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正當彭虎右手還差不足5厘米就要觸碰到時鐘之際,就在滿心歡喜的他即將去做某件事情的那一刻,隨著啪一聲輕響,一條手臂,一條自身後突兀冒出的黑色人手就這樣死死抓住了光頭男手腕!!!

注視著這條突兀冒出並緊抓自己的黑色人手,注視著因這條人手所阻從而無法觸碰時鐘的可怖一幕,彭虎那剛剛湧出的欣喜感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則是寒意,一股濃郁到極點的陰森寒意!

這一刻,光頭男臉孔瞬間轉為慘白,身體驟然一僵,下一秒,他那魁梧身軀就這樣不受控制顫抖起來,顫抖中,冷汗遍佈的腦袋亦下意識緩緩動,目光轉向身後,然後,藉助頭頂燈光,他看到一張臉,一張熟悉面孔,一張對他個人而言熟悉到極點的面孔。

一張雖是漆黑可仍能從五官輪廓中看到滿臉兇相和一臉橫肉。

那是他自己,另一個自己,此時此刻,這名擁有和自己相同外貌相同身形乃至衣著都相差無幾的‘黑色彭虎’出現了,站在他背後,就這樣以近乎緊貼後背的方式一邊豎立於自己身後影子裡一邊同彭虎本人互相對視著。

與此同時,見光頭男回頭看向自己,‘黑色彭虎’笑了,原本沒有表情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一絲詭異笑容。

這……

這正是幾小時前曾差一點把自己殺死的黑影螝!

“啊!”

不出所料,確認身後是那黑影螝,出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本能,愣了愣,反應過來的彭虎當場發出一聲驚天大叫,然恐懼歸恐懼,驚慌歸驚慌,可彭虎畢竟是彭虎,他在現實裡是什麼人?是一名敢在戰場上和亡命歹徒正面搏命的狠人,彭虎不怕死,不僅不怕,絕境中光頭大漢往往還會迸發出尋常人難以企及的狠勁,不可否認他怕螝,所以他無法擺脫曾被黑影螝襲擊過一次的陰影,然而,也正因曾被黑影螝襲擊過,已經清楚黑影螝弱點的他在發出大叫的那一刻身體亦瞬間有了動作!

呼啦!

電光火石間,回神之際,未等背後螝物有所異動,深知對方能進入人身體的彭虎搶先動了,雙腿用力,奮力向上一跳,下一秒,藉助於自己本就較高的個頭,高高揮起的左手拳頭就已狠狠砸中頭頂燈管。

碰!

嘩啦啦。

隨著一道清脆撞擊聲響起以及緊隨其後玻璃碎裂聲,彭虎左手雖被燈管碎片割出數道傷痕,但上方那唯一一根散發光線的燈管也同樣被彭虎用拳頭當場砸碎,本就屬於玻璃製品的燈管破碎,結果自然是燈光瞬間熄滅,至此,走廊失去光明,環境亦徹底陷入黑暗無光狀態。

非常明顯,早在幾小時前,也就是彭虎首次被黑影螝襲擊時他就從何飛那得知了黑影螝攻擊原理和破解辦法,黑影螝殺戮前提條件必須依賴於光線和影子,唯獨黑暗,唯獨黑暗中人類沒有影子,一旦四周無光便可以直接遮蔽黑影螝攻擊,這就是為何彭虎在第二次發現螝物出現在自己身邊時第一時間選擇打碎頭頂燈管的原因所在,沒有了燈光,沒有了影子,黑影螝就無法對他進行攻擊,無法對他造成威脅,更無法阻止他正在執行的生路計劃!

只是……

彭虎雖搶在黑影螝有所動作前擊碎燈管,可他並未獲得安全感,因為,右手腕上的鉗制感沒有消失。

是的,自打螝物現身起,他的右手腕就一直被黑影螝牢牢抓著,按理說打碎頂管後黑影螝就會因失去光源而無法攻擊,無法進行物理接觸,可事實上呢?事實上手腕依舊被抓,依舊被身後螝物死死攥著,導致他無法觸碰鐘表,無法執行生路計劃。

鉗制感久久未曾消失,甚至可以說這股力量從始至終不曾消散過,哪怕環境現已漆黑無光。

(嗯?)

驚愕中,察覺到不對勁,懷揣著不解,彭虎重新將目光投向身後,回頭一看,就見視野中人形黑影確實不見了,但,也僅僅只是黑影不見,並非再無他物,取而代之的則赫然是白色,是一條白色人影!!!

白色的,白的像紙,白的像雪,可就算這樣仍不是最為駭人的,真正讓人無法理解的是……就算黑影莫名變成了白色,那又為何能在漆黑環境中如此清晰如此顯眼?

明亮環境中光線對映出黑色影子很是尋常,那麼無光黑暗環境中出現白色影子呢?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此刻,盯著身後白影,盯著那條人形白影,彭虎被驚呆了,他,愣在了原地,他不理解,不理解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就這樣一邊站在原地一邊用近乎突出眼眶的眼睛死死盯著面前這條黑暗中仍然存在且已化為白色的人形影子,可惜,光頭男雖試圖想通,但人形白影卻顯然不會給他時間思考,幾乎同時,彭虎愣神之際,人形白影動了,在沒有發出任何響動的情況下突兀移動,下一秒,隨著視野中一道白芒晃動,位於彭虎背後的人形白影便以一種比眨眼還要快的恐怖速度驟然前衝,欺身而上,就這樣同彭虎身體進行了重疊。

或可以理解成,人形白影進入了彭虎身體!

然後……

是慘嚎,是痛呼,是生不如死的痛癢感,是記憶猶新的地獄折磨!

噗通。

“嗚,啊……嗚啊啊啊!!!”

似曾相似的劇痛麻癢感出現了,就這樣在白色人影進入身體的第二秒再次出現,這是一種別說人類哪怕世間所有生物都無法忍受的痛苦,旁人無法抵抗,彭虎同樣無法抵擋,僅僅片刻間,在這股堪比十八層地獄的非人折磨下,彭虎便在猛然發出一串淒厲慘叫的情況下當場撲倒在地,和上次一樣,慘叫中,雙手又一次抓向自己身體,狠狠抓撓起自己那本就遍體鱗傷的殘破軀體。

(馬勒戈壁的,馬勒戈壁的啊……我,我居然再次中招了……)

呲,呲呲呲。

痛癢難忍,在這種痛癢難忍的情況下,在光頭男那無論怎麼看都是在玩命自殘般的自我抓扯下,一時間,隨著陣陣滲人撕裂聲發出,大量紅色液體開始從沒有癒合的傷口中噴湧而出,傷痕累累的身體也在其雙手抓撓下愈發觸目驚心,短短十幾秒時間,地面慘嚎打滾的彭虎便已化身為一個赤紅之人。

“啊!啊啊啊啊啊……”

慘叫響徹整個樓層,半分鐘後,彭虎全身已無一處完好,本就破了個口子的胸口在其連番次抓扯下愈發駭人,愈發觸目驚心,他的傷口不斷擴大,直到XX破裂並最終顯露出內部XX!

自殘中,彭虎竟然自己撕破了自己胸口,一時間,數不清的紅色液體就這樣如泉水般噴向各處,流淌各處,周圍無論是牆壁還是地面也早已鋪滿紅色。

“王,王巴蛋啊啊啊……”

可是,不知為何,可能是疼痛過度又可能在撕扯中察覺自己命不久矣,掙扎中,慘叫中,隨著一串斷斷續續且言語不清的咒罵聲響起,彭虎居然一邊掙扎一邊從地面緩緩站起!

不僅如此,掙扎起身的同時,雖雙手仍不斷撕扯身體,可他那雙顫抖的雙腿卻沒閒著,他,動了,竟是步履蹣跚朝前方靠近著,朝相距僅有一米的時鐘緩緩靠近著。

彭虎意圖很明顯,無非是繼續執行生路計劃,然而真正讓人震驚的是……在這種任誰都無法忍受的痛癢狀態下,在這種瀕臨死亡狀態下,光頭男竟仍能勉強有所動作,這很驚人!!!

這不可能,絕無可能,至少人類做不到,至少沒有人能一邊承受地獄痛苦還能一邊維持移動,說是這麼說,可現實卻是彭虎做到了,他竟硬是依靠其強悍身體和驚人毅力承受住了這種非人折磨!

噠……噠……噠……

嘩啦啦……

此刻,20樓,在這條雖一片漆黑可又真實存在地獄場景的黑色走廊中,步路蹣跚間,伴隨著一聲聲因踩到紅色液體才會發出的行走響動,伴隨著胸口那如雨水般不斷流淌的滲人流水聲,臉孔因劇痛從而扭曲到近乎變形的彭虎就這樣緩緩行走著,強忍痛苦緊咬牙關行走著,最終,他來到了時鐘前,假如此時有人近距離觀察便會發現目前彭虎一雙眼睛裡已無半分正常之色,取而代之的是紅絲,大量紅色X絲。

可以想象,這個男人如今正承受著何種痛楚折磨!

可以想象,這個男人的毅力何其強悍,何其驚人!

他,雙目赤紅,全身紅色液體如小溪般不間斷從各處傷口流淌而出,是的,他體內的紅色液體現已流失三分之一!尋常人在這種失液狀態下早就死了,可是,光頭大漢仍然活著,不僅活著,他那本該抓扯身軀的雙手也在光頭男那驚人毅力控制下掙扎著不在去抓傷口,轉而朝對面那臺時鐘伸去,顫抖著伸向時鐘。

彭虎是明白人,他知道自己死定了,他能明顯感覺自己身體現已比冰塊還要涼,好冷,真的好冷,冷到近乎僵硬,冷到意識逐漸模糊,模糊狀態下,他不單察覺到自己對身體的操控越發不靈敏,還進一步明白受了這種傷又流逝如此之多液體的他最多還能再活一小會,或許是一分鐘又或許幾秒後他就會死,必死無疑,但,不管怎樣,在這種視野愈發模糊大腦愈發模糊甚至連身體都即將不受控制的情況下……彭虎腦海最深處……卻仍然迴盪著一句猶在耳旁的聲音,一句他曾說過的話,曾對何飛保證過的話,同時更是一句男人的承諾:

“兄弟你放心,這件事交給我了,我姓彭的先把話放這……”

“哪怕我死了,也要把這件事做完!”

(哪怕我死了我也要把這件事做完,哪怕我死了我也要把這件事做完,哪怕我死了我也要把這件事做完……)

這就是男人,這就是我彭虎這輩子一直信守的準則:

有仇必報,有恩必還,承諾過的事情哪怕是死也要完成!!!

目前彭虎就這樣在瀕死狀態下依靠毅力,依靠其最後一絲生命力繼續執行著他的承諾!

他艱難走到時鐘前,然後伸手,朝時鐘伸出雙手。

然而……

正當已近乎不成人形的光頭男掙扎抵達時鐘前,就在他剛剛觸碰到時鐘之際,許時發現這名人類生命力竟如此頑強遲遲不死,許是察覺此人即將做的事,又或許是打算快速致此人於死地,彭虎雙手剛一觸碰時鐘,未等他隨後有所動作,劇痛襲來,一股比身體疼痛更為強烈的痛感出現了,這種痛感和身體疼痛大不一樣,非常不一樣……

彭虎先是感到腹內驟然一緊,其後一股難以想象的劇痛便再次傳來,如上所言,這種感覺的確和最初身體痛感不一樣,因為這次的劇痛竟是直接來源於身體內部!

黑影螝,融入他身體裡的黑影螝居然可以直接用物理方式攻擊他的內部XX!

“噗!”

剎那間,無法忍受的腹內劇痛讓彭虎當場噴出一大口紅色液體,液體大多噴到時鐘上,仔細看去甚至還能在這片紅色痕跡中隱隱發現些許XX碎片……

不過……

就算這樣,仍沒有阻止男人,沒有阻止他接下來的動作!

“咳!咳咳咳!”

是的,待狂吐一口夾雜些許XX碎片的紅色液體後,幾乎流光液體的光頭男其身體現已搖搖欲墜,幾近倒地,他愈發難以支撐,愈發站立不穩,然,難以置信的是,這一刻,身體劇痛沒有阻止他,腹內劇痛也同樣沒有阻止他,他就這樣一邊承受攻擊一邊強忍劇痛用舉起右手,繼而成功把手伸向時鐘背後,旋即抓住某樣可以轉動的時鐘零件。

抓住零件的那一刻,彭虎笑了,光頭男盡是紅色液體的臉居然露出笑容,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其不斷抽搐的嘴角則也用近乎聽不到的聲音說出了一句微弱至極的話:

“呵,呵……呵呵呵,兄弟,看到了吧,你彭哥我完成了我的承諾,老子,老子說話算話……”

言罷,手指猛然用力,猛然扭動手中那一零件,而隨著零件被手指扭動,就見時鐘螢幕內那根代表小時的指標亦從原先的兩點三十分快速轉至下方……

轉至阿拉伯數字5!!!

噗!

嘩啦啦,嘩啦啦。

待做完這一切後,待用最後一絲力氣將時鐘手動調整完畢後,隨著劇痛愈發加深,隨著口噴液體越來越多,彭虎再也承受不住這種傷害,下一秒,光頭男仰面而倒,沒有發出一絲聲音,沒有顯露出任何痛苦表情,就這樣,他就這樣一聲不吭仰面摔倒在地,就這樣橫躺於血泊之中徹底沒了聲息,徹底沒了動靜,至此無聲無息……

走廊恢復寂靜,最後剩下的,只有身體的快速變冷,只有意識的快速模糊。

而那快速模糊乃至快速消散的意識中,則迴盪著一句話:

(我完成了我的承諾,我,完成了……完成了……)

………

同一時間,畫面轉移至大廈一樓大廳。

噠,噠,噠……

絕境下,一群白色人影逐漸逼近,就在最近一條白色人影距離自身已不不足半米之際,葉薇動了,程櫻動了,雖被包圍可又不願被螝殺死的兩人同時舉起匕首刺向自己咽喉,而隨著匕首鋒刃快速刺下,匕首刀尖也已順利接觸到脖頸面板繼而在慣性促使下進一步深入咽喉,葉薇是這樣,程櫻也是這樣,二人都清楚零點一秒後的她倆便會雙雙化為屍體,不過,這又能怎麼樣呢?同被螝殺死或是同被規則抹殺相比,這種死法反倒是唯一一種還算體面的死法了。

零點一秒,零點一秒後她倆就會死,徹底死亡!

然,唯一奇怪乃至無法理解的是……

就在刀刃即將刺入咽喉,正當二人即將雙雙斃命之際,預料中液體橫飛的場景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竟是視野瞬間模糊,身體瞬間失去感覺,失去掌控權,以及……

一段自腦海內突兀冒出的冰冷聲音:

“時間已抵達早晨5點,任務結束,凡存活執行者皆被判定為完成任務,本場普通級靈異任務完成,傳送功能啟動!”

恍惚間,聽到聲音的葉薇呆住了,程櫻呆住了,二人身後雖沒自殺可也在閉目等死的趙平呆住了。

當這一訊息響徹所有人腦海之際,上方17樓某辦公室內,聽到這段資訊的何飛則也在長呼一口氣的同時從嘴裡呢喃出一句話,一句因虛弱過度僅有他自己一人能聽到的話:

“彭哥,謝謝你!”

話音剛落,下一剎那間,不管是誰,大廈內但凡還活著的執行者就這樣隨著視野和感知的快速模糊從原地消失了,瞬間消失,憑空不見,至此無影無蹤。

……………

第八卷結束,接下來劇情開始進入第九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