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良心,蘇麥雖然是新聞專業的,打小就喜歡看書,喜歡語文,她不是師範專業的,對於怎麼教小朋友可做足了功課,上網搜,去圖書館看書,甚至都諮詢過考上師範大學的高中同學,那位同學調侃說蘇麥不去學校做老師,是中國教育界的一大損失。

即使這樣,說多了都是眼淚,更有家長完全不知道自家孩子的學習內容,有錢咱們就衝,市面上流行課外班咱們就報什麼班,週末和節假日的家教課排的滿滿當當,有的時候蘇麥這邊因為學生拖沓,到了時間還沒結束,下一個老師已經在客廳候著了。

兩個家教老師相遇的時候,尷尬而拘束,如果對方是已經在工作的老師在賺外快還好點,眼神交流那麼一瞬間,大家都懂:辛苦了,這家的情況有點難。

要說今天相遇的話,蘇麥會怎麼想?那真的是趙世光想的多。這幾年的學費生活費都需要自己賺,蘇麥根本沒想過談戀愛這事兒了,教過那麼多學生,相遇不是第一個說過類似小孩話的。

之前幾乎沒正經吃飯的小男孩,瘦的皮包骨,孩子爸爸是做生意的,忙得根本沒時間顧家。小朋友一年級了,說了不止一次讓麥麥老師嫁給自己的爸爸,因為小朋友知道自己媽媽是嫁給了爸爸,但是媽媽不管他,一天三餐都是外賣,她本人天天打麻將,小男孩沒人管,估計想著麥麥老師如果嫁給爸爸,自己就有一個關心他的媽媽了。

當時,蘇麥才上大二,為了省錢,她經常穿大學的校服,她想著穿校服可能家長看起來覺得踏實,卻也能被小朋友安排做媽媽?她自己都哭笑不得,笑著笑著又覺得那孩子真可憐,真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受罪的都是孩子,她曾經也是個小孩。

像往常一樣平凡而忙碌的一天過去了,蘇麥在學校的前一站下了公交車,只要稍微有空閒時間,她都會這樣提前下車溜達著,當作日常的運動。上車前還是悶悶的,下了車居然起了點小風。

盛夏夜晚的風多麼奢侈,她惡趣味的雙手叉腰,讓微風從腋下穿過,晚風習習,這種感覺太舒服了。開啟手機的音樂app,戴上耳機,蘇麥在古典歌劇中溜達著回學校,這個時候被她封為全天第二佳時刻,而最佳時刻的地位從未被撼動:晚上躺在床上準備睡覺的時候。

進了學校的校門,通向圖書館的主路兩邊三三兩兩的情侶,散步的,說笑的,低聲聊天的,蘇麥忽然就想起之前相遇的話,就想起曾經那些教過的小朋友的可愛趣事,眼睛裡湧起淡淡的笑意,看著校園情侶的背影:這樣的浪漫註定與自己無關。

“七年沒談戀愛了啊”蘇麥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慨嘆之後隨之而來的是無奈的苦笑,低頭看看這一身打扮,今天穿的戰袍就還行,哪個女人不愛美?特別是雙十年華,不愛打扮那絕對是騙人的。自己沒那個條件啊,從來都是素面朝天,冬天是黑色羽絨服加牛仔褲加運動鞋,夏天是簡單的長裙加帆布鞋,甚至可以說冬天不冷夏天不熱,可以蔽體,基本上大方得體,就是她穿著的基本要求了。

蘇麥想著戰袍還是以後還是有什麼特殊情況穿吧,穿了就要洗,洗多了真的會壞。她抬頭仰望夜空,只能看見稀稀拉拉的幾顆星星,夜空引發了她的回憶:“七年前,我談過戀愛嗎?”抬起胳膊看了下手錶,選擇漫無目的的繼續往前溜達。大學校園裡太陽能的路燈突然閃爍,照亮了她腳下的路。留給身後一個長長的影子。

記憶像潮水般慢慢湧上心頭,伴隨著這微微的清風,回到了曾經蘇麥熱烈執著單戀的日子。

高中三年,是蘇麥記憶中最充實快樂的生活,如果沒有那段記憶,她到現在也很難評價到底是會更快樂還是會單調許多。

高一到時候,蘇麥喜歡上了同班的周翔飛。

周翔飛同樣是農村孩子。縣城的中學裡,除了農村的孩子就是縣城的孩子,這個年代的農村,學生和縣城的學生在穿著打扮見識上,沒什麼太大的區別。但學生之間還是分裙子,蘇麥座位周圍的同學,也是農村的和農村的一起玩。

躁動的高中生,除了學習之外,關注點都在異性上。周翔飛頭髮黑亮而且濃密,眼睛細長,寬寬的嘴巴,下巴尖尖的,蘇麥不知道他的身高,看起來至少有1米75的樣子吧,肩寬腰細,身姿挺拔,在蘇麥的眼中,這就妥妥的就是一副韓國歐巴的外表啊,哪個女孩不喜歡帥哥?

緣分,真的很奇妙。發生交集的兩個人,不知道是歐巴先注意到了她,還是她早就偷偷地關注著歐巴。

那是高中生活最平凡的一天,課間的教室裡很鬧騰,蘇麥站起來伸伸懶腰,百無聊賴地整理課本,突然遭到了某個同學打鬧的紙團襲擊,她笑嘻嘻地扔了回去。周翔飛突然冒出來一句話說:“蘇麥,我覺得你並不是像表面看起來那麼開心”。

那個課間,周翔飛到底看了她多久才突然說出那句話,蘇麥至今不知道為什麼會那樣說,後來也沒想過問,可能是怕得到失望的答案。而那句話卻讓她惦記了好多年,後面才知道自己有多傻。

簡單的一句話,改變了蘇麥高中三年的生活,她不再像是初中那樣傻傻的學習,空閒的時間也不只是在為生活費發愁。當時高中女生的心思被感動包圍了,她遇到了知己,她從只是覺得周翔飛長的還行,有點像個韓國歐巴,變成了偷偷地關注他,無論上課還是下課,她的目光有意無意的掃向周翔飛,她因為那一句話,開始懂了什麼叫情不自禁。

高一年級的座位是按照個頭安排的,蘇麥高一入學體檢的時候,身高資料是170厘米,排座位的時候是女生裡面最後一排,和周翔飛的座位是斜對著。

學生時代的感情很純粹,喜歡一個人是很難掩飾住,在那個吵吵鬧鬧的高中住宿時期,戀愛的氛圍充斥著教室、宿舍的每個角落。

當時有老師笑稱:成績好的男女同學相互講題,成績差的同學相互餵飯。

蘇麥當時成績不是特別好,第一次期中考試班裡排名第四,好巧不巧,周翔飛緊挨著她,排名第五。上學的時候,幾乎每個學生都覺得無聊,包括蘇麥,除了學習還是學習,她想看到周翔飛,想和說話聊天,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每次輪到蘇麥做值日生的時候,她都特意把他的座位周圍拖得乾乾淨淨,拖完了又怕別人看出來,順便把那一片區域全託了。課間的時候,聽到他和其他男同學說說笑笑,蘇麥裝作聚精會神地刷題,其實支起耳朵聽他的聲音。

每兩個星期會放一次週末,週一早上到教室,蘇麥目光到處掃視,直到看到他的身影,才稍稍安心,卻又在他的目光即將對上來的剎那間,急急地轉過頭,,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徑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多年後無數次回憶,蘇麥越發肯定當時他們之間沒有多少交流。那是她自己的暗戀,或者說是單戀。談戀愛談戀愛,戀愛是要談的,他們之間沒有多少交談,這也奠定了那段感情的基礎:不是談戀愛的單戀。

蘇麥主動找話題跟周翔飛說話,男同學就算開始的時候是後知後覺,次數多了,男生反應慢半拍,也能感受到女孩子的意思。

男同學自始至終話都不多,喜歡傾聽,保持微笑,蘇麥主動找話題的時候,禮貌羞澀的交流,他喜歡淡淡的微笑,不怎麼附和,更不會主動挑起話題,就是那樣網路上詬病最多的方式:不主動,不拒絕,也不進一步。

蘇麥無法自拔的淪陷了,年齡到了,緣分到了。她很清醒,自己的情況跟其他無憂無慮的同學不一樣,知道自己根本沒資格談一場高中時代的戀愛。感情這種事情,是清醒理智慧控制的呢?

學生時代的生活軌跡緊張而充實地推進著,有獨生女孤單的原因,但是那時候她相信是天註定的緣分,蘇麥越發地喜歡這個男生,她的情緒起伏都跟周翔飛有著關聯。即使晚上回宿舍前能短暫和他聊幾句,全天的學習壓力都得到了釋放。

夏去秋來,校園裡濃郁的綠色退去,樹木被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黃色,一年一度的秋季運動會開始了。

秋高氣爽的天氣溫度適宜,適合釋放運動的激情。每個班級都有自己的方陣,沒有專案的同學全部是拉拉隊,不用上課,蘇麥和周翔飛都沒有報名任何專案,大家簇擁在一起看比賽,討論比賽,更多的是關係好的三三兩兩坐到一起閒聊。

高中的校內運動會,氣勢上不輸奧運會亞運會,校長特別重視體育方面的教育,他的教學理念很實在,就是體育會讓學生學習成績更棒,結果也證明了這一點。每年的運動會都會教育領導表揚,說起來師生都驕傲。

賽場上的比拼格外酣暢淋漓。放眼望去,賽場邊看臺上都是搖旗吶喊的同學,不少女同學自發準備了各種吶喊的道具,更讓人還有力氣大的男同學奮力且莊重的揮舞著一面巨大的五星紅旗。

蘇麥跟體育沒任何關係,她也不覺得打籃球的男生是多帥多酷,她的關注點都在周翔飛身上。那三天,蘇麥快活極了,每天都坐在她心心念唸的男同學邊上,真的不是她估計坐過去的,第一天班主任排座位的時候就排到了一起,學生開始都是規矩地坐著看比賽,沒幾個小時就開始亂糟糟,換地方坐的,偷跑到別的班級裡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