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遠將軍府的下人們,一早就收了指示,絕對不能驚擾瞭如意郡主一行。

對於他們來說,徐婉如而今只是忠順府的大小姐,雖然因為祖母燕國公主的緣故,封了個郡主。可是對靖遠將軍府的許老夫人來說,她還是個晚輩。而對故去的大公子蕭誠來說,她更是未來的準大少夫人。

現在天人兩隔,前些日子又發生過朱侍郎大鬧靈堂的事情,蕭家的下人心裡,也是五味雜陳。等他們看見許老夫人穿了身禮服出來的時候,眾人心裡的驚愕,更是無以復加了。

許老夫人在燕國公主面前,說不定還有幾分好說話。可是在這個靖遠將軍府,許老夫人多年以來,一直手握生殺大權,說一不二。靖遠將軍蕭墨在三邊多年,回京城的蕭家短住,都比不上許老夫人有威勢。

所以下人們見許老夫人都盛裝出迎了,心裡對這個如意郡主又有了幾分不一樣的認識。雖然不知道主子們到底在擔心什麼,但是那股子小心翼翼,也傳染到下人身上去了。眾人看見徐婉如下車的時候,卻又不禁感慨她的美貌。這樣的佳人,是他們公子福薄啊。

“姨婆婆,”徐婉如見了許老夫人,倒是沒有擺什麼郡主的架勢,很是直白地喊了一句。

許老夫人內心微微點頭,這麼一來,徐婉如就是認她這張老臉了,看來,事情還有的商量啊。

“如意,這天氣也熱,先進屋吃個茶,緩一緩這個暑氣。”許老夫人上前牽了徐婉如的手,往自己臂彎裡一搭,很是慈祥地帶著徐婉如進屋去了。

徐婉如掃了一眼蕭家的眾人,就見郭氏的頭壓的很低,反而是蕭茉很是得意地衝她露齒笑了笑,似乎是高興她能來,也似乎是得意自己請來了徐婉如。

蕭遠川因是男子,就在前院招待客人,蕭誠明日就要出殯了,今日來祭拜的人,比素日多了許多。

蕭家又是軍中領袖,武將能來的,幾乎都來了。鎮國公府的人,自然也不例外。謝松帶了長子謝石安和次子謝輕塵,這會兒代表謝家,也來祭拜了。

眾人雖然沒有見到徐婉如的面,卻也知道,這個傳聞裡的郡主,也來靖遠將軍府祭拜蕭誠了。不管忠順府和蕭家之前的事情做的有多難看,眼下看來,郡主對蕭家,似乎沒有不滿。

因為潘知遠的緣故,謝石安不記得自己和徐婉如的幾次交鋒,回京之後,他又忙著京城內外的佈局,謝家做的事情,都是抄家滅族的大事,容不得有一絲疏忽。所以手頭上的事情一忙,謝石安就不怎麼關心徐婉如的事情了。

這會兒聽說如意郡主來了,蕭遠川的臉上,笑容頓時凝滯了一瞬,如何又跟冰河解凍一般笑了起來,看來,是沒事了。

眾人見了蕭遠川的神情,也知道,這次多半是要和好了。畢竟兩邊都對蕭誠有感情,和好了也是正常的事情。一時間,男賓客裡面,就有人說起了蕭誠生前對徐婉如的痴戀來了。

謝石安前些年一直在北疆,倒是沒聽說這麼多八卦,這會兒發現,男人們八卦起來,可是一點兒也不遑讓婦人女子的。

說的那個叫詳細啊,什麼十年生死兩茫茫,蕭誠為了走丟的徐婉如,放出話來,終身不娶。又什麼徐婉如回京之後,忠順府的校場上面,每天早上都能看見蕭誠。也有人說,如意郡主也曾去過校場。

一時間,眾說紛紜,還有人提起定州城的事情來,說的都跟親眼所見一眼。謝石安喝著淡茶,突然心裡有些酸澀。

蕭誠死了,可他終究是真心真意愛過一個人了。而那個人,似乎也愛著他。他前後活了兩輩子,除了青樓薄倖名,還留下什麼呢。

謝輕塵見兄長只顧飲茶,倒是湊上前,說道,“三哥,你與蕭家大郎也有些交情,去給他上一炷香吧。”

謝石安一向看不慣這個弟弟,前世長房兩位堂哥的性命,就是斷送在這個小人手裡。可是謝輕塵的處境,謝石安也是理解幾分的。

家中的事務,無論大小,一概都不讓謝輕塵知道。說起來,謝家是有四個孫輩,可是真正知道謝家事情的,只有長房的兩個堂兄和二房的謝石安。

謝輕塵明明是名正言順的嫡出子,卻什麼都碰不得摸不著,在這個環境裡久了,人心思變,也是在所難免的。

只是為了個人的出頭,卻毀了整個家族,這一點,謝石安十分不屑。有本事,自己去拼一個前程出來,何必賣了整個謝家,吃骨肉的血,踩著親人的屍首上位呢。

謝松這會兒也過來了,跟謝石安點點頭,兩人一起往蕭誠的靈堂去了。誰知,剛走到院子裡,卻聽見裡面狼哭鬼嚎地鬧起來了。有婦人的聲音,有年輕女子的聲音,還有男子大怒的呵斥聲。

謝石安跟父親謝松對望了一眼,這個鬧法,不像是如意郡主的風格啊。徐婉如回京之後的行為,的確有些彪悍,可是她再彪悍,身上的貴女特徵仍舊十分明顯。沒道理這個時候,用這個方式,在蕭誠的靈堂上鬧事啊。

謝松和謝石安對視了一眼,這個時候,他們這些外人,似乎不怎麼合適進去啊。若是撞見個什麼,大家日後見面了多難堪啊。

謝松頓了足,謝石安也想回身,可是正好卻遇見正從外面趕回來的蕭遠川。蕭遠川看見謝松這個老熟人,臉上哭笑不得,只好開口打招呼了。

“謝大人,您也來了啊。”蕭遠川一直以紈絝身份在京城處理蕭家的事,身上職位不高,若不是兩家的交情,他見了謝松還得行禮來著。

只是這會兒,蕭家在辦喪事,也說不上這些個講究了。更何況,他們兩家一直是世交來著,而蕭遠川雖然跟謝松同輩分,年紀卻小了一些。

所以這會兒蕭遠川見了謝松,倒是有些像是見了世交人家的大哥一般,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卻也隱約有些求助的神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