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知遠問了幾句徐婉如的下落,唐知非就翹起嘴角,冷嘲熱諷地指指師父的來信。

“信上不是都寫了嗎,”唐知非笑,“你沒看見?眼睛長哪裡了。”

潘知遠又開啟書信,一目十行地看下去,師父實在是太囉嗦了,厚厚一打的信,哪裡提到徐婉如了?一個徐字都沒有,果然,用垃圾資訊來掩埋情報,才是最好的法子。

“師父收了個新弟子,”唐知非見他怎麼都找不到關鍵,就忍不住說了答案。

“弟子?新弟子,什麼新弟子?”潘知遠一愣,“不會是我看上的那個吧!師父怎麼可以這樣,強搶我的弟子!他都那麼老了,教一個六歲的孩子,合不合適啊。”

“她還沒拜你為師吧,”唐知非冷冷地描了一眼潘知遠,“不要臉也要有個底線啊。”

“她,她,她跟我是一個模子出來的,”潘知遠高聲了一句,“給我做徒弟不是天造地設的嘛。”

唐知非冷哼了一聲,潘知遠也回過神來了,笑了起來,“師父一定覺得她像我,所以才收了她做弟子。”

唐知非挑挑眉毛,笑,“說不定覺得她的資質比你好呢。”

潘知遠垮了臉,“師父為人不誠實,不可靠,一把年紀還欺負人。明明知道我找了個好料子,他就給搶了。”

“得了吧,”唐知非起身,“你就好好做你的國師,整天那麼忙的,哪有空帶徒弟啊!”話音未落,視窗的人,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唐知非一走,潘知遠的臉色,就從無賴憊懶轉為深沉。倒不是潘知遠人前人後兩張臉,而是這徐婉如實在是太詭異了。

潘知遠能看見許有人的前世今生,甚至來生,卻看不見徐婉如的前世今生。師父說過,前世今生的慧眼,只能看見與自己無關的人,卻看不見自己相關的人。

潘知遠看不見自己的前世今生,也看不見徐婉如的前世今生,所以,他總覺得,自己的一生,多半和徐婉如有關。只是,前世今生,不知道他們之間,曾經或者即將發生些什麼。

只是,潘知遠知道,自己的前世今生一定不快樂,因為他的心裡,歡喜時總會憑空生出一股絕望。幸福的人,不會生出這樣悲涼的感覺。

等他看見徐婉如的時候,潘知遠就知道了,自己的前世今生,一定和這個人有關。只是如何有關,潘知遠卻不清楚了。若是能把徐婉如收到自己身邊,說不定就知道緣由了。

所以,潘知遠一直就琢磨著,找個機會,讓徐婉如進了自己門下。京城謠傳徐婉如八字霸道的時候,潘知遠就幫了姚小夏一把,替徐婉如闢謠不說,還給她錦上添花。只是那生辰八字,絕對不是徐婉如的,這一點,潘知遠看見八字的時候,心裡就明白了。好好的一個孩子,幹嘛隱藏真實的八字呢,這一點,潘知遠也很好奇。

他還沒找到機會,白鼻子就把人給送到他家門口了。潘知遠當然趁機劫了徐婉如,本打算帶回朝天宮,騙這孩子拜師報恩。誰知道,師父卻派了大師兄進京,橫插一刀,劫走了他的徒弟。

潘知遠正恨的咬牙切齒呢,大師兄又進京說了個噩耗,師父不僅搶走了徐婉如,還收了她做弟子。這樣一來,她就成了小師妹,做不了他徒弟了。

再一想,收徐婉如到自己門下,也只是為了熟悉之後找出自己身上的因由,若是師妹,似乎也可以熟悉起來啊。

潘知遠心想,不知道師父是否早已經看穿他和徐婉如的前世今生,否則,幹嘛這樣防備著他啊。等國師的封號下來了,應該回趟山東了。師父要是再截胡,他就鼓動肅宗去泰山封禪,累死師父那老傢伙。

潘知遠正打算關窗,卻一眼就看見樓下院子裡的曇花。

今日只是十月初九,雖有月亮,卻是上弦新月。月光微弱,卻照的曇花特別的亮。潘知遠心中一動,覺得月下曇花,似乎和誰一起看過。

一夜無話,初十早上,天色還沒亮透,蕭誠就帶著幾個家僕,出京往甘州去了。

此去路途遙遠,甘州到京城,將近三千里的路程。即使快馬加鞭,也得十天上下的時間。

郭氏一夜未睡,雖然提前就寢了,卻心思不定,一會兒擔心缺這個,一會兒想起來給丈夫捎帶那個。折騰了一夜,眼下烏青地送走了長子。

好在蕭遠山一早就在甘州,郭氏雖然不放心兒子獨行,倒是也沒太過擔心。蕭家子弟,歷來都要上戰場磨鍊的,郭氏嫁到靖遠將軍府,就已經知道這個規矩了。

蕭誠是蕭家的嫡長孫,郭氏心有不捨,也得讓他出門做個表率。只是,許老夫人讓潘知遠掐的這個時間,實在是尷尬了一些。

蕭誠掐著時間,城門一開,就從西邊的阜成門出京。

進了十月,京城的冬味,也一日重似一日。枝頭仍有樹葉,可是風一吹,就能聽見落葉在地上的瑟瑟聲,滿是冬天的腳步聲。

蕭誠一行人卷著滿地落葉,飛馳而去,半道上卻遇見了吏部侍郎朱自恆。

朱自恆是文官,和勳貴武將並沒多少來往。只是朱自恆的妹妹朱念心嫁了忠順府,忠順府和靖遠將軍府是世交,蕭誠和徐婉如姐弟也十分親近。

所以,蕭誠駐馬,和朱自恆說了幾句。

世人都說朱自恆極其疼愛外甥外甥女,這會兒徐婉如已經丟了四個月了,也不見朱自恆怎麼著急。蕭誠見了,總有些不舒服。

“朱世叔,”蕭誠說了自己的去向,又吩咐,“若是有了如意的訊息,記得告訴一聲。”

“哎,”朱自恆長嘆了一口氣,“多謝賢侄記掛了,到時候若是找到如意了,一定會同你們說的。”

“這麼一大早的,朱世叔這是去哪裡啊?”蕭誠有些奇怪,今天難得休沐,這朱自恆天沒亮就來阜成門了,莫非,還在找徐婉如的下落。

“來找潘尚書解個夢,問個卦。”朱自恆說的很是自暴自棄,似乎丟了外甥女,只能求助鬼神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