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釋玄明穴道被封之前一直在全力搶攻,穴道被封之後雖然動彈不得但慣性難消,眼見他搖搖欲墜,長生急忙伸手扶住了他,順勢輕拍玉枕,解開了他被封的穴道。

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解開釋玄明的穴道對長生來說是有很大風險的,因為此時大部分人都沒反應過來,尚不清楚臺上發生了什麼事,倘若釋玄明耍賴,就得重新打過。

好在釋玄明並未惱羞成怒,重獲自由之後立刻雙手合十,彎腰道謝,“阿彌陀佛,貧僧輸了。”

見釋玄明坦蕩認輸,長生暗暗鬆了口氣,稽首開口,“大師承讓。”

“小道長,多謝你及時解開了我的穴道,沒有讓我躺屍丟人,”釋玄明笑道,“你這人還是不錯的,你若看得起我,我想與你交個朋友。”

“幸甚,幸甚。”長生笑道,他對釋玄明頗有好感,此人雖是少林棄徒,卻灑脫隨性,光明坦蕩。

“好了,你慢慢打吧,”釋玄明邁步走向擂臺邊緣,“等忙過這陣兒我尋你去,屆時你得告訴我你是如何破了我的金鐘罩的。”

“好啊,我就住在西城的寶清客棧。”長生笑道。

“我記下了。”釋玄明彎腰撿起狗腿,輕身下臺,毫不在意眾人如何看他,咬嚼著狗肉往東去了。

塵埃落定,倪大福再響銅鑼,“龍虎山三生道長連勝四場。”

釋玄明離場之後,臺下眾人沒有再急於上臺,因為倪家已經有話了,是輕傷還是重傷由長生說了算,再想上臺賺些銀兩怕是不能了,可別便宜沒佔到還白捱了一頓揍。

臺下眾人的心思各不相同,有心與長生一決高下的武人為數不少,但是在看過長生與釋玄明的比鬥之後,不少人開始打退堂鼓,因為他們發現長生擅長的並不只有詭異的身法和快速搶攻,其靈氣修為也很是精純,甚至敢跟以剛猛著稱的大力金剛掌硬抗對轟,他不是一個劍走偏鋒的取巧者,而是內外兼修的高手。

世人有很多缺點,其中之一就是自以為是,自視甚高,總感覺自己跟別人不一樣,別人做不好的事情自己能做好,有著這種想法的人為數還不少,哪怕長生此前已經顯露出了強大的實力,也仍然不乏盲目自大,螳臂當車之人,隨後又有五人上臺挑戰,長生五戰全勝,挑戰的五人只有一人全身而退,餘下四人全部被其打斷了左腿。

全身而退的那個人是徒手對戰,且態度謙和,俗話說惡拳不打笑臉人,對於敵意不重的對手,長生也只是將其打下擂臺了事,並不下重手。

被打斷左腿的四人全是使用兵器之人,以兵刃對徒手,大失公平,而這也正是他痛下狠手的原因。

福,自取之。禍,自取之。一個人最終會落得什麼下場,完全是由自己先前所做的事情決定的,既然以兵刃對徒手,那就別怪人家下手無情。

接連打斷四五條腿,臺下眾人方才總結出了規律,高聲聒噪,議論紛紛。

長生此時的心情無比沉重,令其心情沉重的不是比武招親,而是世人的愚昧和遲鈍,他之前已經打斷一條腿了,即便一場發現不了端倪,打斷兩條腿時眾人也應該發現規律了,為什麼還要一個勁兒的使用兵器來挑戰,難道他們不知道以兵器對徒手大失公平?

至此,長生已經九連勝,賞銀已達兩萬五千多兩。

縱然打到這個時候,臺下也有渾噩之人,見長生接連打斷挑戰之人的左腿,並不知道他痛下狠手的原因,只當他冷血狠辣,再不敢輕易上臺挑戰。

不過他們糊塗點兒也好,少幾人挑戰,也能省些力氣。

連勝的場次越多,臺下眾人越不敢輕易挑戰,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長安各處的習武之人絡繹趕來,後來的這些人可沒見過長生與別人打鬥,不知道他的厲害,就敢上臺挑戰,其結果可想而知。

到得巳時三刻,長生已是十五連勝,賞銀高達驚人的一百六十多萬兩,為了方便計數,倪家直接折算黃金十六萬兩

到了這個時候,長生髮現不管是倪大福等人還是臺下的圍觀眾人對他的態度都有了很大轉變,所有人都希望他能繼續連勝,保持不敗戰績。

等候挑戰之人上臺的空隙,長生趁機思慮為什麼眾人對他的態度會產生這樣的變化,很快他就想明瞭其中緣由,倪大福等人希望他贏是因為他所得賞金已經極為恐怖,如果他中途落敗,倪家就要支付這筆賞金,倪家再怎麼富可敵國,十六萬兩黃金對他們來說也不是個小數目。

而臺下眾人對他的態度由敵視變成了支援,那是因為眾人已經將他神化了,當一個人比別人優秀一點的時候,就會招致眾人的羨慕和嫉妒,但是當一個人比別人優秀太多的時候,世人就會視他為神,不但不會羨慕嫉妒,還會敬畏仰視,臣服尊重。

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那是因為這棵樹還不夠大,風還能吹得動它。所謂人秀於群眾必謗之,那是因為這個人還不夠優秀,下面的人還夠得著他。

隨著時間的推移,比武戰況的傳播,自長安各處趕來觀戰的人越來越多,不但廣場水洩不通,整個倪府周圍也全是密密麻麻的觀戰之人,包括倪府周圍房舍的屋頂牆頭也全都擠滿了人。

倪府除了正門還有偏門和後門,正門沒人進去,但倪府裡面的人明顯增多,自擂臺上看不到院子裡的具體情況,卻能看到幾處過道里下人丫鬟忙碌穿梭,無疑是自偏門和後門來了不少重要的賓客,倪府正在忙於接待。

臨近午時,長生的連勝已經達到了十七場,賞金高達六十四萬兩黃金,長生並不知道倪家究竟有多少錢,但他卻知道如此恐怖的數目已經能令倪家傷筋動骨了。

正午時分,倪大福響鑼,暫停半個時辰,補充食水。

自院內走出了一個拎著木盒茶壺的家丁,倪晨伊見狀急忙命一旁的丫鬟喊住了那個送飯的家丁,命其將食盒茶壺帶上門樓。。

倪晨伊開啟食盒,拿起筷子每樣菜蔬都夾了一口,由於頭上蓋著紅綢,多有不便,乾脆扯下紅綢,逐一試吃。

見此情形,眾人開始高喊起鬨,,只道倪晨伊女生外嚮,竟然擔心岳丈會毒害情郎。

倪晨伊此舉也令長生感動非常,雖然自己現在還不通男女之事,但倪晨伊如此真心相待,別糾結了,認了吧。

就在倪晨伊挪開木盒一層,試吃二層菜蔬之際,突然眉頭微皺,左右旁顧之後自行蓋上了蓋頭。

蓋上蓋頭之後,臺下眾人便看不到她做了什麼,但倪晨伊也沒有耽擱太久,幾滴水的工夫就重新蓋上木盒,命家丁將食盒和茶壺送上了擂臺。

食盒送到,家丁下臺等候,長生開啟食盒,拿起筷子吃飯。

他注意到倪晨伊先前的異常舉動,知道二層肯定藏著什麼東西,但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便立刻察看。

飯食很精細,每樣都不多,長生此時哪有心思吃飯,吃過幾口之後便開啟一層,看向二層,二層放的是黃色的春捲兒,一共有三個,但其中一個不是春捲兒,而是捲起來的黃紙。

那張黃紙先前被倪晨伊開啟過,此時卷的不很規則。

由於臺下和院牆上都有人,長生便沒有拿起察看,而是用筷子將那黃紙鋪開,鋪開之後方才發現這不是尋常黃紙,而是一張符紙,他是龍虎山的道士,自家的符紙他自然認得,這張符紙就出自龍虎山。

看罷符紙上的那列紅色字跡,長生心跳驟然加速,符紙上寫的是‘旨曰,申時登臺者盡誅。’

這列文字鐵畫銀鉤,筆走龍蛇,無疑出自男人之手,正文之上有三點朱墨,此為畫符符頭,且紅字由硃砂書寫,種種跡象表明這張黃紙和黃紙上的文字都出自龍虎山道人之手。

擔心惹人起疑,長生便沒有長時間呆滯,而是隨手拿起一個春捲塞進了嘴裡,藉著咀嚼掩飾自己心中的震驚和錯愕,與此同時急切思慮,這張符紙上的文字並不是倪晨伊寫的,倪晨伊先前蓋上蓋頭也只是為了看閱符紙上寫了什麼。

而今身在長安的本門道人除了他和倪晨伊,就只有張善和張墨,張墨的筆跡他有印象,不是這樣的,符紙上的文字很可能出自張善之手,但他跟張善打交道不多,不太認得他的筆跡。

正在暗自焦急,突然想起一事,龍虎山上有處仙雲臺,仙雲臺三字是張善的筆跡,略一回憶,便確定仙雲臺的臺字和登臺者的臺字出自一人之手,毫無疑問,這張符紙出自張善之手。

符紙是龍虎山的,字是張善寫的,但讓他將申時以後登臺者盡數殺掉卻不是張善自己的主意,符紙上的‘旨曰’二字是重點,旨有兩種意思,一是道家高功的法旨,二是皇帝的聖旨,如果是法旨,張善沒必要多此一舉,因為張善乃龍虎山住持,高功法師,他的話就是法旨。

排除了這種可能,‘旨曰’二字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皇上的旨意,是皇上授意張善轉告他,將申時以後所有登臺的挑戰者盡數殺掉。

嚥下一個春捲兒,長生又拿起第二個塞進了嘴裡,咀嚼的同時又看了一遍那符紙和文字,確認無誤之後以筷子將符紙重新捲起,待第二個春捲嚥下之後,拿起捲起來的符紙塞進了嘴裡。

符紙是黃的,春捲也是黃的,沒人注意到他第三次塞進嘴裡的不是春捲兒,不過有幾個人是例外的,授意的人,書寫的人,配合傳遞訊息的人,看過符紙文字的人,這些人此時應該都在看著他,他吃下三個春捲,等同告訴這些人他已經收到了聖諭並銷燬了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