斷更改計劃,由脫離城市在度迴歸為初始頻繁移動,本打算按計劃攔輛出租環城兜圈,可他卻萬萬沒想到出租司機竟有著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見狀,眼鏡男瞬間確認對方身份,螝,百分百是螝,對方百分之百是一隻由分裂體偽裝而成的追殺螝,毫無疑問,透過手機定位,對方現已找到了自己,不單找到了自己,甚至還設了個陷阱死局坐等自己主動上鉤。

結果,對方計謀達成,他上勾了,就這樣主動登上了那輛由螝物駕駛的死亡出租!

可以想象,當初發現真相時眼鏡男恐懼到何種程度?而在一輛空間狹小汽車內近距離面對螝物又將是何種感受?他被嚇成半死,被嚇的臉孔慘白冷汗直流,由於本場任務禁用靈異道具,他甚至連稍作抵抗都辦不到。.

除恐懼外,更為遺憾的是當他意識到危險時已經太遲,還不等後排趙平作出反應,前排負責駕駛的另一名‘趙平’就已猛踩油門,結果不出所料,隨著油門驟提車輪急轉,車租車當場如一陣颶風般朝前衝去,很明顯,這是螝物為防趙平逃離所故意而為,目的就是將獵物死死困於車中,不過……

縱使螝物開車迅速,哪怕對方誌在必得,但螝物卻還是低估趙平求生意志!

電光火石間,就在計程車飛馳前衝之際,後排,趙平動了,在那突兀湧現的求生意志下搶在動作率先瘋狂,二話不說推門就跳,竟堪堪搶在對方鎖住車門前跳下汽車,跳下那輛正高速行駛的出租汽車!

問個問題,當一個人從疾馳行駛汽車中縱身跳下將有何結果?

結果十有八九為性命堪憂!

趙平既是幸運的,同時也是不幸的。

幸運的是男人跳車後並沒被衝擊慣性直接摔死,而是在地面連續滾七八圈後奇蹟般存活下來,當然,有得必有失,他雖亡命跳車僥倖未死,但不幸的是他終究受傷了,一條右腿就這樣在跳車時不幸摔傷,雖然腿骨沒斷可男人卻也至此無法奔跑,如此後果可謂嚴重,不料更為嚴重乃至堪稱恐怖的卻在後面……

伴隨著滾動停止,強忍大腦眩暈,強忍右腿劇痛,未等爬離地面,一幕令眼鏡男肝膽俱裂的一幕隨之著發生:

車內,眼見獵物逃出汽車,那原本正駕駛出租的另一名‘趙平’居然也緊隨其後果斷跳車,並且與趙平所不同的是,螝物在跳出汽車後竟完全無視了物理定律,就這樣在強大沖擊慣性下穩穩當當站至地面!!!

至於前方那輛始終疾馳前衝出租汽車……

碰咚!

嘩啦,嘩啦啦!

結果可想而知,螝物剛一脫離,失去操控的車體便瞬間撞至路旁,狠狠撞中一臺路邊消防栓,一時間轟鳴大作水花噴湧,水花下,螝物拔腿前衝,竟赫然已每秒15米驚人速度朝後方趙平大步奔去,朝對面那相距僅有百米之隔的眼鏡男迎面衝來!.

太快了,實在太快了,每秒15米變態速度簡直超乎想象,可以預料,以螝物目前速度結合雙方相隔距離,10秒,至多10秒,10內螝必然會抓住趙平,屆時等待他的除了死別無他路!

“啊!”

見此情景,剛剛停止滾動的趙平當場被嚇了個魂不附體汗毛倒豎,過度恐懼促使他發出驚叫,濃郁至極的死亡感亦頃刻間覆蓋全身,顧不得大腦眩暈,忘記了右腿疼痛,那一刻,他曾本能伸手去掏道具,但又瞬間想起本場任務那令人絕望的道具無效規則。

(糟了!)

此刻,望著對面人影急奔,望著正以恐怖速度朝他跑來的另一個自己,男人幾近絕望,難不成今日就是自己死期?莫非自己就這剩幾秒可活?

(死?不可能,我趙平不會死,絕不可能死,哪怕整個團隊盡數死光我趙平仍是那最後存活的一個!)

瞳孔瞬間凝縮,理智在度釋放!

毫無疑問,趙平無管怎麼說都是名經歷過大風大浪資深者,他不單反應力奇快,行動力亦絕非常人可比,首先可以確定,別說他現已腿部受傷,就算沒受傷他也不可能僅靠雙腿跑過螝物,所以,生死存亡最後一刻,男人奇蹟般恢復理智,在那足以將任何人嚇瘋嚇傻的恐懼壓迫下強行恢復理智,瞬間恢復鎮定,鎮定期間火速觀察起周圍環境,然後……

他發現了什麼,發現身側有一面井蓋,一面近在咫尺的下水道井蓋!

“呀!”

千鈞一髮之際,眼鏡男雙臂用力移開井蓋,旋即翻身一滾倉惶跳下,至此整個人置身黑暗,徹底進入城市下水道。

嘩啦。

落地剎那間,身體遍佈汙水,臭氣充斥鼻腔,但以上這些現已不在重要,重要的是他仍未脫險,遠遠沒有脫險,先是手足並用爬離地面,旋即馬不停蹄踉蹌狂奔,強忍右腿劇痛就這樣一瘸一拐朝其中某條漆黑巷道玩命跑去,藉助那四通發達的地下巷道開始躲藏,隨後時間裡眼鏡男就這樣如一隻老鼠般不斷穿梭,不斷轉移,在那堪比迷宮的通道中左拐右拐,期間他沒有停止過,長達數小時時間裡他就一直處於漫無目的移動奔跑!

除以此外,移動期間男人還頻頻丟棄手機,利用手機每兩分鐘才回歸一次的短暫間隔儘可能遮蔽位置干擾視聽。.

是的,這就趙平,遠比普通人聰明太多的他現已將逃避隱藏發揮到至極,結果他暫時成功,成功利用下水道複雜環境和頻頻丟棄手機這一方式暫時擺脫追擊,之所以用暫時形容,那是因為他心知肚明乃至清楚的知道對方絕不可能放過自己,誠然他目前僥倖脫險且移動期間也未曾發現過後方追擊跡象,可那又怎樣?手機終究無法丟棄,無法丟棄的手機也早晚會引來螝,自己如今所做舉動也僅僅只是垂死掙扎拖延時間而已,僅僅只是將死亡延緩而已!

每每想到此處,眼鏡男總是緊咬牙關不敢怠慢,更加不敢休息哪怕一分一秒,本人只能移動,逼迫自己在這處縱橫交錯地下通道中頻繁移動,哪怕右腿很痛,可眼鏡男仍強忍疼痛長久堅持。

可以斷定趙平所構策略基本正確,利用城市獨有複雜下水道系統也確實達成了拖延計劃,保證了個人暫時不死,但問題是……

他,終究是人類!

是人都會有體能限制,是人總會有力竭之時,他雖能強忍傷痛不予理會可他卻辦不到無視體能消耗,最終,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待連續不間斷移動數小時後,眼鏡男終於因體力不支速度減緩,被迫減緩了移動腳步。.

畫面重返現實……

“呼!呼!呼!”

一陣急促喘息在某條巷道拐角中起伏不休,目前的趙平可謂狼狽至極,除額前傷口混合了血水與汗漬外,右腿鑽心疼痛亦無時無刻刺激著他,刺激著男人大片神經,當然傷勢如今已不算重點,重點是他的體力現已耗盡,非是他不想繼續移動,而是他沒力氣了,基本沒那力氣促使他邁動雙腿,疲憊不堪,汗流浹背,雙腿如灌了鉛般沉重無比,無奈之下,男人探手入兜開啟手電,開啟了那把之前一直未曾使用的貓眼手電。

他知道自己跑不動了,所以他需要找塊地方休息以便恢復體力,至於為何開啟手電?理由有二,第一,下水道太過黑暗,整體無光,停止移動後危險無疑將大幅增加,如此狀態下觀察警惕即是必然,唯有藉助手電方可看清四周藉以觀察,至於第二點……

來自於螝。

對於那隻能切換視野夜間視物的追擊螝而言,開不開手電對其毫無影響,簡單來講可理解為,就算趙平不開手電他也別想試圖利用黑暗隱藏自己,同樣這也是為何他早先只選擇不停移動的主要原因。

幾秒後,抵達拐角,懷揣著滿心坎坷,眼鏡男膽顫心驚坐到了一塊遍佈淤泥臺階之上。

不知是不是男人現已停止移動之故,正當眼鏡男靠坐抬階原地休息之際,畫面延伸,視野轉移,轉移至相隔不遠某條巷道……

巷道內,一道人型黑影正緩慢前進著,在絕對靜音的情況下龜速移動,或者說另一名佩戴金絲眼鏡的男人正亦步亦趨踱步靠攏。.

環境黑暗,看不到男人面容,僅能從他那古怪動作中察覺男人在移動,緩慢移動,就好像唯恐被旁人發現般儘可能壓低聲音儘可能放緩腳步,此刻,他就這樣沿巷道悄無聲息前進著,先是途徑巷道脫離位置,旋即在度右拐進入新路,最後發現目標,發現前方存在一人。

接下來,黑影動作不休,開始自後向前朝趙平所在位置悄悄靠近著。

先不談黑影是誰,真正讓人不寒而慄的是,逐漸靠近過程中黑影明明腳踩汙水不斷起伏,可雙腳卻從頭到尾沒有發出絲毫響動,感覺近乎不像行走,唯一能證明黑影正處於移動狀態的證據就只有黑影與趙平之間那越來越短縮短距離,相對的,也正因其移動時毫無聲響,所以趙平哪怕保持著高度警惕,實則卻久未曾察覺,自始至終沒有發現身後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