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懷瑾一愣,腦海裡飛快閃過一道訊息。

她就是顧錚的夫人,那位寧國公府的大小姐?

男人眯了眯眼,將蘇韻上下打量一番,漆黑的鳳眸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光。

這個女人猜出他的身份並不難,畢竟他腰上掛著的玉佩幾乎就將身份擺在了明面上。

可據謝懷瑾所知,顧錚與他的夫人一向舉案齊眉,在外更是三句話不離,外人都以為他們是一對神仙眷侶。

可如今,這個女人卻來讓自己幫忙和離?

看出了謝懷瑾的猜疑,蘇韻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她猜得到謝懷瑾心中所想,畢竟顧錚這些年偽裝的太好,若非她親身經歷怕是也要被外界傳言給騙過去了。

蘇韻輕聲道:“雍王殿下,我要與顧錚和離,是因為他背棄承諾要,娶平妻進門。”

她將府中發生的來龍去脈悉數告知,謝懷瑾聽完,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若是尋常人家發生這種事情,他並無多大興趣,可若是顧錚,那就不一樣了。

見男人若有所思的模樣,蘇韻卻只當他不想被牽扯進來,一顆心也逐漸沉了下去。

深吸一口氣,蘇韻道:“殿下,我年少學過醫術。昨晚為你包紮時,我發現你體內有積攢多年的毒素。若不早日清除,定會威脅生命。”

“我可以幫你去除毒素,只要你答應我的要求。”

聽完蘇韻的話,謝懷瑾的神色驟然一變。

她怎麼會知道?

這毒素藏得很深,就連跟隨謝懷瑾多年的軍醫都不曾察覺。因為暫時無藥可醫,他也並未宣揚,以防軍心動搖。

可這個女人卻發現了?

他仔仔細細的打量起了蘇韻,一雙邪肆冷冽的鳳眸透過蘇韻漆黑的眼,彷彿要看穿她內心所想。

這個女人,當真有點意思。

他終於對這件事產生了興趣,唇角也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那張冷漠的面容瞬間便如融化的姑射之雪,饒是蘇韻也差點挪不開眼。

“成交。”

蘇韻終於鬆了口氣。

她剛想到謝,門外卻忽然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緊接著溪柳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不好了夫人,咱們得趕緊回去了,家裡亂套了!”

蘇韻皺了皺眉:“將軍府出事了?”

她不想回去,哪怕將軍府被燒成了灰也不關她的事。

溪柳更急了:“是柳姑娘,柳姑娘在您的胭脂鋪惹了大禍,掌櫃的說胭脂鋪現在已經被人圍了,你若再不回去,鋪子怕是保不住了!”

蘇韻心中一驚。

她出嫁時,祖母幾乎掏空了整個寧國公府來給她添妝,胭脂鋪便是其中之一。

她絕不能讓鋪子出事。

蘇韻也顧不得跟謝懷瑾寒暄,匆匆道了一聲告辭,便收拾東西跟著丫鬟離開。謝懷瑾沉思片刻,從自己換下來的衣物裡摸出一包藥粉喬裝易容了一下,也跟了過去。

另一邊,蘇韻乘著馬車,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到了胭脂鋪。遠遠的她就看見那邊圍得裡三圈外三圈,全是來看熱鬧的,隱約還能聽見婦人的哭喊。

她在溪柳的幫助下擠了進去,一看見蘇韻,掌櫃的就趕緊跑了過來。

“東家您可算來了,這位夫人說用了我們的胭脂毀了容貌,如今正要咱們給說法呢。”

蘇韻皺了皺眉,還沒來得及說話,那婦人卻直接朝她衝了過來。

“你們賣假貨害人,你賠我的臉!”

就在婦人快衝到她跟前的時候,一個不速之客卻忽然快步跑來擋在了蘇韻的面前。

只見柳芊柔滿臉淚痕,嬌嬌弱弱的攔住了對方:“這位夫人,有什麼事就衝我來,不關姐姐的事。”

她說著,還不忘怯生生的看了蘇韻一眼:“雖然姐姐做錯了事情,可她也知道錯了,你就不能得饒人處且饒人嗎?”

蘇韻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表面上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實際上就是想給蘇韻坐實了賣毒胭脂的罪名,真當她看不出來?

蘇韻對著溪柳悄聲吩咐了兩句,溪柳點頭退下。見她不理自己,柳芊柔眼底閃過一抹惡毒,很快故作委屈:“姐姐,你快跟這位夫人道個歉吧。”

她內心得意,蘇韻如今說什麼都沒用。人是她找來的,目的就是弄垮蘇韻的名聲,好接手她掌管的將軍府產業。

只要蘇韻的名聲臭了,自己在順利成為平妻,整個將軍府的東西就都是她的了!

一想到這裡,柳芊柔簡直激動的兩眼發光。

為了把動靜鬧得再大些,她給婦人使了個眼色。那女子正要撒潑打滾,忽然一盆水從天而降,直接澆到了她的臉上。

柳芊柔頓時懵了,婦人也懵了。

蘇韻看著變成落湯雞的女人,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便勾唇一笑:“我還當是什麼大不了的病呢,原來用水一衝就能治啊。”

圍觀眾人的目光瞬間移到了那女人的臉上,只見原本紅腫的地方此刻糊成了一團,還有一些帶著顏色的水滴順著她的臉頰流下來。

百姓也不是傻子,瞬間明白過來。

“這不就是畫的嗎?”

“原來如此,合著是汙衊呀。”

“這樣黑心腸的人,就應該報官把她抓起來!”

婦人慌了神,眼看大家都喊著要報官,她趕緊抬手指向柳芊柔。

“不關我的事,是她讓我這麼幹的!”

柳芊柔驚慌的睜大眼睛,趕緊對著蘇韻解釋:“不是的姐姐,你別聽她瞎說。這一切跟我無關啊!”

蘇韻見她們狗咬狗,只覺得難看。她輕飄飄的對抱著水盆的溪柳道:“溪柳,把柳姑娘和這個女子一起送到官府去。”

溪柳哎了一聲,立刻就讓掌櫃的前去拿人。然而還沒等幾個夥計靠近,就聽見一聲怒吼。

“我看誰敢!”

這一聲出來,柳芊柔頓時驚喜的轉過頭。

“錚郎!”

蘇韻眉頭緊皺,一轉身便看見顧錚怒氣衝衝的走了過來。男人擋在柳芊柔的身前,對著蘇韻一頓呵斥。

“何必要把事情鬧得這麼大,柔兒也是好心幫忙,才會被這女子訛上,你不分青紅皂白就想把人送官,安的到底是什麼心!”

“蘇韻,你這樣惡毒善妒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做將軍府的主母!”

惡毒善妒……

蘇韻死死盯著護在柳芊柔身前的顧錚,一雙明眸此刻滿是徹骨的寒意。

昔年顧錚為求娶她,親口在祖母與陛下面前說她賢淑溫孝,如無暇玉,娶她是此生幸事。

他說得如此懇切真誠,哪怕蘇韻當時對這個男人並無情誼,卻也為之動容,甚至擔憂自己對不起這份真摯的感情。

可如今為了另一個女人,口口聲聲說她惡毒善妒的也是他。

顧錚……還真是演了一出好戲啊。

蘇韻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她緩緩走上前,直視著顧錚的雙眼,而後倏然抬手,狠狠扇了男人一記耳光!

“啪!”

這一聲清脆響亮,饒是謝懷瑾站的遠也聽得分明。

男人眯了眯眼,薄唇微微勾起一抹不起眼的弧度。

真沒想到這位蘇小姐的脾氣居然這麼烈。

他忽然覺得事情越發有趣起來。

而這一頭,顧錚被打懵了。

他驚愕的看著蘇韻,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等他回過神來後,臉頰傳來火辣辣的疼痛,連帶著顧錚的心也竄起一股熊熊怒火。

這個女人居然敢在外面打他?!

一旁的柳芊柔也驚住了,然而她很快反應過來,眼看顧錚的臉色陰沉下來,立刻開始指責:“姐姐,錚郎可是你的夫君啊!你在外面當眾打自己夫君的臉面,到底是何居心?”

蘇韻懶得再看她這副嘴臉,直接對著顧錚冷笑:“既然是大庭廣眾,那有些話我們就說清楚。顧將軍,當初你我的婚事是你向陛下求來的,是你親口許諾此生唯有我一人。”

“嫁入將軍府後,我侍奉公婆,照顧弟妹。府中上上下下,沒有一處不打點妥當的。就連你外出打仗是將軍府的開銷,也是靠著這條街上我的嫁妝鋪子來支撐的。”

“而如今你卻要娶這位柳姑娘為平妻,把我置於何地!”

她一字一句,語調平靜,卻讓顧錚心頭的憤怒都熄滅了不少,甚至生出些許愧疚,一時間不敢抬頭看她。周圍的百姓也在震驚過後回過神來,看向顧錚和柳芊柔的目光滿是鄙夷。

尋常百姓都知道靠妻子的嫁妝養活全家是丟人的事情,這將軍府倒是理直氣壯了。

顧錚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然而臉上的痛感還是提醒他今日在大庭廣眾下丟了臉面。一想到自己堂堂鎮西將軍被女人當街訓斥,他的面色再度難看下來,只是強壓著怒火咬牙道:“說夠了沒有!你身為主母,這些都是你應該做的。再說了,柔兒身為郡主,與普通女子怎麼能一樣……”

蘇韻冷哼一聲。

這些鬼話唬傻子便罷了,真當她也會信嗎?

“若我沒記錯,如今朝中只有兩位郡主。清河郡主已經嫁人,朝陽郡主待字閨中,兩位似乎都沒有和親吧。”

“那麼這位柳郡主,又是哪位王爺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