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嶽湘從後臺走出來，等候區除了嶽蕊之外，還有一位女演員坐在那裡。

她面對鏡頭微笑了一下，導演道：“嶽湘，這場戲是比較關鍵的，你盡力去演，好不好？”

他話是這麼說，心中卻不報什麼希望。

尤其是旁邊的選角導演還湊過來，低聲道：“算了，反正丟人也是她丟人，就當給我們送熱度了。”

導演看了他一眼，眉頭微微皺起，道：“先別這麼說，萬一她這次能比上次好點呢。”

選角導演露出輕蔑的笑容，道：“我告訴你，絕對不可能，我查過她，這個姐們兒上大學的時候成績就是倒數，當初能混進電影學院，完全是靠家裡的勢力和那張臉……”

導演一陣莫名的煩躁，揮了揮手，讓他別再說了。

人是他略過選角導演，親自選出來的，之前被打臉已經很不爽了。

他也看到了滾動的彈幕，嶽湘一出來，彈幕上都是開始罵她的，玩梗的，找樂子的。

“這大姐真是夠勇的，上次被罵成那樣還有臉來。”

“黑紅也是紅啊，估計被罵火了以後就該去直播帶貨了。”

“別逗了，她上次表演的時候就一句臺詞都說不利落，帶貨她能介紹清楚產品嗎？商家不得賠死。”

“笑得想死哈哈哈哈哈……”

“都安靜一下，嶽湘，可以開始你的表演了。”導演對嶽湘道。

嶽湘點了點頭，開始表演了起來。

這段戲是女二號一個人在宿舍裡，用詭異的邪術來召喚邪靈，讓她幫助自己，毀掉校花舍友的美貌，讓自己變成人見人愛的校花。

嶽湘站在桌子前，無視物表演召喚。

她原本是垂著眼睛的，再抬眼的時候，眼裡的情緒卻完全變了，和剛才像是兩個人。

那是帶著幽冷和瘋狂的眼神，眼裡隱隱有些血絲遊動。

彈幕上的人原本還在罵，此時滾動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為什麼我不能像她那樣，擁有令人羨慕的人生？”嶽湘低聲道。

嶽蕊盯著她看，她知道這是電影裡的臺詞，但還是莫名的感到脖頸一陣發涼。

……

“憑什麼她……”

“滋啦——”

嶽湘話還沒說完，一陣刺耳的電流聲傳來，直播間的燈忽然“啪”的一聲大響，然後猛然熄滅。

嶽湘抬頭看了看頭頂的燈，周圍已經是一片黑暗了，四周都開始喧嚷了起來，後臺的聲音也傳了過來，一時間鬧哄哄的，根本分不清誰在說話。

“怎麼回事!”導演一聲怒吼，壓過了那些喧嚷的聲音。

“導演，是電閘跳了！我們正在修！”後臺傳來工作人員的聲音。

【我去不是吧，這什麼超絕運氣啊，簡直是個掃把星。】

【燈泡都看不下去她的表演了，給她手動閉麥了是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雖然但是，感覺剛才那一小段還可以啊。】

【那一點看不出什麼的，倒是幹壞燈泡有點好笑。】

彈幕又開始迅速地滾動了起來，但是黑暗的時間太久，電閘遲遲沒修好，已經有部分人開始離開了。

導演抹了一把汗，進了後臺一趟，又出來，看了看站在黑暗中的嶽湘。

“你別擔心，很快就修好了。”導演道。

雖然他內心已經是極度的後悔，後悔！

早知道，直接定下來嶽蕊就好了，就不會有這種么蛾子了。

他們這一行本來就迷信，又是拍這種題材，本身就有些忌諱，試鏡的時候出現這樣的問題，那以後正式拍攝了，也會讓人有顧忌的。

嶽蕊不知什麼時候走過來了，一臉關切地道：“姐姐，要不還是算了吧，我聽說試鏡的時候出現問題的話，那後面就算合作也……”

她話說了一半，沒再說下去，而是看向導演。

嶽湘在嶽蕊靠近的時候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因為她又聽到那個該死的系統聲了，都是系統搞的鬼。

嶽湘道：“妹妹，這到底是人為的還是自然損壞還不一定呢，彆著急呀，再說了，導演都沒說讓我算了，你怎麼能替導演說話呢？”

導演聽到這話，捏著眉心的手放了下來，冷冷地看了嶽蕊一眼，說：“回去坐著去。”

嶽蕊垂下眼皮，眼中帶著濃濃的不屑，卻沒敢頂嘴，轉身回去了。

“修好了沒啊！”導演又朝著後臺吼道。

“快了快了……”後臺傳來含糊的聲音。

直播間玩梗的越來越對，但人也在漸漸的流失，導演嘆了口氣，看來這試鏡是繼續不下去了。

他看著嶽湘，剛要說話，嶽湘卻說：“導演，不用大燈，用手機的燈也可以的。”

導演愣了一下，道：“用手電筒給你打光？”

這倒不是不行，只不過手電筒的光容易看不清表情細節，他是不想用的，但是如今看來，只能這樣試一試了。

嶽湘點了點頭。

導演看了看周圍，前面還有兩個跑來跑去的工作人員，正在對著直播鏡頭說著什麼，現場雖然比剛才安靜了點，但還是鬧哄哄的，很多人都已經趁著混亂開始聊天了。

“這環境也太差了，你也沒法2入戲啊？”導演道。

選角導演譏笑著說：“就讓她試試唄，萬一人家演技比影后還好呢？”

嶽湘沒看選角導演，而是對導演說：“你信我一次，試試吧。”

導演看著她漂亮的眼睛，以前只是覺得漂亮而腦袋空空，眼神也像木頭一樣，此時倒是多出了一份從未有過的堅韌。

“好吧，那就試試。”

幾臺手機給她打著光，後臺鬧哄哄的聲音從薄薄的板材後傳來，前面還有工作人員不停的走動，一切都像是一場鬧劇。

嶽蕊輕輕地抱起了胳膊，臉上已經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再掙扎又有什麼用呢，一切已經成了定局。

“我不明白，同樣是人，為什麼她可以光鮮亮麗地活著，而我，要一直活在陰溝裡，做一隻不見天日的老鼠？”嶽湘面對著鏡頭，聲音有些發顫。

導演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她的臺詞聲音不大，但是極有穿透力，原本在忙碌的工作人員也認不出放慢了腳步，朝著這邊看了過來。

再昏暗的燈光下，嶽湘的半張臉都被裹在了長髮裡，一雙大大的眼睛就更加的突出，蒼白的底色襯托出了森森鬼氣。

燈光和喧鬧並沒有給她造成影響，相反昏暗的遊離的燈光，更給她增加了一層詭異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