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

嚥了口唾沫,宛如一名在兄長面前做錯事的妹妹那樣,空靈脖子一縮,繼而怯生生試探問道:“何飛哥哥,你,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回應她的雖依舊是沉默,但這次何飛卻微微點了點頭。

見何飛點頭,空靈先是愣住,旋即如明白了什麼那樣頓時心中大怒!

不錯,空靈何許人也?作為一名遠比同齡人聰明太多的天才少女,何飛剛一點頭,空靈就瞬間想通了前因後果,悟出了真相答案,猜出何飛是如何得知的此事,答案是什麼?答案是有人告密!百分之百有人告密,至於告密者是誰?想都不用想,除了陳逍遙和李天恆那倆賤人外,估計不會再有第三嫌疑人了!

(可惡!臭痞子,還有那姓李的慣偷,你倆居然敢故意洩密?好大的膽子!等著吧,我一定會把這事告訴程櫻姐的,你倆就洗乾淨脖子等死吧!)

如上所言,少女雖然在猜出真相後暗自惱怒打算報復,但也僅僅只是在心裡惱怒,現實則截然相反,此刻,面對近在咫尺的何飛,空靈不敢說話,不敢辯解,反而維持沉默不言不語,其後更是可憐兮兮低下了腦袋,儼然一副等待訓斥的模樣,然而……

讓空靈頓覺意外的是,她雖已擺好了可憐表情,雖已做好了挨訓準備,但預想中的訓斥卻沒出現,是的,不同於彭虎慣用的厲聲呵斥,區別於程櫻常見的眉頭緊鎖,何飛沒有生氣,沒有動怒,更是從頭到尾沒顯露出一分不悅表情,青年只是在空靈的愕然注視中站起身來盯著少女,接著伸手摸起空靈腦袋,摸了兩下,何飛面露柔和,嘴裡也同樣用柔和語氣說了段話,一段包含深意的話:“空靈你知道嗎,一直以來我都拿你當妹妹看待,當然我也同樣能看出你把我當成了兄長,那麼,作為兄長,有些話我希望你能聽進耳裡,並且牢記。”

見何飛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空靈心下一鬆,繼而面露好奇本能點頭。

隨著少女本能點頭,頓了頓,何飛繼續道:“事情的前因後果我已基本瞭解,我承認沈建差點把你掐死是他不對,可事情的起因畢竟源自於你,是你坑他在先,況且李天恆也狠狠教訓並警告過他了,既然如此,那你就不應該再行報復,不料你還是報復了,以至於當著所有人面把他害死了。”.

“其實以當時的情況來看,執行者並非全無活路,就算你不拿沈建當拖延時間的替死工具,以陳逍遙的實力水平,他仍有高達九成的把握攔住螝物,幹掉螝雖不太現實,但至少能用道法拖延時間,拖延到眾人跑出莊園,所以這件事你著實做錯了,另外……”

“在新人不具備威脅團隊的能力,或對團隊沒有惡意的情況下,我個人是一直拿他們當隊友的,至於隊友的意義是什麼?以及和其他存在的區別又是什麼……”

“答案無法由我來告訴你,同樣無法由其他人告訴你,如果你非要得知答案,我想整個團隊就只有一人能夠解釋,不錯,相比於我,我認為他比我更適合為你解答這個問題。”

……………

維持著高深莫測的姿態動作,何飛推門而出,徑直離開了空靈房間,只是,隨著房門關閉,下一刻,只見剛剛還一副高深表情的何飛卻瞬間如一枚洩了氣的皮球般背靠牆壁長呼氣息,感覺就好像卸下了某個千斤重擔般滿身輕鬆,這還沒完,更加奇怪的還在後面,喘過氣息,何飛笑了,忽然嘴角一揚,露出絲極其罕見的自得賤笑,明顯一副得意表情!

(嘿嘿,我才不會獨自承擔麻煩呢,要舒服一起舒服,要難受一起難受,誰都別想置身事外。)

是的,何飛學壞了,不,與其說學壞,還不如說學會了偷懶,學會盡可能避免麻煩,如果說以前的他還是名對任何事都廢寢忘食認真去做的正直青年,那麼如今他已掌握了竅門,而竅門正是指何飛懂得了區分關鍵,掌握了輕重緩急,也就說面對重要問題時他依舊會嚴肅認真,可若是面對較為次之的問題,那麼他便會偷奸耍滑,儘可能把問題推到其餘他自認為適合的人頭上,不談別的,單從近期空靈和陳李二人的戰爭中便能清晰體現,為了逃避這件標籤明顯的繁雜瑣事,大學生自己躲了起來,然後把彭虎推出去頂缸,此事如此,其餘雜事同樣如此,畢竟有句話說的好,叫專業問題交給專業人士處理,就算你不專業,可只要何飛認為你專業,那麼你專業也得專業,不專業也得專業,更何況……

有些事也確實只有那個人是能處理,有些話同樣也只有那個人適合去說。

“嘿,嘿嘿,嘿嘿嘿。”走廊中,背靠著牆壁,何飛越想越開心,越想得意,發展到最後竟乾脆笑出聲來,不過……

(嗯?)

笑著笑著,或者說才僅僅笑了一半,何飛不笑了,就這樣瞬間笑容消失神情一滯,旋即如察覺到什麼樣猛然側頭看向隔壁,可這不看還好,剛一轉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陳逍遙!!!

視野正前方,就見相鄰不遠的隔壁房門不知何時早已開啟,而作為房間主人的陳逍遙目前則赫然以探出半個身子的姿勢偷偷窺視著自己!

四目相對,何飛呆愣當場,陳逍遙也依舊用他那不知維持多久的驚愕目光繼續盯著何飛,現場氣氛一時凝固,直到何飛率先回神,整個人才如遭雷擊般一個健步竄至近前,接下來,門口傳來幾段對話:

“草!陳逍遙你妹的又偷窺我!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說!你剛剛看到了什麼?”

“嘿嘿嘿,老何瞧你說的,我這哪裡是窺視?分明是光明正大的看好吧,只不過恰好擺了副側身姿勢而已,至於到底看到了啥……額,其實也沒看到啥,也就是最先看到你偷偷摸摸去敲空靈房門,然後你被空靈緊緊抱著,沒過一會你就出來了,接著露出副神輕氣爽的猥瑣婬笑。”

噗通!

“啊!老何你怎麼了?咋躺地上了?還有你的臉咋白成紙了?我靠!嘴裡都吐白沫了!”

“別擔心,貧道這就給你掐人中!”.

三分鐘後,地獄列車2號車廂。

往日除開會外鮮有人至的會議室裡目前正面對面站著兩人,陳逍遙神情淡然面帶笑意,何飛則臉暇慘白腦門冒汗,雙手還死死抓著陳逍遙衣領,然後用既恐懼又迫切的表情語氣解釋道:“你要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何飛是什麼人你知道,大夥兒統統知道,我去找空靈的目的只是單純為了開導她,更何況這事還是你洩露給我的,聽著,如果你敢外傳,我也一定會把你私下洩密的事告訴空靈和程櫻,到那時咱倆誰都別想好過!”

正如以上所描述的那樣,自打陳逍遙說出自己的整個行程後,何飛就當場被硬生生嚇暈了過去,人瞬間休克抽搐口吐白沫,毫無疑問,何飛深知陳逍遙是何德性,清楚這貨是個廢話極多的大嘴巴,但凡被他知道的事,用不了多久就會全隊人統統知道,他原以為對方最多看到了自己靠牆微笑,沒想到對方竟然連之前的空靈緊抱自己都看到了!誠然他確實只是單純的開導空靈,但問題是人終歸是種擅長遐想的生物,縱使大家統統相信自己的人品,可保不準陳逍遙添油加醋扭曲事實啊!別不信,這貨還真有可能做出來,而一旦這件被扭曲加工的‘事實’傳進某程姓殺手的耳裡,屆時自己的下場……

於是,剛一被陳逍遙弄醒,何飛便當機立斷抓走此人,將其抓進會議室,旋即火急火燎展開解釋,許是怕對方不聽,急切之下,何飛果斷威脅,直接把陳逍遙無視程櫻私下告密的事拿出來作為威脅,具體意思很簡單,那就是你不說我便也不說,大家相安無事集體雙贏,可你要是敢洩露出去,那就別怪我也緊隨其後把你抖出來,要死就一起死!程櫻殺我的時候你妹的也別想活!

至於陳逍遙……

首先可以肯定他是瞭解何飛的,對大學生的瞭解絲毫不次於某眼鏡男,也正因非常瞭解,所以他相信何飛的人品,對方去找空靈的目的肯定是開導對方,而少女之所以選擇在門口緊抱何飛,意圖也鐵定是故意整人,畢竟她同樣瞭解空靈,那丫頭古靈精怪,平時整人根本不需要理由,話是這麼說沒錯,然,隨著何飛言詞逐漸激烈,當聽到對方作勢要抖出自己後,陳逍遙頓時大驚!

“我靠!老何你太不講武德了吧?竟想和同歸於盡?那天晚上你明明都保證過不會說出去,可你居然……”

“停,打住,我並沒說出去啊?之前和空靈談話時我全程沒有提你的名,就算那丫頭懷疑你,可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她也不能把你怎麼樣吧?我現在只是給你提個醒而已,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畢竟做人要管好自己的嘴巴,當心禍從口出,沉默是金!”見陳道士終於在自己的威脅下面露驚慌,何飛這才稍微安心,只要你驚慌,那就意味著你同樣也怕,而只要你害怕,那麼你絕對不敢造謠亂說,除非你真想同歸於盡。

“嗨!老何瞧你那副心驚膽寒的樣子,放心吧,就算你不威脅我,我也不會不會到處亂說的,別不認不知道你我還不知道你嗎?正如你自己說的那樣,你不就是去開導那丫頭結果剛見面就被那丫頭整了嗎?多大點屁事你就嚇成那樣?而我之所以門前觀察,本質也只是想問問你談得如何了,有沒有出賣我,既然你沒出賣我,那我就放心了,至於你的擔心……”

“你也大可把心放在肚子裡,畢竟我可不想和你同年同月同日死。”任何事往往都有其兩面性,見何飛拍胸保證沒出賣自己,之前還坎坷不安的陳逍遙也果然同何飛一樣頓覺輕鬆,先是拉開了何飛那緊抓衣領的手,接著右手一抬繼續補充道:“如果你還是不放心,那咱們就擊掌盟誓吧,來個男人之間的約定。”

(淦!居然拿告密一事威脅我,你小子反應還真快啊,這下糟了,我不能到處宣揚了!).

(哼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些什麼,以你這貨的尿性,你肯定會到處亂說,幸虧我及時把你的把柄祭了出來,要不然還真是個麻煩。)

“好,既然你提議了,那麼……”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啪!

都說聰明人和聰明人之間談話向來簡單,此言當真有理,為了防止互相出賣的情況發生,稍微談了幾句,無論是何飛還是陳逍遙,互握把柄的兩人果斷擊掌盟誓,過程可謂鄭重莊嚴,若非現場缺乏供桌香爐,不知道還以為倆人在歃血為盟,當然,擊掌盟誓是擊掌盟誓了,就是不知道這所謂的盟誓到底能維持多久了。

………

時間依舊在列車的行進中緩慢流逝,不知不覺步入夜晚。

時間,夜晚19點40分。

房間內,吃過晚飯的陳水宏目前正靠坐沙發眉頭緊鎖,是的,明明坐著沙發面朝電視,明明電視也一直播放著精彩節目,可中年胖子卻無心欣賞,而是低著腦袋琢磨事情,沉寂中,肥碩的胖臉一會青一會白,儼然複雜至極,而導致他表情複雜乃至思緒複雜的原因倒是比較簡單,那就是……

常說人命關天,有備無患,且越是怕死的人就越在乎自己個人安危就,就拿陳水宏自己舉例,在連續執行過幾場靈異任務後,陳水宏已基本拿掉了新人標籤,整體算半個資深者了,他不僅對靈異任務的瞭解明顯增多,對詛咒空間的感悟也一樣遠超以往,時間流逝下,漸漸的,陳水宏有了改變,雖依舊膽小怕死,可胖子的內心‘境界’卻著實提升了不多少!面對靈異任務的態度亦在不知不覺間有了變化,由最初的過度驚慌失措演變為如今的坦然接受,以陳水宏自己都難以察覺的方式悄悄改變著,當然難以察覺並不代表無法察覺,當經歷完捉迷藏任務後,陳水宏最終發現了,發現迴歸列車的自己這次竟情緒趨於穩定,激動欣喜固然是少不了,但卻不再像前幾次那樣大喊大叫,整體反應基本和其他資深者相差無幾了!

毫無疑問,關於以上改變,作為聰明人,陳水宏參悟起來簡直可以用毫無難度來形容,稍加細想便快速找到了答案,答案則來源於何飛曾說過的一句話,記得陳水宏當初登車時,何飛曾寬慰過他和其餘幾名新人,以玩笑口吻告訴他們無需緊張,只要在詛咒空間待久了,在膽小的人也會逐漸鎮定,一開始他還不太理解這句話,但現在他理解了,徹底理解了,何飛沒有撒謊,詛咒空間也的確是個極其鍛鍊人的地方,一個足以全方位提升膽魄、心智、身手乃至智慧經驗的地方,當然這是廢話,在詛咒那過於直觀的死亡威脅前,除非你活夠了,否則你想不進步都不行了,進步的目的自然是為了保住性命,爭取有朝一日重返現實世界,只是……

想到保命,沙發前,本就眉頭緊鎖的陳水宏眉頭卻皺的更緊了,而導致他表情複雜思緒複雜的原因則恰恰是他發現了一件事,一個問題,一個讓也只有陳水宏才刻意關注的問題。

陳水宏突然發現自己的道具好像成為了擺設!.

不錯,由於本身極度怕死,自打從資深者嘴裡得知1號車廂有道具櫃,櫃裡則存放著諸多能抵抗螝物的靈異道具後,陳水宏便牢記心中,一直想獲得一件能增加生存機率的靈異道具,好在他運氣不錯,歷經千辛萬苦,待僥倖活過兩場任務後,他便迫不及待開始兌換,用積攢下來的生存值兌換了一件他認為不錯的道具,原以為道具很快就能排上用場,豈料老天爺卻也在那時起同他開起玩笑,自打兌換過道具,後面的任務便統統禁用道具,全是限制道具的靈異任務!結果可想而知,在道具禁用的規則下,陳水宏傻眼了,突然發現那件他辛苦兌換的道具竟成為了擺設!要不是他本人足夠機靈,或許他早就死在那一場場禁用道具的任務裡了。

靠著那股碾壓常人的機靈勁,陳水宏撐到了現在,但問題是長此以往不是辦法啊?如果以後的任務始終禁用道具,屆時缺乏保命手段的自己該怎麼辦?而此刻促使他眉頭緊鎖惴惴不安的原因正是這個,畢竟有句話說的好,叫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

如上所言,待完成了捉迷藏任務,當再次從任務世界迴歸列車後,身為半資深者的陳水宏逐漸在意起道具禁用問題,他認為禁用道具對執行者不利,可事實上呢?

事實上但凡經驗豐富的資深者,或者說但凡能看透靈異任務深層本質的人,任誰都不會擔心,不會在意,不僅不會擔心在意,相反,這些人甚至還巴不得此後任務始終禁用道具!!!

至於理由?

理由則涉及到詛咒規則,一個早就被何飛發現並告訴眾人的隱性規則,即……

詛咒對靈異任務的難度劃分向來嚴格,且永遠考慮到整體平衡性,為了儘可能平衡任務難度,針對難度較高的任務,詛咒允許執行者使用道具,反之難度較低的任務則不允許執行者使用道具。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凡禁用道具的任務,在詛咒眼裡統統屬難度不高行列,只要難度不高,就算禁用道具,執行者依舊有很大機率將其完成,相反的,一旦某場任務不禁道具,眾人反而會警惕緊張。

由於登車較晚,陳水宏並不知道這件事,所以才導致他獨坐客廳惴惴不安,如果胖子的目前心思被其他資深者知道,那麼眾人必將笑掉大牙。

當然是否會笑掉大牙僅僅只和資深者有關,和目前正同樣待在房間猶豫遲疑的湯萌則沒有半毛錢關係,倒是和隔壁陳水宏稍微有那麼一點聯絡,之所以用一點形容,原因是中年胖子在琢磨道具問題,女醫生一樣在思考道具事宜,但區別於陳水宏正胡思亂想錯誤判斷,湯萌的思緒倒明顯不存在正確錯誤的問題,因為她在考慮要不要兌換道具。.

作為一名既溫柔漂亮又品行極佳的美女新人,毫無疑問,湯萌受到了不少男性資深者的額外照顧,排除那純屬猥瑣騷擾的陳逍遙外,彭虎對她很是欣賞,打從聽說湯萌曾在莊園任務中發揮過關鍵作用,彭虎便不在用早先客氣明顯的語氣同湯萌說話了,交流中少了分謹慎,多了些隨意,明顯已經拿湯萌當同伴看待,彭虎如此,何飛同樣如此,就在迴歸列車的第二天,何飛就曾專門找她談過話,談話期間,何飛透露了很多女醫生最初登車時所不曾知道的隱秘問題,說了很多僅限資深者瞭解的事情,透過談話,湯萌收穫頗豐,除得知了第七團隊早先過往外,同時還清楚列車現已步入正軌,如今正駛向一個名為地獄輪迴站的神秘地點。

除此以外,何飛還在臨走前提醒了湯萌,提醒她可以兌換道具了。

的確,從最初登車到此時此刻,湯萌現已先後經歷了兩場任務,雖說全是普通級難度,但依舊足夠其兌換一件價格不高的道具了,畢竟誰都知道若想在詛咒空間活得更久,執行者就勢必要兌換道具,兌換一件可以在危險時刻用來保命的靈異道具。

而目前湯萌所思考的便恰恰是道具兌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