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家中。

季雲發現季禾山不在。

這傢伙也是閒不住的,以前也很少會在屋子裡。

不過從一些生活用品可以看出,他這十年來確實好好的活著。

屋子雖然老舊,可裡面的裝飾明顯有換過。

地板鋪成了青色的木頭,有安裝了吊頂和中央空調,牆面用得是一種藝術泥粉刷的,上面掛著滿滿當當的獎章與獎狀……一進門就可以看見。

這大概是季禾山特意設計的,人來家裡的時候,一眼就可以看到他們父子兩滿滿的驕傲!

還是熟悉的小窩。

卻乾淨、溫馨了很多。

那喝了一半沒有倒掉的茶葉;廚房裡散發出的燉好的肉香;書屋裡沒有關掉的檯燈和燈下翻開的書頁;以及疊在床邊上有陽光氣味的衣裳……

無數次踏進這裡,都是冷冰冰的、毫無生機的、一成不變的,出門時不小心碰落的衣架子,忙碌了一天回來也還彆扭的倒在那,廚房都快蒙上一塵灰了,因為偷懶沒有及時丟掉的外賣盒也散發出怪味……

如此一對比,季雲感覺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推開了廚房,季雲看到了電飯鍋裡還有蒸熱著的飯,那燉好了的肉也還熱乎乎的。

人雖然不在,季禾山卻知道自己出院了。

季雲盛上了一碗,吃上了一口自己最愛的燉肉,白白的米飯與金黃的肉汁攪拌在一起,再搭配上鬆軟可口的肉質,季雲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很久很久沒有像樣的吃上一頓飯了……

要不是樓醫生叮囑了,少吃多餐,季雲怕是能把鍋都舔乾淨了。

夕陽沉入了青紅山群。

季雲朝著那個方向望去,發現那一大片山上已經重新長滿了樹木植被,翠綠翠綠的。

儘管有些地方還沒有被覆蓋,但那副生機勃勃的模樣,卻也是一座美麗的山群……

已經過去十年了啊!

燒燬的植被,也已經重新發芽,重新生長出來!

雲廟山被高樓大廈擋住了,季雲這裡是看不見,可季雲忽然間想去那裡走一走,主要還是去立雪中學看一看,那個困了自己漫長歲月的地方,想看一看變化。

“季雲,季雲!”吳凱的聲音傳了進來,他人都還在樓道。

“哇,你嚇死我了!”吳凱推門而入,也不把自己當外人,看了一眼剛吃完飯的季雲,隨後又突然將臉轉到了廚房,滿臉驚喜笑容的道,“你爸又燉了肉嗎,我說什麼也得這來一碗壓壓驚!”

吳凱徑直到了廚房,嫻熟的盛了一大碗米飯,然後把那一小鍋肉剩下的量全部倒到了他的碗裡。

吳凱是真的餓了。

那一大口一大口吃的。

一邊吃還要一邊說話。

“那天我去醫院看了你,你正好從手術檯裡推出來,兄弟我差點以為你人沒了,席要叫誰都快想好了,沒想到醫生說你沒事了……你猜猜給你動手術的是誰,嘿,還記得我那天早上給伱說的嗎,誰回來了??哈哈哈,是樓雨,沒想到吧!!”吳凱一邊端著碗,一邊眉飛色舞。

哥,你是家裡剛通網嗎!

盡說一些自己知道幾十年的事情!

“吃完碗洗了,不然別來我家蹭飯!”季雲沒好氣的說道。

“沒問題!”吳凱又扒了一大口飯,然後賊兮兮的說道,“伯伯特意交代我,這幾天少去醫院看你,說是醫院裡樓雨在,我們不去管你,她就得照顧你,這樣能夠讓你們多增進一下感情。”

“……”季雲這才意識到,季禾山居心叵測啊!!

“怎麼樣,進展如何?”吳凱一副很熱切的樣子。

“還行,約了今晚九點半。”季雲說道。

“九點半!!!臥槽!!!”吳凱人都有點傻了。

正經人誰約這個點啊!!

“約擂茶鋪,你別想歪。”季雲沒好氣的說道。

“啊?約那裡啊,那就是純純敘舊了,以前我們三經常去那的……那她叫我了嗎,其實我想要份簽名的,那部電影,她雖然是友情演出,可感覺比女主角還要好。”吳凱表現出了一個影迷的樣子。

“那倒沒有,其實我也奇怪,明明是敘舊,應該喊上你才對……但她沒喊你,我也沒辦法,可能是有些特別的話要跟我說吧,簽名這事,我給你要就行,到時候你別去了,免得尷尬。”季雲不動聲色的說道。

“行吧,行吧,反正我晚上約了打遊戲。”吳凱點了點頭,絲毫沒有對季雲起疑。

季雲再次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吳凱主動去洗碗了。

洗碗的時候,他的嘴也是閒不住的。

“話說,那天晚上的事太憋屈了,感覺就是故意設計我們的,現在倒好,整個班級都在笑我們,笑我們是酒店打雜端菜的……”吳凱提起了那場十年同學會,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我們本來就是,無所謂了。”季雲卻已經不在意這種事情了。

“那怎麼行,有損你的形象啊。他們不知道你是去替我的,他們以為你真成打雜的了。”吳凱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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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得好像我們現在的工作就很光鮮一樣,算了,算了,做公益都這樣,窮就窮點。”季雲說道。

“這哪能一樣啊!你好歹是榕山大學高材生,要不是休學了兩年,你早就從榕山大學畢業了,何況你是本碩連讀,那麼多大公司搶著要你你不去,非要做什麼民間公益,搞得現在班級裡的人都以為你跟我混得一樣差。”吳凱越說越氣。

“啊??”季雲卻聽得滿頭霧水。

我就是跟你混得一樣差啊。

啥時候成榕山大學高材生,怎麼就本碩連讀了??

忽然之間,一段記憶毫無徵兆的湧入到季雲腦海,宛如是一本書,每一頁裡都有會動的畫面,正在快速的翻頁,正在快速的融入到自己此時的記憶裡!

季雲甚至感覺腦子有點過載了,一段全新的記憶線正在重疊在自己原本的記憶裡!

“葉副校長下臺了?”季雲忍著頭疼,詢問起了刷完的吳凱。

“你說誰啊……哦,葉紅鳳那老巫婆啊,當然下臺了啊。”吳凱說道。

“你跟江華打架去了??”季雲忽然意識到這件事,急急忙忙的問道。

“去了,但我沒動手,完全就是欺負中學生,我不幹。但還是背了一個處分。”吳凱說道。

“什麼處分?”季雲問道。

“記大過處分啊,王副校長幫我去教育局爭取了,但教育局那邊說,我和校外人員混在一起,作為立雪中學學生沒有及時告知學校,怎麼都要處分。”吳凱回答道

“校外人員??江華不是……”季雲也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什麼情況了。

新的記憶是一點一點湧現出來的,而且像是需要有人提起,才會勾起這段記憶的細節!

“江華被開除了啊,高二的時候他在學校大肆賣煙,被王副校長開除了,王副校長覺得他這樣的人不配當學生。可能是懷恨在心吧,他就想盡辦法報復,我當時也是傻,相信了他的鬼話,這才捲到那件事裡面。”吳凱說道。

江華被開除了??

王明修親自開除的!

開除得好啊!!

不過,這份開除並沒有改變江華打殘中學生的事情,只不過從校園暴力變成了社會事件了,偏偏吳凱這二愣子,被江華給忽悠去了,以至於他沒有逃過這份處分。

但自己好像沒有參與。

“那你沒上大學?”季雲問道。

“沒有,背了處分,我考的警校和消防都不要我,分數也沒想象中那麼高。唉,其實也怪我自己……”吳凱嘆了一大口氣道。

“怎麼了?”季雲道。

“那場大火,你不是成嵐城小英雄了嗎,我感覺你身邊總是有一群人,都沒有時間跟我廝混了,我高二那會稀裡糊塗的就和江華走得近了一些,後來也才知道,你是我真兄弟,那傢伙就是個渾蛋……這次你被設局嘲笑,江華也有份的,回頭我就找他算賬去,同學們笑話我就算了,連累你我可受不了!”吳凱有些生氣道。

季雲大概是聽明白了。

那場大火,自己因為救了女生,並且從火焰中活了下來,於是真的和季禾山一起登上了報紙。

在那之後,自己在學校更加有名,很多人結交,就沒有時間和吳凱混了,江華又詭計多端、擅長小恩小惠操控他人。

江華被開除後,依舊還是和那個中學生結仇,並指使一群人去毆打他,吳凱那個時候去了,自己沒有去。

我可憐的吳凱……

哥哥我對不住你啊。

最後一次迴圈,真抽不出半點時間來處理好你的事情。

不過沒事。

現在彌補也不算晚!

哥哥我一身絕活,保證今後帶你吃香喝辣!

“其實我挺開心的,還以為你出名了,也成了高材生,往後就不跟我玩了,沒想到你一有時間就回來這住,還跟我一起做民間救援,那天晚上我去救一窩流浪狗,你還替我頂班端盤子,害得你被同學們笑……然後聽說你在醫院差點沒命了,你不知道我有多著急……”吳凱一邊刷碗,一邊說著這些話。

那麼五大三粗的一個漢子,也不知道是刷碗抖動,還是身體確實在哭顫,總之留給了季雲一個很滑稽又心疼的背影。

吳凱覺得自己對不起季雲。

可季雲也覺得自己對不起吳凱。

自己的人生是擺脫了一片狼藉,吳凱卻好像沒有改變。

“沒事的,沒事的,我這不好好的嗎?”季雲安慰吳凱道。

“真沒事?”吳凱問道。

“真沒事。”季雲回答道。

“那我晚上能玩你2000分天梯的龍狙號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