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無我被轎伕給抬了回去。

但他並沒有回到大宗正府,而是去了自已的別院。

一直以來,嚴無我都在做著讓趙允讓高興的事情。

其中就不乏一些不光彩之事,但不管如何,結果都是好的,可以為趙允讓帶來大筆的錢財,然後供其招攬人心,甚至是向宮中送禮,以表忠心。

一條狗之所以可以得到主人的歡心,那是因為他能幫助主人做一些讓主人高興的事情。可一旦有一天,他沒有這樣的能力了,主人就會不喜歡他,甚至於拋棄他。

嚴無人不想成為棄子,他便不能讓趙允讓知道這件事情,所以他回來之後即下了封口令,誰也不許把這件事情說出去,不然——死。

如此一來,嚴無我在蘇宅吃了大虧,被痛打一頓扔出來的事情,除了當事人和密諜司知曉之外,別人就是一無所知了。

......

蘇宅。

嶽思靈已然伺候著蘇石更了衣,如今他正座在木桌之旁思考著事情。

有關今天發生的事情,他並不後悔。

有些事情,不是你悔就不會發生了,應該來的終還是會來的。

再說了,蘇石現在也不是手中無牌可打。仁宗皇帝、荊王殿下、李家、苗家,他們都將會和自已綁在一臺戰車之上。一旦動了自已,也就是等於動了他們的利益,想必這個道理趙允讓不會看不懂。

憑著這些,趙允讓但凡聰明一些,就不會現在向自已動手,至少不會拿管家被打的事情向自已動手。也就是說,危機暫時是不會有的。

當然,這個人是一定得罪了,而只要有合適的機會,蘇石相信,趙允讓就絕對不會手軟。

但那都是以後的事情,蘇石現在要做的,是把手中的這張網編織的越來越大,最終大到任何人都無法撼動,那個時候才是真正算安全的時候了。

躺在床上,蘇石就在不斷的思考之中慢慢睡去。

開寶寺前的御北街,苗府。

吳國公苗繼宗並沒有入睡,還在自家的側廳中正和兒子苗休講著什麼。

苗休,吳國公的長子,苗貴妃的嫡親兄長,同時還是當朝右諫議大夫。

“爹,家姐從宮中傳來了訊息,兒也派人查了一下這個蘇天佑,他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且還有腿疾呀。”苗休臉上帶著不解之意,似是有些想不明白的問著。

“嗯,這個人爹知道,之前荊王殿下的體疾就是他給看好的。”苗繼宗並非是一個話多之人,僅是說了這一句之後,便不在言語,而是等著兒子自已去感悟。

苗休顯然還有些不解,看著父親那有些殷切的目光,不由說道:“爹是說此人醫術不錯嗎?但就算是如此,天下也不是隻有他一個聖手,太醫署內可是有著不少的醫道高手,有他們在,即便是我們身體有何不適,也應該求不到此人的身上吧。”

眼見兒子還是無法理解自已的意思,也看不透貴妃女兒的意思,苗繼宗只得搖了搖頭道:“休哥兒,你認為只是治好了荊王殿下的體疾,就能夠以十四歲之身,且還是擁有著腿疾之人就能夠一步提拔為通直郎這樣的六品官員嗎?”

“那為何太醫署的那些太醫卻只能是太醫,不能真正的入朝為官呢?”

看著父親這兩個問題,苗休更是一臉的不解了。“孩兒愚鈍,還請爹明示。”

“哎。”嘆了一口氣,自已的這個兒子什麼都好,小時候也是聰明好學,且知書達理,但就是一點,思想不夠活。看來自已活著的時候要多提點一些才是。

“休哥兒,任何事情的發生都很少會有偶然性,尤其是得出結果的時候,往往是思衡再三之後才會做出的決定。而一旦涉及到朝堂大事,那往往是多方博弈之後才會有的結果呀。”

“記住,朝堂無小事。尤其涉及到官員的任命,那更沒有一件會是小事。哪怕就是一個七品縣令的任命,往往其身後也有著旁人看不到的故事,甚至是一張巨大的關係網。”

“蘇天佑看似只是治好了荊王的體疾,但卻能以十四歲之身成為通直郎,且又被官家賜名,這說明什麼?”

“說明他是個能人?”苗休試探性的回答著。

“不止。最主要說明就是他已經是簡在帝心了。想一想吧,我們大宋原本官員數量就極多,這些年來冗官的現像更是越發的嚴重起來。可你仔細回想一下,大多數官員的任命都是由三省下達的,而像是直接由官家任命的官員數量並不是很多,且多都是勳貴之人。那蘇石能夠被官家賜官,這又說明了什麼呢?”

苗繼宗是想著多給兒子講解些,也可以讓他把事情看的更為明白,以後少走一些彎路。但顯然他的苦心是有些白費了,至少從現在苗休那越來越疑惑的臉上,他是沒有想明白。

“哎,休哥兒,之前爹就和你說過,看一個人不能光看表面,也不能只看他眼前做的一些事情,要看的更遠一些,這樣才能有更多的瞭解,為自已做出正確的判斷提供更多的依據呀。”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倘若苗休還是不明白的話,那也就枉為人們說他聰慧。

終於,這些話說完,苗休也想到了什麼的問著,“爹,您是說這個蘇天佑身份來歷不簡單?”

看到兒子終於明白了,苗繼宗欣慰般的點了點頭,“不錯,此人的母親名叫趙菲兒,是已故南康郡公的幼女。”

“啊!”聽到這個結果,苗休是真的被驚到了。

“爹,這是真的嗎,為何孩兒以前並沒有聽說過?”苗休的內心中還是有些不相信的。

“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你還很小。再說了,這些年你一直在我們的保護之下,一心只是做你的學問,當你的官,又何曾關心過這件事情了?”苗繼宗呵呵的笑了笑。

“哦。”苗休的臉上閃過了一道尷尬之意。然後似想到了什麼的說著,“這麼說來,這個蘇天佑的身上也有著皇室的血脈了?”

“嗯。這應該才是官家賜官的原因所在。這些年來,有關太祖傳位之事一直有人議論,那是說什麼的都有。現在有機會可以證明官家無私心,你說,換成是你,會不會去做?”

聽著父親把事情說的如此直白了,苗休終於算是明白過來的說道:“爹,這個蘇天佑就是官家立的一個標杆,是用來堵住那悠悠眾口,即是如此,官家便不會允許別人輕易就動了他是嗎?”

“呵呵,我兒果然聰慧。”苗繼宗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

苗休也跟著一併笑了起來,“謝謝爹,想必家姐也是看到了這一點,這才讓我們與他合作做那個什麼燒刀子的生意,如此一來,有了我們苗家的保護,想必其它人想要動這個蘇天佑也要好好想一想了。如此我們這樣做了,官家知道了,必然也會高興,這才是真正的用意吧。”

苗休如此的開竅,苗繼宗終於也可以放下心來道:“即是你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厲害,那明天你便與這個通直郎好好的聊一聊,談談合作的事情吧。哎,其實也沒有什麼可談的,就是賣給對方一個面子罷了,倘若有合適的機會,也可以幫他賣一些酒水出去,讓他可以安穩的在京城裡待著,讓他可以放心的成為官家立著的那個標杆。”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這件事情中還有荊王殿下參與了其中,這可是我們一個交好殿下的機會。”

許氏,曾是仁宗趙禎的乳孃,憑著這一條,苗家才有了現在的輝煌。可一旦有一天仁宗不在了呢?

對於繼任者,他們可是沒有什麼交集的。

現在好了,透過這燒刀子的生意可以將他們綁到一起去,這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苗家又豈會不好好的把握?

“明白了,爹。”苗休也一幅徹底懂了的模樣。

父子兩人深夜交談,自以為看透了一切。甚至為了得到官家的歡心,他們也願意出手幫著蘇石。但他們根本不知道的是,幫助蘇石的同時,他們本身又可以獲益多少。

可以說,所有人都小看了蘇石,也小看了燒刀子的威力所在。

次日一早,蘇石吃早飯的時候,便得知了李璋派人把磚茶連夜取走的事情,看來這也是一個做事的人。

心情不錯的蘇石用過了飯後,這便座著轎子直奔御北街的苗府而去。

對於乖巧懂事的福康公主,蘇石心中也是很喜歡的,如果有機會,他當然願意幫助一下這個小可愛,幫助一下她的家人。

想必蘇家財產越厚,以後福康公主的日子也會過的更為輕鬆許多了吧。

至於說,苗家所想的那些彎彎繞,蘇石並不知道。或是他還是小看了人心,小看了官家愛護聲名的性格。

苗府。

苗休特意請了半天假,就是為了等候蘇石的到來。

等到蘇石一出現的時候,苗休就主動的迎了上來,態度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