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夏收拾了一下東西,一回頭,曹斌他們已經走的不見人影了。

駱尋卻沒有要走的架勢,他靠著椅子,兩條腿搭在另外一張椅子上,正在閉目養神。

遲夏走過去的時候停了下來,問了一聲:“駱隊,您不走嗎?”

“嗯。”

駱尋沒睜眼睛,兩手交叉搭在肚子上,稍微動了動身體:“趕緊回去吧。”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掀開一張眼皮:“對了,你有地方住吧?”

遲夏沒想到他會問自己這個問題,心裡頭有點意外,趕緊回道:“有的。”

“那就行了。”

駱尋繼續閉上了眼睛,不再理會她了。

遲夏出了警局大樓,抬頭一看,天邊明月皎皎,拿出手機一看,已經要十一點了。

她快步朝前走去,經過保安亭的時候有人探出來問她:“新來的啊,哪個組的,怎麼這麼遲下班?”

遲夏看到那人的臉色一頓,微微站直了身體道:“專案組的,您還不下班啊?”

那人多看了遲夏一眼:“駱尋手底下的,怪不得,不過我一個看大門的,哪裡用得上您,就別折煞我這個老頭子了。”

遲夏一笑,態度更為尊敬了:“我不過是佔著年輕而已,張警官當初在東州乃至整個刑警系統都是佼佼者,稱呼一聲您有什麼不行的?”

張金國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你這小姑娘有趣,不過三十年前的事,不提也罷,什麼警官不警官的,現在他們都叫我張叔。”

正好有值班的同事出來,隔著老遠想朝這裡招手:“張叔,還不歇啊?”

張金國回了一聲,又看向遲夏:“時間不早了,趕緊回吧,回去好好休息,專案組辦差可不容易。”

“是不容易。”

遲夏附和著:“那我走了啊張叔。”

“走吧,走吧。”張叔揮了揮手,見她走出警局的大門才坐了回去。

***

夜沉如水,駱尋從夢中驚醒。

看看時間才過去了不到半小時,他放下痠軟的腿,緩了一會兒,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拿起桌上的外套就走。

從警局去陳麗家裡的開車只需要十五分鐘,駱尋進門之前忽然一頓,目光在暗夜裡銳利無比。

白天和遲夏離開這裡的時候,他隨手往陳麗家的門把手上塞了一張宣傳單,但現在,那張宣傳單並不在門把手上。

這個區域案發後已經跟物業溝透過,不允許除了警方之外的人過來。

除非,有人來過,是誰?兇手?還是其他的什麼人?

駱尋眯了眯眼,輸入密碼,將門先開啟了一條縫。

他拿出配槍,做出防範姿勢,然後推了推門。

吱呀的門聲響起,駱尋小心翼翼地踏了一隻腳進去。

變故來的比駱尋預想中的還快。

就在他半邊身子探進去的時候,門邊就已經發動了攻擊,直攻著他的下盤而來。

他重心全部在上,這一下差點沒反應過來,緊急轉身之下大腿生生捱了一下,趕緊改變了策略,同時厲聲喊了一聲:“警察!”

對方動作明顯一愣,駱尋抓著這個機會反客為主,逼得對方連連後退。

就在他扼住對方脖頸的時候,聽到對方沙啞著說:“駱隊……是我,遲……遲夏!”

這聲音有點熟,駱尋眉頭一皺,已經適應了昏暗,定睛確認,果真發現一張略顯熟悉的臉。

“你半夜三更不睡覺,跑這兒來幹嘛?”

他鬆了手,很沒好聲氣:“遲夏,你知道沒有隊長允許的單獨行動在隊裡是不允許的嗎,如今剛剛進來的不是我,是兇手,你準備怎麼辦?嗯?是想讓我們到時候在這兒給你收屍,還是專案組的人都被你給拖累了?”

他剛才用了八成的力,遲夏的脖子隱隱泛著疼,此時裝著乖巧的模樣。

“我想著白天是不是漏掉了什麼,所以想再來看看,我給你發了訊息的。”

駱尋已經將燈開啟了,聽到這話拿出手機,一看,氣的咬牙。

“三分鐘前發的訊息,只跟我說你想來陳麗家裡看看,你直接告訴我你已經在這兒了我興許還能誇你一句!”

遲夏的嘴角微不可聞地扯了扯,露出脖頸來:“駱隊,咱們還是找線索吧,破案要緊。”

駱尋剛要兇她,看到她脖子上的指印,臉色微微一變:“你來了多久了?”

遲夏剛要回答,他又說:“我要聽實話。”

遲夏嚥下原本的回答,老老實實開口:“大概,半個多小時吧。”

駱尋氣笑了,冷哼一聲:“那可真是難為你了,來了半個多小時了,三分鐘前還想著我這個不中用的領導。”

“我沒說您不中用。”她為自己辯解。

駱尋走到他跟前,直勾勾地盯著她,似笑非笑:“我說,我自己說行了吧!”

他越過遲夏身邊,又轉過身來:“對了,你來了這麼久,有沒有發現什麼東西?”

“這個。”

遲夏從兜裡掏出個紙團來:“從沙發下找到的,還沒開啟看你就來了。”

遲夏把紙團遞過去。

駱尋展開紙團,抬頭看她:“你幹嘛呢,不過來看?就咱們倆人,不用搞得我欺負你一樣。”

遲夏笑了一下,忙湊到了他身邊。

紙條被展開,兩人才發現,這應該是陳麗隨手記錄的一篇日記。

“安眠藥?”

遲夏看東西特別快,很快就看到了關鍵的,指著那一處:“駱隊,你看這兒。”

駱尋目光下移,紙條上寫的是: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安眠藥對我來說好像沒有那麼大的用處了,就算睡前吃了藥,過不了多久還是會被噩夢驚醒,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結束,爸,媽,你們是因為活著這麼難,才會離開我嗎,我也覺得活著不好,可是有人在愛著我,我沒有那麼大的勇氣,那我在人間再多呆一會兒再來找你們團聚吧。

但更讓駱尋和遲夏吃驚的,還是下面的內容,這是一篇沒有寫完的日記,最後一句話卻充滿了資訊量。

紙上的內容是:最近總覺得是有什麼人在跟著我,這種感覺讓我很不喜歡,我覺得……

之後就沒有內容了。

“看來陳麗當時寫到這兒的時候就撕了這張紙,因為某種緣故紙團滾到了沙發下面。”

遲夏說:“駱隊,你還記得法醫說,陳麗身上有著跟張雯和林薇不一樣的性*虐*待傷痕吧?”

駱尋神色凝重地嗯了一聲。

“兇手作案時主要是依靠安眠藥造成受害者的昏迷和死亡,按照陳麗寫的內容,她很有可能在兇手行兇過程中醒來過。”

遲夏又說。

這姑娘找線索一找一個準,駱尋對她真是有點複雜,想起自己當時跟常有為說的話,現在也有點尷尬了。

他掃了一圈這個屋子,問遲夏:“該翻的你是不是都翻過了?”

遲夏撲閃著大眼睛,無辜地點了點頭:“是。”

“洗手間去了沒?”

“還沒來得及。”

遲夏說:“白天的時候,洗手間不是駱隊您負責嗎?”

“再去看看。”

駱尋想起那些衣服,想著有些線索,大概只有她能看出來,這會兒逼著自己要謙虛溫和一點,說話都溫柔了幾分。

遲夏噢了一聲,跟著他往洗手間走,邊走邊問:“駱隊,你怎麼不回家啊?”

駱尋頭都不回:“那你呢?”

“我?”

遲夏說:“我回家路過這兒,順路上來看看。”

“哦。”

駱尋說:“你還挺敬業。”

在洗手間門口,駱尋停了下來,從兜裡掏出腳套和手套,給遲夏遞了一份。

“這地方特殊,注意防範。”

兩人做了防護才進去,遲夏的目光先被洗手檯上的瓶瓶罐罐吸引了。

她走過去,拿起其中一個罐子觀察,對剛才的問題不依不饒:“駱隊,你還沒回答我呢,你怎麼不回家?”

駱尋正半跪在地上,側著身看洗手檯下面的空隙,聲音悶悶地:“我不怎麼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