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就這樣以類似當初睡覺的姿勢平躺於臥床正中,唯一不同的是,這次,他陷入了永久長眠,他已經不可能看到清晨的太陽,而代表其身死斃命的證據則恰恰是他那四分五裂的身體!脫離脖頸的腦袋更是以仰面朝天的方式無聲陳列著!

他的眼球近半突出眼眶,他的嘴巴早已張到最大,死不瞑目的臉孔至今仍保留著濃郁恐懼,是的,王強到死都不相信事情會變成這樣,至死都不承認這就是自己的最終結局。

然而遺憾的是,不管他如何恐懼,如何不信,他終究死了,被一隻突然冒出的女螝找到並活生生撕裂軀體,就這樣死了,赫然死無全屍!

時間重回10分鐘前。

呼啦,呼啦啦。

隨著時間到達凌晨午夜,陣陣沒有源頭的涼風開始肆虐,以突如其來的方式吹拂起這座死寂無人詭異村莊。

感受著涼風不斷吹拂身體,夜幕中,何飛打了哆嗦,謹慎的目光掃向手腕,藉助月光,就見時間剛好為午夜零點整。

(零點嗎?看來這次的任務時間是午夜零點至清晨五點啊,不多不少剛好5小時任務時間,如所料不錯,捉迷藏已經正式開始了吧。)

沒有錯,正如以上所思襯琢磨的那樣,當何飛走下列車並度過那永遠標準的1分鐘視野漆黑後,伴隨著視野恢復,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街道,赫然是一條標準的村莊馬路,而周圍還分佈著各類磚瓦房屋,其實看到這裡,何飛就已經瞬間清楚了一切,明白了所有。

在詛咒的隨機分配下,自己出現在了寂靜村莊,而一旦來到村莊,那這便意味著他所參與的遊戲種類現已明朗,遊戲非是其他,正是捉迷藏!

自己被分到了捉迷藏遊戲組!

在一座面積中等的無人村莊裡和螝玩捉迷藏,勝利方式很簡單,只需在5小時內不被螝找到即可。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也有讓何飛短暫詫異的地方,那就是,隨著視野恢復清晰,大學生髮現現場僅有自己,身邊一個隊友都沒有!

看到這裡,何飛不由心跳加速,他是真沒想到才剛進任務自己就直接處於落單狀態。

當然以上這些僅僅只是何飛的最初反應,隨著度過最初驚慌,很快,大學生反應過來,繼而想通了前因後果,明白自己開場落單的原因了,原因是什麼?很簡單,那就是這場任務屬於遊戲,是一場名為捉迷藏的遊戲任務!

毫無疑問,既然遊戲型別是捉迷藏,那麼但凡玩過捉迷藏的都必然清楚遊戲規則,規則並不複雜,無非是一名玩家負責尋找,其他玩家則需隱藏身形不被抓住,為了儘可能隱藏自己,玩家們幾乎不會聚在一起,否則極易被尋找者一鍋端,這就相當於找到一個等同找到所有,如此愚蠢的躲藏方式自然不會被玩家採納,而玩家最為常用的應對辦法是分散躲藏,以各自藏在不同位置的方式分散並擴大尋找者的探索範圍與搜尋時間。

既然邏輯如此,那麼自己開局就獨自落單沒有隊友的原因便出來了,答案正是捉迷藏遊戲,或者說這場任務並不適合人員聚集,人員聚集越多就越容易被螝一鍋端,相反,分散躲藏反而能最大限度延長時間,這對目前正飾演躲藏玩家的執行者來說是極其合理的!

……………

夜色幽深,萬物沉寂,涼風正肆意吹拂著村莊,吹得路邊樹木沙沙作響,為本就幽深壓抑的夜色增添了一抹陰森氣息,樹下,何飛正如做賊般東瞅細看坎坷不安。

入目所及,就見現場為村莊街道區域,除前後分列著兩排或大或小民宅外,右側為街道拐角,左側則為因夜幕遮擋而看不到盡頭的道路延伸。

是的,藉助還算明亮的月光,加之參考影片預覽,何飛首先確定了自身位置,而他目前的所在位置正是當初影片曾出現過的村北大街,先不提村北是否位置優良,何飛卻在觀察完現場環境後立即動身,轉身就走,以最快速度閃身至距離最近的一條漆黑衚衕。

很明顯,既然任務模式是捉迷藏,且百分之百肯定村裡有螝,那麼作為躲藏者的自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站在大馬路上,這和作死沒區別,也正因如此,優先躲藏無疑是首要目標。

好在這次任務目標明確,執行者只需以躲藏來熬時間即可,如此說來,事情就好辦點了……

“呼!”

隨著鑽進衚衕隱藏身形,呼了口氣,心中稍安的何飛沒有墨跡,立即拿出手機開始撥號。

沒有人知道他這麼做意圖為何,但現實卻給予了何飛標準答案,聽著手機裡嘟嘟良久的訊號忙音,大學生收回手機,接著掏出通訊器再度嘗試。

結果是一樣的,繼手機之後,通訊器也沒有聯絡到任何人,哪怕期間他曾把所有人聯絡了一遍,然結果卻永遠是無一回復。

許是早就料到結果如此,面對如此結果,何飛沒有顯露出多少失望,只是微微皺眉,接著如回神般收回工具左右打量,邊環視兩側衚衕通道便豎耳傾聽附近動靜,觀察片刻,確認周遭暫無危險後,大學生繼續轉移,像一名趁夜溜進村莊的小偷般躬身彎腰疾步前行,從對面一側跑出衚衕,剛一來到對面大街,何飛便又在環顧完左右兩側後繼續前行,以馬不停蹄的方式跑向另一條街道衚衕。

如上所言,不知什麼原因,目前何飛正以某種看似到處亂跑的方式頻繁移動著,雖然搞不清具體目的,但……

許是巧合又許是運氣夠好,就在何飛脫離初始位置約半分鐘後……

“你……在……哪……裡……啊……”

夜幕中傳來聲響,一串滿含陰冷的詢問聲就這麼迴盪開來,從何飛最初所待的街道中幽幽傳來,透過夜幕尋聲看去,一個女人正由遠及近沿街飄來!以雙腳離地的方式不緊不慢途徑大街!

女人披頭散髮身著黑裙,濃密的髮絲遮擋面門,雖說看不見臉孔,但女人那近乎純黑甚至黑到沒有眼白的雙眼卻始終圓睜著,目前就這樣和腦袋一起左右環顧,環顧著街道兩側所有事物,很快便途徑了那條何飛曾待過的狹小衚衕。

途徑衚衕時,女人果然不出意外的特意側頭窺視內部,宛如夜視儀般的紅色視野亦輕鬆穿透黑暗觀察其中,視野中,衚衕空蕩,於是,混合著低聲自語,女人別過腦袋繼續穿行,繼續沿大街輕盈漂浮,最終隱沒於前方夜幕。

“你……在……哪……裡……啊……”

當然以上這些何飛是不知道的,完全不知道他剛剛的提前離開竟機緣巧合救了自己,其本人也早已遠離了最初位置,目前他仍在移動,仍然在漫無目的沿街移動著,以儘可能壓低腳步的方式緊貼街道躬身慢跑,直到……

直到抵達村北邊緣,或者說當確認只需途徑前方大街便可抵達村南的那一刻徹底終止奔跑,停止動作。

然後,走到邊緣一座民宅院門前,抬頭看了看左右院牆,確認院牆不高後,何飛才宛如打定某種主意般躡手躡腳跑至門邊。

吱嘎。

(咦?)

很多時候意外往往突如其來,右手剛一接觸大門,甚至都不等發力,院門就這麼被輕易推開,旋即顯露出內部院景。

目睹此景,大學生不由愣住,而導致他神情微變的原因正是眼前這一推就開的民宅院門,不錯,由於當初觀看影片預覽時鏡頭從未進入過民宅,包括何飛在內,執行者雖記住了村莊環境,摸清了各處區域,但唯獨對民宅瞭解為零,而何飛此刻之所以抬手推門,目的可謂明確,那就是打探,以親力親為的方式驗證這名叫寂靜村莊的村子到底是不是座空村!

毫無疑問,介於被詛咒坑的次數實在太多,別人暫且不提,反正何飛自己是再也不敢輕信詛咒了,不否認影片預覽裡的村莊確實整體空蕩,可誰又敢百分百保證民宅裡一樣無人?萬一裡面有村民呢?退一步說,就算民宅內部同樣空蕩,執行者仍然要進去探查,理由更加簡單,畢竟有些有些時候任務世界會藏有東西的,某些對執行者有利甚至關乎破局生路的環境事物,而導致何飛有此念頭的原因則恰恰來自於他那異於常人的邏輯思維。

簡單來講可理解為,何飛相信在村裡熬滿5小時肯定是任務生路,可他卻沒把所有希望全寄託在單純躲藏上!

不錯,由於任務經驗異常豐富,回想起過往任務,何飛在尋找後手,正儘可能替自己和其他一同被編入捉迷藏組的隊友尋找後路,常言道人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雖然詛咒曾明確表示本場任務螝無特殊能力,但何飛仍不放心,不放心那所謂的無特殊能力具體指哪方面,同樣不放心時間流逝下螝是否會發生變化,繼而在某種變化下產生異常,所以現在並非是選擇隱藏的時候,而是要……

探索,尋找!

趁任務剛剛開始且螝物威脅亦按理說尚且較低的時候儘可能探索未知,尋找線索,以邊隱藏邊移動的方式探索村莊,哪怕是沒有目的胡亂摸索也總好過老老實實直接躲藏!

這就是何飛,這就是一名經歷過二十餘場任務的資深者應有的思維與膽識!

說句題外話,面對未知,普通人是害怕的,同為凡人之軀的執行者整體也強不到哪去,而何飛之所以有膽探索未知民宅,理由在於他評估過機率,認為蒐集線索和風險之間,線索的價值高於風險!

所以……

見院門並未上鎖,何飛先是一愣,可很快大學生便咬了咬牙魚貫而入,進入了眼前這座漆黑未知的死寂民宅。

剛進大院,何飛首先將院門重新關閉,目的無非是掩飾行蹤,為防引起螝物注意。

看到這裡想必有人會提出質疑,從而認為何飛關閉院門的舉動有所欠妥,雖然關閉院門能一定程度掩飾行蹤,可也請不要忘了這裡是充斥靈異的任務世界啊,萬一院門被未知力量封死而打不開該怎麼辦?到那個時候,被困於狹小院落的何飛可真就是無路可逃了。

道理固然無錯,但你以為何飛那種冒失之人嗎?若真是冒失,那就請回憶下進門前何飛為何要提前觀察院牆高度,最後又特意選了座院牆較矮的民宅就懂了。

話歸正題,待隨手關閉了院門後,何飛正式開始當賊,以完全符合小偷舉止的動作東奔西找,是的,他沒有立即進入房屋,而是藉助月光優先探索起大院各處,直到連茅廁都找了一遍,確認空蕩的何飛才小心翼翼靠近房屋,正式走向那黑暗無光的正前堂屋。

吱嘎。

預料中未曾上鎖的房門果然在手臂推動下輕易洞開,但,不同於早先民宅院門,這一次,何飛留了後手,將一塊隨手拾來的磚頭放於堂屋門縫。

接下來,何飛走進堂屋,以全然不打手電的方式摸黑隱入房中黑暗。

………

捉迷藏遊戲進行時,時間,凌晨12點37分。

呼啦,呼啦啦。

幾近透骨的涼風陣陣吹拂著,一時間,無數呼嘯響徹村莊,和隨風舞動的樹木一起共同組成段蕭瑟樂曲,樂曲看似動聽,但卻沒有觀眾,而證據則無疑是那遍佈村莊的死寂安靜。

不,不對,所謂死寂安靜僅僅只是表面,如仔細聆聽細緻觀察,那麼村莊某處還是隱隱傳來動靜,一串低到近乎沒有的微末聲響。

咯,咯咯咯。

牙齒在上下打顫,身體在極致狂抖。

村西,一座緊挨大街的露天牛棚中,目前陳水宏正劇烈顫抖著!

牙齒上下碰撞發出輕響,肥肉此起彼伏晃動不休,此刻,強忍著牛棚獨有獨有的難聞異味,陳水宏就這樣渾身發抖蜷縮於此,如今的他極度害怕,哪怕四周無任何異常他都已忍不住打起哆嗦,由於哆嗦實在太過猛烈,就連蓋在身上的雜草都隨之一起上下抖動。

很明顯,胖子目前正自顧恐懼茫然無措著,而導致其肥肉亂抖牙齒打顫的原因則多之又多,首先他沒想到剛進任務,自己竟成為了孤家寡人!不錯,作為一名雖極度怕死可好歹也有過幾場任務經驗的半資深者,陳水宏早已摸清了原理,洞徹了規矩,清楚靈異任務向來是團隊全員一起執行,這意味著什麼?很簡單,意味著每次任務之初他的身邊總有隊友,往往還都是全員齊聚,也正因全員齊聚,所以每次陳水宏都能獲得心裡安慰,至少不會在任務之初心驚膽寒,是啊,在一大群資深者的包圍下,就算有危險,出面應對的也總是何飛那夥不怕死的資深者,所謂天塌下來有高個頂就是這麼個道理,而以往任務時他唯一要做的就苟,只需想盡辦法保住性命即可,而生路則自有聰明人接手負責。

然而……

這次不同了,完全不同了,隨著走下列車隱入黑暗,視野剛一恢復,首先映入眼簾的竟赫然是空蕩無人的村莊夜景!周圍沒有隊友,現場僅有自己!

見狀,深知村裡有螝的陳水宏當場被嚇了半死,嚇得他肥肉本能狂抖,驚的他險些癱坐倒地,在加之村莊夜幕陰氣森森,胖子慌了,甚至曾差點失聲大叫呼喊隊友,形容是這麼形容,可他最終沒有大叫,沒有呼喊,而是在認清現實後強忍恐懼緊閉嘴巴。

如上所言,由於具備一定任務經驗,陳水宏很快認清了現實,唯一遺憾的認清現實不代表重歸冷靜,哪怕下車前何飛曾特意叮囑過眾人,但胖子還是不受控制驚慌失措。

驚慌中,陳水宏開始亂跑,以漫無目的的方式從街頭跑到街尾,又從街尾跑到其他大街,目的明顯是尋找隊友,可惜沒有找到,反而奔波半天毫無結果,接下來,他被一陣突兀刮過的冷風吹醒了,猛然意識到自己剛剛在作死,竟然在有螝存在的村莊裡東奔西跑!而村莊本身就範圍有限,一旦不小心被螝看到,屆時他豈不是……

隨著後怕冷汗滲出額頭,也是直到此時,陳水宏才恍然大悟,繼而意識到身邊為何沒有隊友了,原因是什麼?原因恰恰是遊戲,眼前是一場貼有捉迷藏遊戲標籤的靈異任務!

既然是捉迷藏,那麼扮演躲藏玩家的執行者還有必要聚集嗎?或者說任務有必要把執行者放在一起嗎?.

於是,陳水宏動了,在想通緣由的下一刻火急火燎開始隱藏,尋找能隱藏身形的絕佳地點。

至於絕佳地點在哪……

毫無疑問,若是隻談躲藏,沒有哪裡比遍佈各處的民宅更加適合躲藏了,只是……

想到當初影片預覽,又回憶起那從未去過民宅的影片鏡頭,再加之每家每戶皆死寂漆黑的當前現狀,嚥了口唾沫,最終,陳水宏還是沒膽進入,不進民宅倒確實算得上小心謹慎了,可問題是一直待在清晰明顯的大街則更是等同自尋死路啊?

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

具體該怎麼辦或許真是個難題,不過胖子卻憑藉其向來優秀的頭腦想了個折中辦法,一個既能隱蔽身形又無需進入民宅的兩全辦法。

在途徑某條街道的過程中,他發現了一座修建在民宅牆外的路邊牛棚。

接下來,陳水宏毫不猶豫鑽了進去!

且剛一進入,胖子又抱起一大堆沾有牛糞的雜草蓋在了自己身上,其後就這樣開始隱藏,從午夜零點一直躲到現在。

但,不知為何,誠然身形被牛棚遮擋,軀體被雜草覆蓋,乍看之下很是完美,無論誰來都很難發現他,然而陳水宏卻越待越害怕,越躲越心驚,就這樣在時間流逝下不自覺胡思亂想起來,腦海思緒逐漸龐雜,各種念頭紛紛如走馬燈般頻繁途徑大腦,比如牛棚是否真正安全,又比如螝是否早晚會來搜尋牛棚等等,諸多念頭不一而足,種種擔憂迴圈往復,說白了就是陳水宏對牛棚不放心,畢竟牛棚所在位置實在太顯眼也靠近街道了,如果螝在途徑此處時發現他該怎麼辦?無需刻意尋找,只需隨意往裡一看,屆時便能百分之百發現自己了!

而一旦被螝找到,自己還有活路嗎?

牙齒開始上下打顫,身體開始微微顫抖,發展到最後竟乾脆抖如篩糠!

(不行!躲這裡還是不安全,不穩妥,我要離開這,然後去尋找一個真正完美的隱藏地點!)

正如上面所思考的那樣,由於實在扛不住內心愈發濃郁的恐懼,終於,陳水宏打定了注意,決定離開牛棚另尋他處,常言道想到就做,旁人如此,陳水宏同樣如此。

譁,嘩啦。

剛一打定主意,胖子便乾脆果決直起身體,也顧不得打掉了沾滿衣服的枯枝雜草了,忙奔出牛棚重返大街,接著晃動身軀奔向街口,打算去鄰近不遠的村南看看,不錯,眼前這條街便是直通村南的道路,只要趕至街口向右一拐,自己就能順利抵達村南,結果……

陳水宏成功了一半。

為何用一半形容?

原因非常簡單,因為,就在陳水宏心懷希望趁夜狂奔且剛好抵達轉角街口的那一刻,他停住了,在剛剛跑到大街拐角的剎那間莫名停住了,其後更是如被雷擊中般瞬間身體僵直!他,不動了,不僅不動,原本肥碩渾圓的胖臉亦剎那間血色全無,頃刻間慘白如紙!

至於令陳水宏身體僵直面色鉅變的根源……

根源在於,他,看到了什麼,發現了什麼。

此時此刻,在陳水宏原本打算過去的街口右側,正前方,一條因夜幕遮擋而若隱若現的人型身影正迎面靠近徐徐飄來,以腳不沾地的方式輕盈移動著,隨著身影逐漸靠近,一串由低到高的女人低語亦隨之迴盪大街傳入耳膜:

“你……在……哪……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