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挑的少女掃了一眼遞來的靴子,雙目裡閃爍著天生的警惕和拒外。

“我和你不熟,不穿你的鞋。”

“可是你穿的這鞋”

“壞了,但是是你爹給我的,你爹救了我,我和他熟。”

“可是其實你穿的這雙鞋也是我過去穿的。”李元信口胡謅,又笑笑著道,“所以,你既然能穿我的鞋,為什麼不穿我的鞋?”

真炎雪被繞進去了,眨巴著眼,和李元大眼瞪小眼。

“等你買了繡花鞋後,再還我好了。”李元道。

真炎雪猶豫了一陣子,一雙雪白飽滿的小足在鄉間茵茵綠草上踩呀踩。

李元躬身,將一雙靴子放到了她面前。

空氣有些安靜。

忽地,真炎雪往前走去,嘴裡喊著:“不穿你的鞋,我和你才認識一天。”

李元看出了她確實猶豫過了,只覺得這姑娘好玩兒。

他也沒穿回靴子,只是雙手拈起靴子,走到了真炎雪旁邊。

兩人赤足在地上走著,不一會兒,兩雙腳都變成了泥腳。

真炎雪默默掃了一眼他的腳,也沒說話。

很快,兩人來到了縣子裡,所到之處,路人紛紛投來詫異的目光,一個個面色古怪地盯著這赤足的兩人

只不過,真炎雪高挑膚白,而李元雖是看著平平無奇,但身上卻有一種特殊的氣質,便是踩在泥土裡也不會給人好欺負的感覺。

不過,缺乏律法的鄉里,總存在著所謂的小幫派,這些小幫派裡的混混兒一個比一個傲慢,個個兒昂著頭,一副天老大我老二、這鄉里好姑娘們都當歸我,玩玩又怎麼了、管你是誰到了老子地盤就得聽老子的模樣.

很快,就有潑皮看著真炎雪漂亮便來調戲,李元話不多說,直接上前一頓海扁,把潑皮打地趴下。

真炎雪詫異地看著被打趴的潑皮,道:“怎麼這麼弱?”

兩人正說著,又是一群混混兒從街頭的巷子裡衝了出來,指著李元和真炎雪的鼻子,可那領頭兒的還沒開口說話,就被李元衝上去又一拳打飛了。

其餘混混手持兵器衝來,真炎雪也出手了。

她這一出手,頓時響起一陣“咔咔”的骨碎聲。

這傻大妞根本不知道控制力量,耳中聽著汙言穢語,一拳下去竟將個混混打得胸口徹底塌了,緊接著一甩之下,那混混慘叫著往後飛出十多米距離,“哇”地一口血噴出,倒地不起。

“好弱,太弱了.”

真炎雪不敢置信。

而其餘混混則開始扯著嗓子大喊:“殺人啦!!殺人啦!!匪賊入縣,無法無天了!!”

李元看真炎雪還在發呆,一把拉過她的手,帶著她脫離了現場。

兩人跑過一個巷口,真炎雪一把甩開他的手,道:“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麼?”

“我們為什麼要逃?”

“匪賊入縣,無法無天,很快就有官府的人過來了。”

官府,其實一直是存在的,因為這牌子好用,這制度好用,所以哪怕官府裡衙役們吃的是家族飯、幫派飯,但他們還是披著大周皇朝的官差服。

真炎雪道:“可我們不是賊。”

“你還知道什麼是賊?”

“知道啊,隔壁部落有時候會來偷東西,我們自己族裡也會有人偷。可我們剛剛沒偷。”

“你殺人了,知道嗎?”

“殺人?他都對我動刀了,我碰了他一下他就死了,這也怪我嗎?

哦,官府,我明白了,你是說他們的部落會傾巢而出,而我們人太少了,打不過,是吧?

也對,剛剛我們遇到的那幾個只是他們部落的弱者,真正的強者還在後面。”

真炎雪忽地恍然,用自己的邏輯自我解釋了一番,緊接著雙目一亮,那種常年混跡在極端之地的野性爆發而出,周身焚起了莫名的戰意,“要戰便戰!!”

李元:.

高挑的長腿少女冷靜道:“我們需要兵器。”

說著,她就往旁邊的竹林沖去,抬手拔下根竹子,然後又開始把竹子做尖,嘴裡嘀咕著:“這裡都沒有冰,怎麼做槍”

李元有些哭笑不得,但神色裡又露出思索之色,旋即走上前道:“我們這裡的兵器都是鋼鐵做的,你看我老爹的弓,還有叉子,柴刀。”

真炎雪雙手一攤,道:“可我們這兒沒有,要不我們還是先逃吧?”

傻大妞顯然對自己的實力沒什麼概念,總覺得對方人多自己就該跑。

“等回去之後,我們叫上.叫上”

她說著說著忽地啞了,因為她發現她已經沒有可以叫的人了。

難不成叫那位老獵戶來?

可老獵戶雖然救了她,但也很弱。

一時間她忽地沒了主意,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李元道:“你回去找我爹,我爹有辦法。”

“好!”

真炎雪顯然能接受這個主意。

此時,兩人正坐在石頭上,李元忽地抬手抓過身側少女的腳,用衣角擦了擦。

頓時間,泥土盡去,那腳竟是白的帶著一種冰晶的氣息,晶瑩飽滿,一塵不染,甚至沒有指令碼身的臭氣

李元只覺握著小足的五指裡隱隱傳來溫熱滑膩之感,好似置在太陽下的暖玉.

真炎雪臉一紅,急忙掙脫,喊道:“我和你不熟,不要被你摸。”

李元把靴子套在她腳上道:“快回去找我爹吧,穿上鞋子會走的快些。”

傻大妞因為被男人摸了腳,腦子裡嗡嗡的,也不知身在何處,慌里慌張地跑了,這一口氣便跑了數里路,然後才忽地頓下腳步,回頭喊了聲:“木二.”

沒人應。

“木二!!”

真炎雪喊起來。

可還是沒人應。

她一跺腳,道了聲:“壞了,我把木二丟了。”

而另一邊,李元看著飛奔跑掉的傻大妞,雙眸裡顯出若有所思之色,他一直在觀察這姑娘,畢竟這姑娘是通向“不朽墓地”的鑰匙。

路道對面則很快傳來腳步聲,那是官差和混混的組合。

李元起身,也不待這些官差混混吐出他不喜歡聽的話,身形如風,直接一拳一個.

然後,他只留個領頭的,和對方好好聊了會兒天,讓對方理解了“他不喜歡被打擾”,然後又在確認對方真的明白“他是被迫動手的,以及之前那個胸口塌了的混混其實只是自己身體不好,在激烈運動中突發疾病”之後,這才示意對方可以離開了。

官差和混混們哀嚎著,攙扶著正要離去,而遠處那肌膚蒼白的大妞雙手舉著塊巨石跑了回來。

那巨石大的有些誇張,便是成年男子也需得四五人才能勉力舉起。

官差和混混們嚇得一大跳,加快了逃跑的速度。

真炎雪雙臂往後拉伸,宛如強弓弓弦挽到緊繃,又好像人形攻城投石車.

眼見著她手上巨石正要投出,李元急忙攔住她,道:“已經解決了,他們認輸了。”

真炎雪道:“都是你解決的?”

李元道:“太弱了。”

真炎雪眨巴著眼,問:“他們的強者呢?”

李元道:“似乎沒來.”

真炎雪開心起來,然後提議道:“要不,既然他們這麼弱,不如我們去搶了他們的部落。”

李元:.

真炎雪道:“如果他們真的都這麼弱,我.我們就去搶他們!”

李元:.

他凝視著這姑娘。

很顯然,這姑娘的思想正處於一種“樸素的弱肉強食”的觀點,就好像荒原上的豹子、老虎之類。

至於路數,沒什麼路數,無論是揮拳還是逃跑,都似是一種本能,而不存在練功的痕跡。

而更離譜的是,這姑娘對於“強弱”的觀念也極其樸素。

她根本不會去想為什麼這些人弱,而他卻不弱?

如果是正常人,哪怕只是生活在這個世界最底層的普通人,都能夠意識到李元並不簡單,甚至不簡單到根本不像個老獵戶的兒子。

但真炎雪卻沒什麼意外,好像強就是強,弱就是弱,有啥好問的。

這樣特殊的身體,這種天然的力量,以及一種根本不是活在社會里的行為作風,李元已經徹底肯定這姑娘來自冰族。

一葉知秋,在他腦海裡,冰族的印象也慢慢建立起來。

這和他穿越前玩過的某個遊戲裡的一個種族頗為類似。

這個種族就是生活在冰雪之地的野蠻人。

然而不同的是,真炎雪膚白貌美,腿長高挑,並不像野蠻人那般粗糙。

“你看什麼?”

真炎雪問。

李元道:“我們先去買繡花鞋。”

片刻後,兩人再度來到了小鎮。

鎮上的混混看到兩人都急忙避開,而那些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則被同伴拉著躲入一旁的陰暗巷道里。

真炎雪昂首挺胸,不屑地看著這些弱者,眼裡閃爍著充滿侵略性的幽幽光澤。

很快,兩人入了個鞋店。

真炎雪雙目圓睜,看著鞋店架子上的一雙雙鞋,一副“哇,這是什麼寶貝”的模樣。

然後在試了一雙繡著牡丹的繡花鞋後,她更是開心地走來走去,不時看著自己的鞋子,喃喃著:“好漂亮,好漂亮”

李元問:“多少錢?”

“五十文錢。”賣鞋的是個中年女人。

在看到李元猶豫後,她急忙又道:“你瞧這手藝,這牡丹繡的多好,五十文錢肯定是值的。再說了,穿在你家女人腳上這麼漂亮.”

真炎雪道:“我不是他女人,我和他只有一點兒熟。”

中年店主呵呵笑著,道:“兩位郎才女貌,挺般配的”

真炎雪不理她,轉而小心地挪步,宛如母老虎般後退,繼而湊到李元身邊,忽地附耳小聲道:“我看她挺弱的,不如我們不給錢,直接搶了吧。你有沒看中的鞋子,一起搶了帶回去。”

李元急忙支付了五十文錢,然後拉著真炎雪走出了鞋店。

一出店,真炎雪就生氣了。

“為什麼不搶?

為什麼要給錢?

你就這麼喜歡浪費錢嗎?”

“小雪,你不知道,這裡是有強者坐鎮的。”

“有多強?”真炎雪不太信。

她之前一直在山裡,今天難得來鎮上,這就如老虎入了驢子村,剛開始看著驢子覺得這貨是不是挺厲害,可看久了,她就發現這些驢子弱的可憐。

既然弱,那她從弱者手裡搶點東西又怎麼了?

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兒麼?

李元道:“你看我強不強?”

真炎雪想了想,道:“應該還行吧。”

李元道:“真正的強者一根手指能碾死我.”

真炎雪嚇住了:“這麼可怕?”

可旋即,她又露出狐疑之色,道:“是不是你太弱了?”

李元道:“回家了掰手腕。”

旋即,他解釋了怎麼掰手腕,真炎雪頓時產生了興趣。

也不等回家,這姑娘就猴急地要立刻掰一掰。

啪!

一隻手落在岩石上。

啪!

手再度被落到岩石上。

啪啪啪啪!

手連續地被砸到岩石上。

真炎雪抖了抖手,震驚地看著對面的少年,道:“你的力氣不小啊,都快趕上我們族裡的男人了.”

然後她又道:“看來真的有強者,否則你就算輸了錢也可以搶回來。”

說完,她長嘆一口氣,好似搶劫的美好願望被打破了。

李元也是暗暗舒了口氣。

此情此景,已經讓他意識到,若是這次他沒及時出現,怕不是沒多久雲山道邊境就會傳來“可怕女賊橫行霸道,無人能敵,眾多家族邀請唐門出面協助圍剿”的訊息了。

難怪《冰河緣記》裡,那位神木殿的六品說他的力氣還不如他婆娘。

那位六品是看不到資料的,但李元卻能看到。

這真炎雪單靠身體素質已經達到六品水準了,那那裡是影血被凍結的六品能匹敵的?

忽地,真炎雪擔憂道:“木二,我們會不會被搶?”

李元道:“那些強者都是講規矩的,而且他們可看不上咱們這些東西。”

真炎雪抬腿,秀了秀美腿,又將繡花鞋左踩右踩,道:“可是這鞋很漂亮呀,他們為什麼會看不上?”

“因為那個鞋店就是他們的,他們不需要搶。”李元隨口解釋著。

真炎雪好奇道:“可是,他們明明可以直接搶錢呀,為什麼還要賣呢?”

李元耐心解釋道:“因為這些東西對他們來說不重要,他們看不上。”

“那什麼重要?”

“我也不知道。”

“他們如果這麼厲害,會不會搶我去給他們生孩子?”真炎雪忽然擔心起來,“畢竟我應該還挺好養的,我娘說我臀兒大。”

李元:??????

“你老家那兒經常發生這事?”

“如果打起來就會,強壯的男人看中隔壁部落的年輕女人,當天搶回去就睡了。畢竟,這麼一來,他們部落就能多一個女人生孩子,而我們部落就會少一個女人生孩子。”

“你老家的路子挺野啊”

“野嗎?”

“野”

“你們好奇怪。”

“怎麼奇怪了?”

“明明可以靠實力搶,卻非要賣錢。

明明可以搶女人生孩子,卻非要維持著和平。”

“奇怪的是你老家好吧。”

“木二,家裡還有錢嗎?我還想去縣裡逛。”高挑少女思維跳躍,在確定這裡沒有大危險後,眼裡閃爍著光,想著要花錢。

兩人一路聊了起來。

而李元有的是耐心,他並沒有冒昧地去問“族裡”的事。

他要先成為這少女的“熟人”,然後再說。

在去往西極和看到真炎雪之前,李元認為這個世界的力量就是影血的力量。

影血是力量源頭,而玄奇的念頭則是調動力量的方式,這些念頭的形象化則是祖籙。

說白了,祖籙就是念頭。

只不過,只有特定的念頭才能調動特定的影血,從而發揮力量。

可西極永夜的“影血冰凍”,以及真炎雪這天然的軀體強大,卻讓李元意識到.這個世界並不是那麼簡單。

再仔細想想,鬼域其實亦是一種力量,只不過是他從未了解也從未掌握的力量。

諸多念頭閃過,但李元的手卻沒停著。

哚!

哚!

哚!!

劈柴聲傳來。

李元和真炎雪比賽劈柴般地在飛快剁著柴火。

可真炎雪哪裡會是李元對手。

她完全是靠蠻力劈柴,而李元的刀技卻強的匪夷所思。

他的斧子如流水般刮過那些柴火,使得成人大腿粗細的柴木雜湊成根根手指粗細.

不一會兒功夫,李元身後已經堆積瞭如同小山般的柴火,且每一根都近乎藝術。

而真炎雪身後才堆積了一點兒,且歪歪扭扭。

長腿少女生起氣來,在角落暗暗捏著拳。

不過,她不是生氣“男人居然不讓著女人”,而是在嘟囔著“我還是太弱了”。

可生氣的同時,她眼裡還有一絲隱晦的開心,好似在說“這個男人還不賴嘛,似乎真的比我強”。

時間一天天過去

李元認真地生活著。

他也沒多少扮演的成分,除了隱藏了自己真實身份以及過去之外,他便是按著自己平時的性格在與真炎雪相處。

他生活的很有熱情,甚至在這個過程裡努力地讓自己去真正地對真炎雪產生感情。

而真炎雪這個傻大妞竟根本沒意識到李元的特殊。

她只以為李元比那些弱者強點,可還有比李元更強的許多強者。

強就是強,弱就是弱,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隨著時間的流逝,兩人從最初的陌生,到慢慢熟稔,再到形影不離.

李元帶著真炎雪各種逛街,吃飯,買衣服,甚至喝酒;又各種在山間打獵,徜徉;再帶著真炎雪坐馬車,聽著她興奮地喊著“這車廂真舒服”之類的話.

事實證明,這種相處就足以令真炎雪產生感情。

她開始對李元產生異樣的好感,也開始喜歡去哪兒都和他一起。

李元說什麼,她就聽什麼。

李元去哪兒,她也跟著去哪兒。

李元在身邊,她就會顯得放鬆,若是離開李元一段距離,她就會格外警惕,好似一頭被馴服了的母豹子。

轉眼間,便是半年過去了。

飛雪洋洋灑灑地降臨了人間。

又很快讓蒼山凍結,讓天地變成了一片冰冷的銀白。

這一天,老獵戶顫顫巍巍地撫著白鬚道:“木二啊,小雪啊,我這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可你們兩個娃娃卻讓我擔心的很.”

“爹。”

“阿叔.”

少年少女湊在老獵戶面前。

老獵戶道:“我做個主,你們兩個娃娃拜個堂,今後一起好好兒過日子吧。”

李元看向真炎雪。

真炎雪爽利道:“好的,阿叔,我也想和木二哥一起過日子。”

李元也點點頭,道了聲:“爹,你放心吧,今晚我們就拜堂。”

當晚,簡陋的山間小屋裡充滿了喜慶。

李元多燒了個野味兒。

而真炎雪則穿上了之前買的紅衣裳。

兩人簡單地拜了堂,真炎雪也改口稱呼老獵戶為“爹”,隨後,兩人便入了洞房。

所謂的洞房,也就是原本隔簾睡,現在把簾子撤掉,把兩張小床拼成了一張大床。

春宵一刻值千金。

而真炎雪既然認了李元為相公,也不如尋常女子般羞赧,野性十足與李元“鬥”了起來。

待到半夜,卻聽“轟”一聲。

床.塌了。

真炎雪的力量太大,一舉一動,一抬一坐,宛如六品妖獸。

平日裡自個兒睡著那還好,可入洞房了,這普通的木塌哪裡經得起她折騰。

頓時間,兩人躺在床板的廢墟里,大眼瞪小眼。

而黑乎乎的窗外猶然颳著淒厲的冷風,風雪凍的整個小屋沒有半點暖意,除了兩人相貼處,好似火焰在燒。

李元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這種高挑嬌軀蘊藏著暴龍力量的女子,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真炎雪坐著,高高在上,女暴龍的慾念顯然還未消除,可再繼續下去似乎又不太好,於是小聲道:“別吵到爹。”

李元道:“誰讓你這麼用力。”

真炎雪道:“我哪知道.”

李元道:“只是斷了一張床,還有一張呢。這次我來吧,你別動了。”

真炎雪輕輕點了點頭,又催促道:“快點呀。”

數日後,老獵戶的身子越發虛弱了。

真炎雪欲言又止。

她很喜歡這裡的生活,也很喜歡木二哥,以及這位爹。

她已經將他們視作了家人。

那麼

她的家人自然應該有資格接受最神聖的葬禮。

她猶豫了一天,在當晚睡覺時忽地拱了拱李元,道:“木二哥,其實.其實我.”

李元醒了過來,他摟住剛做人婦沒多久的娘子,道:“不管你如何,你都是我的娘子。”

“嗯我都是木二哥的女人。”

真炎雪喃喃了一遍,然後鼓起勇氣道,“其實我不是你們這兒人,我是從家裡偷偷跑出來的。”

李元笑道:“我家女人還是翹家的大小姐呀。”

“什麼大小姐呀。”真炎雪連連搖手,道,“我我是總之,我那兒沒你們這兒好。

可是,我家那邊有個特殊的地方,一個族人臨死之前可以去往的墓地——不朽墓地。

只要去到不朽墓地,身子和靈魂都會凍結。

然後在預言裡,當陽光重臨永夜凍土,他們就會被喚醒,然後在未來獲得新生。”

“嗯”李元安靜聽著。

真炎雪道:“我看咱爹病重,想著帶他回族裡,然後送他前往不朽墓地,讓他在那兒進入長眠。

等我們倆快死的時候,我們也去那兒長眠。

然後,在未來某一天,我們可以同時在陽光裡醒來,獲得新生。”

說完,她緊張兮兮地看向李元道:“木二哥,你信我嗎?”

“信啊.”

李元抱住懷裡的女子,光滑而泛涼的胴體總會產生大量的溫度,仿如冰中生出了火焰,而強壯的肉質肌理又遠超普通女子,而不會受傷.

自從他踏入五品後,這還是第一個讓他真正感到快樂的女子。

“我會去說服爹,然後我們就出發。”

“其實,我不想回家.那兒又冷又黑。”

“有我在。”

“嗯我玩夠了,也該回家了。謝謝你能陪我一起。”女暴龍輕聲呢喃著。

李元將她摟在懷裡,目光裡也閃爍著幾分期待和慎重。

在成婚後,他對真炎雪的身子自是有了相當多的瞭解。

這也讓他最終確認了一點。

真炎雪沒有影血

她的強大,就是單純的血肉強大。

冰族,到底蘊藏了什麼樣的秘密,以及危險?

轉眼間,又是幾日。

老獵戶被兒子說服了,背起來包袱,拄著個支撐身體的柺杖,趁著個雪霽的白天,隨著兒子和兒媳往西而去。

許久後,三人來到了一道奇異的邊界之前。

往前一片黑暗,好似光明都已徹底被阻隔了。

老獵戶白鬚顫巍著,而真炎雪走上前攙扶住老獵戶,道:“爹,三天就能到了。”

李元從另一邊攙扶著,道:“爹,走吧。”

老獵戶深吸一口氣,在兒子兒媳的陪同下,走入了永夜

一入永夜,真炎雪好像體記憶體在著“自動導航”一般,七繞八拐地開始走了起來。

李元好奇道:“媳婦兒,你怎麼認的路?”

真炎雪道:“火,在指引著我的方向。”

李元道:“咱正常點說話,好嗎?”

真炎雪道:“我阿父說,我們生於火畔,所以體內也存了火種,正因為火種,我們才能在黑暗與冰冷裡活下去。

而同時,當我們進入到這片永夜,火種也會指引我們前進,幫我們尋找方向,去到火的身邊。”

“火?”

“一團永不熄滅的火,它是所有永夜凍土上的部族活下去的希望。”

李元大概理解了。

這就是導航。

難怪他自己找怎麼都找不到。

這冰族,要麼是有人帶進去,要麼就真的只能無心插柳、誤打誤撞。

不知過了幾個時辰,老獵戶的呼吸開始變弱了。

三人在一個擋風巨巖處坐下休息。

黑漆漆的無光世界裡,伸手不見五指,但真炎雪的雙目卻泛著淡淡的紅光,宛如太陽的光芒,這光芒能讓她看清周圍的情景。

又因為才深入了一點兒路,所以李元的境界也還在五品,足夠強大的視力也能讓他看清周圍一切。

“爹,要不要休息會兒?”李元忽地問。

老獵戶氣若游絲道:“好好.”

李元一甩肩上揹著的大包袱,開始將帳篷放下,同時將棉被在裡攤好。

他放了兩個帳篷,一個給老獵戶休息,一個則是他與真炎雪休息。

李元和真炎雪靠著睡了起來。

而老獵戶則是忽地身形一動,宛如鬼魅般地從帳篷裡悄悄飄了出去,“他”看了眼另一個帳篷,然後又迅速飄遠,順著來時之路踏入風雪。

隨著飄動,“他”身上的白鬚、皺紋都在消失,轉而變成了個紅燦紗裙的妖女,待到某處後,卻見四個大塊頭走了出來,其中兩個正搭了駕豪華樓輦。

紅衣妖女飛入樓輦,翹著長腿,打了個哈欠,又摸出輦裡早備好的美酒。

她又轉頭看了眼身後,嘀咕了聲:“還真多了個小媽。”

然後又笑嘻嘻地道了句:“下面就靠你自己了,老爹這個鬼地方,好像很不簡單呢。”

一個時辰後。

“爹?”

“爹!”

“爹!!!”

李元和真炎雪一覺醒來,發現隔壁帳篷空空蕩蕩。

真炎雪慌了。

她和李元到處找了起來,可找了許久,卻怎麼也沒發現老人的下落。

“完了,爹應該是跌倒哪個冰隙裡去了”真炎雪眼睛都紅了,一滴滴眼淚從眼角流落,可每一滴眼淚都是才出眼眶便被凍成了冰晶。

只不過,她的眼睛和肌膚上似乎流轉著火焰,這般的火焰讓她不會被冰凍。

“爹!!”

真炎雪仰天發出狼嚎般地叫聲。

李元是知道真相的,畢竟義女有自己的事要做,她該走了。

而且,這片冰域非常古怪,之前他越是深入便越發發現影血被凍結,境界在跌落.可除此之外,在失效的還有惡鬼道具。

換句話說,唐年要是再走下去,那一層獵戶陰妝會自己卸掉。

不過,他還是陪著自家妻子傷心了很久,然後立了個衣冠冢,隨後則繼續往冰原深處走去。

兩人走的速度並不快,比李元獨自探索時慢了不少。

李元心底默默讀著秒,以免丟失時間感,同時他也在檢測著自己的境界.

約莫一天半的時間後,李元感到祖籙之上的五道源血,以及心臟上的一道極陽之血冷卻,自身境界從五品跌到了六品.

又是一天半後,他感到血沙的粘稠感雖未稀釋,但卻明顯冷了不少,其中蘊藏的能量似被凍住了,而境界自然從六品跌到了七品,資料變成了“605(2600)~1355(41341)”。

他再掃了眼自家婆娘。

真炎雪的資料居然沒有變化,依然是六品的“600~610”。

她的身子似乎很適應這裡的冰冷。

“快到了。”真炎雪聲音裡帶了些緊張。

李元握緊了她的手。

這手在外面的時候冷冷的,但在這兒居然暖和著。

不一會兒,兩人停在了一個斷裂的大冰崖前。

冰崖往下,黑漆漆一片,就算是李元也根本看不清,而往前則是呼嘯如刀的冷風。

真炎雪道:“木二哥,你閉上眼。”

李元沒閉,又順口道了句土味情話:“我不閉,即便前面是懸崖,我也願與你一起踏過。因為只要和你一起,所有的事都是幸福的,甜蜜的。”

“木二哥”

真炎雪聽得羞羞的。

她也不再多說,猛地往前邁步,帶著李元一步踏向了冰崖。

但墜落感並未傳來,相反是一種踩實的感覺。

空間變幻,依然是風雪瀰漫,但卻已不是原本的地方.

‘果然是秘境啊.’李元心中暗暗感慨,他目光警惕地掃著四周,但所幸身側的帶路人是他的枕邊人,這至少使得危險度已經降到了最低。

真炎雪拉著他快速趕路。

又走了會兒,這茫茫的黑夜裡忽地出現了光亮。

一點光亮如豆,但在這風雪中卻醒目無比。

光亮處,兩道巨大的輪廓忽地衝來。

人還未至,生冷的、排外的聲音就已經隨風颳了過來。

“離開這裡!”

“這裡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巨影高高在上,宛如魔鬼般地持槍,俯瞰著進入這光明邊界處的兩人。

忽地,左邊那人似是發現了什麼,皺眉盯著真炎雪。

真炎雪喊道:“小勇,是我,真炎雪!”

左邊那人愣了下,然後從巨影上跳了下來,衝到真炎雪面前,道:“阿雪,真的是你,你回來了!!”

但旋即,他又看向真炎雪身側的少年,在察覺雙方居然還牽著手的時候,他面帶愕然道:“阿雪,你.你從外面帶了個男人回來?”

“是啊,他是我男人。”真炎雪非常大方地承認了,然後又摟著李元胳膊,作出很親密的模樣。

李元開始頭疼了。

因為,他早有設想。

比如這裡會有他婆娘青梅竹馬、又一直暗戀他婆娘的男人,那個男人會嫉妒他恨他奪走了真炎雪,然後要來和他打一架,甚至悄悄殺了他。

比如冰族人會迅速將他婆娘帶走,與他分開,然後以族規懲戒他婆娘的私自外出。

再比如.

總之,肯定不會有消停。

不過,他早已做好準備。

然而,李元擔心的事並沒有發生。

右側那男人角度清奇道:“阿雪,你要是帶些女人回來多好,男人可不會生孩子,也不能幫我們種族壯大。”

真炎雪傲然道:“真炎黑齒,我家男人可有本事了,比你厲害多了!不信,你們打一架!”

李元:???

他想過許多矛盾的爆發點,想過來自冰族的壓迫,可唯獨沒想過他婆娘會嘲諷出一句“不信,你們打一架”。

真炎黑齒打量著李元道:“打不打?”

真炎雪道:“打!相公,打扁他!”

李元:.

他沉默了下,苦口婆心道:“媳婦兒,這不好吧?你私自離族,如今返回,應該帶我去面見族長,講明緣由.而不是一回來就打”

真炎雪道:“相公,平時你怎麼壓著我的,今天就怎麼壓著他!在我們這裡,只有強者才會被尊重。”

真炎黑齒咧嘴,露出並不黑的牙齒道:“敢不敢?”

李元掃了一眼對方頭頂的“625~640”道:“來吧。”

真炎雪和真炎勇退開。

而真炎勇則把手裡的長槍丟給李元。

那是個有著幽藍冰雪槍尖的冰槍。

真炎黑齒嘿然一笑,握槍便衝了上去。

李元無奈地抓著槍,和他交戰起來。

如今的他處於七品狀態,但若論刀技槍技,這個境界的他.乃是君臨天下的真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