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蔡攸被趙佶給任命為副宣撫使,馬上就要跟童貫一塊出征北上去聯金滅遼收復燕雲十六州了,蔡京急忙拖著他沉重的雙腿來到崇政殿:

「老臣都不敢聯金滅遼收復燕京,自甘閒退,我兒不學無術,豈能勝任,求官家收回成命。」

趙佶澹澹一笑:「太師無需憂愁,蔡攸聰明伶俐,多些磨礪,於他而言,善事也。」

蔡京聞言,拜道:「官家若執意派蔡攸統兵,臣請彷效擴母。」

擴母,即趙括之母。

括母聞聽趙王要讓趙括當統帥帶兵出征,上書勸諫:「括不可使將。」

趙王不聽,執意讓趙括統兵出征,擴母上殿對趙王說:「王終遣之,即有不稱,妾得無隨乎?」

趙佶以為蔡京是怕蔡攸率軍出問題連累他,所以微微一笑。

——趙佶當然知道蔡攸不是統兵之才,但當個監軍,總該沒問題吧?

而且,趙佶一直想提拔蔡攸,可蔡攸文不成武不就,要是再不讓蔡攸去刷點軍功,讓趙佶怎麼提拔蔡攸?

所以趙佶將蔡京給攆了回去。

蔡京回到家中,寫了一首詩,讓人交給蔡攸。

全詩是:老懶身心不自由,封書寄與淚橫流。百年信誓當深念,三伏征途曷少休。目送旌旗如昨夢,心存關塞起新愁。緇衣堂上清風滿,早早歸來醉一甌。

臨出發前一天,蔡攸一身戎裝進宮向趙佶辭行。

趙佶看罷,笑道:「很威武,像個統帥,朕等你凱旋。」

蔡攸笑嘻嘻的問:「若臣立大功而歸,官家賞賜臣甚麼?」

趙佶不答反問:「你想要甚麼?」

蔡攸見趙佶身邊的兩個美人不錯,嬉皮笑臉道:「若臣凱旋,便將官家身邊這兩位美人賞賜給臣罷?」

趙佶並沒有因為蔡攸跟他討要妃嬪而生氣,他哈哈一笑,既沒答應,也沒有拒絕。

這時,蔡攸從懷中拿出蔡京寫給他的詩,將之交給趙佶。

趙佶接過一看,這首詩充滿了濃濃的反戰之味,甚至提出,趙宋王朝應該遵守跟遼國簽訂的檀淵之盟。

趙佶不動聲色的問:「這是誰寫的?」

蔡攸如實答道:「我父所作。」

蔡攸走後,趙佶讓張迪去將蔡京叫來。

蔡京聞聽趙佶召他覲見,立即前往皇宮,他想要再勸一勸趙佶,不要北上聯金滅遼收復燕雲十六州,他甚至想勸趙佶繼續履行跟遼國的盟約。

其實——

從始至終,蔡京擔心的都不是蔡攸。

蔡京知道蔡攸跟趙佶的關係有多好,因此,不論蔡攸闖下多大的禍,寬厚的趙佶都肯定不會收拾蔡攸。

蔡京所擔憂的,一直都是他放不下的大宋王朝。

對於聯金滅遼收復燕雲十六州一事,蔡京以前一直都是支援的,甚至非常積極。

可是後來,蔡京的態度卻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作為掌管了大宋王朝二十年的大管家,沒有人比蔡京更清楚,他早年為大宋王朝打下的那點家底其實已經被趙佶給敗禍光了,現在大宋王朝的軍政已經腐敗不堪,如果此時發生戰爭,肯定是敗多勝少。

意識到這個問題了之後,蔡京曾多次勸趙佶放棄收復燕雲十六州這個不切實際的夢想。

但趙佶卻並不以為然。

在趙佶的印象當中,趙宋王朝依舊富有,依舊是當年橫掃青唐、打得西夏不得不將遼國搬出來才能保全自己的強大王朝。

趙佶問蔡京:「當初青唐有變,太師一再勸朕舉兵收復青唐,結果朕派童貫、王厚出

兵,一戰便消滅了青唐羌,收復了自中唐就陷於吐蕃人之手的青唐地區,朕還派童貫遠征青唐殘部,一路遠征至西域,大漲我大宋國威,為何太師會失去往日的雄心壯志變得這般膽小?」

蔡京苦笑:「非是老臣變得膽小了,實乃形勢不同矣。」

趙佶和蔡京雞同鴨講,最後曾經聯手也創造了不少輝煌的君臣二人,不歡而散。

趙佶認為蔡京真的老了,不久就令蔡京致仕,讓年輕富有衝勁支援聯金滅遼收復燕雲十六州的王黼接了蔡京的班。

蔡京來到崇政殿後,趙佶故意晾了蔡京半個時辰,然後才對忐忑不安的蔡京說:「

三伏征途」改為「六月王師」如何?」

言畢,趙佶就讓張迪把他改過的蔡京的詩還給蔡京。

蔡京見此,悠悠的一嘆,然後向趙佶告罪離開。

悶悶不樂地回到家裡,蔡京拖著他那不便的雙腿在庭院裡邊走來走去,邊淚眼婆娑。

蔡京最喜歡的一個歌姬走過來,攙著蔡京問:「太師為何哭泣?」

蔡京停住腳步,仰望著天空,悲傷不已:「吾哭師矣。」

哭師的典故,出自春秋時期的秦國老臣蹇叔。秦穆公不聽蹇叔勸阻,執意要出兵進攻鄭國。蹇叔預料秦軍將一去不回,於是哭送秦軍。結果秦軍果然在崤山遭到晉軍伏擊,全軍覆滅。

四月末,不願意跟蔡攸這個監視他的人一塊走的童貫,就已經率軍北上了。

五月九日,蔡攸才磨磨蹭蹭的帶著一隊人馬離開東京汴梁城北上。

蔡攸剛走到陳橋驛,也不知道是畏戰,還是怎麼回事,兩個執旗兵突然就跑了,蔡攸的兩面大旗(一面上寫少師節度使,另一面上寫宣撫副使),也被他們給帶走了。

除此之外,出征前,還有流星、白虹貫日等兆,又有玄武出世,蛇龜二獸皆亡之事。

蔡攸的隨行人員議論紛紛,很多人都覺得他們此次凶多吉少……

……

整軍後,李存給自己的軍隊重新命了名。

守衛北方的那廂人馬,李存為之命名為北府軍,其下五軍,分別為北府前後左右中軍。

守衛西方的那廂人馬,李存為之命名為西府軍,其下五軍,分別為西府前後左右中軍

守衛南方的那廂人馬,李存為之命名為南府軍,其下五軍,分別為南府前後左右中軍

中央軍區的那三廂人馬中,有一廂是東府軍。

東府軍主要是用來守衛杭州城的,其下五軍分別為東府前後左右中軍,都統制為晏廣孝,都監為梁振,副都統為曹成。

以上二十軍,

每軍一萬人馬,各設統制一名,高階監軍一名,副統制一名。

每軍下轄四營人馬,以一二三四為營名(例如北府前軍一營),每營兩千五百人馬,各設統領一名,中級監軍一名,副統領一名。

每營下轄五指揮人馬,以一二三四五為指揮名(例如北府前軍一營一指揮),每指揮五百人馬,各設指揮使一名,低階監軍一名,副指揮使一名。

每指揮下轄五隊人馬,以一二三四五為隊名(例如北府前軍一營一指揮一隊),每隊一百人馬,各設隊將一名,助理監軍一名,副隊將一名。

每隊又分為八什,每什十二人,各設什長一名。

每什又分兩伍,每伍六人,各設伍長一名。

中央軍區的另外兩廂人馬,分別是金吾軍和羽林軍。

這兩廂人馬,都是李存的親軍,也是野戰軍,每廂大概七萬五千人馬。

每廂下轄前、後、左、右、中、親衛六軍。

軍下轄五營標準步兵,外加一指揮火器兵、一指揮重甲步兵、一指揮騎兵。

另外,金吾軍和羽林軍每軍還有一個神機營、一個重甲步兵營、一支三千人馬的騎兵——金吾軍的是神機前營、重甲步兵前營、親衛前軍和踏白軍,羽林軍的是神機後營、重甲步兵後營、親衛後軍和背嵬軍。

這次被李存留在家裡剿匪的是金吾軍的前、後、左、右、中五軍以及踏白軍,神機前營、重甲步兵前營以及親衛前軍被李存留在杭州城跟東府軍一塊守家。

臨出發之前,李存把蘇東叫回來,當著蘇東、晏孝廣、梁振和曹成的面說,如果蘇東剿匪進展不順利,最多還可以調東府軍的前、左、右三軍,東府中軍、東府後軍、神機前營、重甲步兵前營和親衛前軍不論什麼時候都不許動。

而李存這次南下率領的陸軍就是羽林軍,完整編制的羽林軍。

至於李存率領的水軍,則是東海水軍的大部分。

共計,李存此次南下,總共率領了水陸大軍十萬多些。

除此之外,李存還帶來了十萬民夫,並把所有的綱船都帶上了。

很顯然,李存這是有滅了安南和占城這兩個小國並將其搬空的意思。

有人可能會想,李存不是真要玩這麼大吧?

沒錯。

李存就要玩這麼大。

李存現在很大的一部分財政收入就是來自於海上貿易。

不誇張的說,李存過得好不好,有很大程度是取決於李存的海上貿易搞得怎麼樣。

這種情況下,誰敢動李存的海上絲綢之路,那肯定是李存的死敵,不死不休的那種。

沒說的,除非安南和占城真是李存啃不動的硬骨頭,否則李存滅定安南和占城了。

蔡攸率兵出發的時候,李存正好到達了瓊州。

瓊州領六縣:瓊山,汀邁,文昌,舍城,臨高,樂會。

這次被占城洗劫的就是臨高縣,據說,被占城捉走了近萬人。

占城,也就是佔婆人,他們現在的國王是訶黎跋摩四世,名字叫楊卜麻疊,趙宋王朝封他為檢校司空兼御史大夫、懷遠軍節度、琳州管內觀察處置使,封占城國王,跟趙宋王朝的關係還不錯。

安南,他們自稱李朝,他們現在的國王是李乾德,這傢伙繼位之初,就以受到趙宋王朝威脅為由,命李常傑率領水軍,宗亶率領陸軍侵略趙宋王朝,攻克邕、欽、廉三州,到處殺人放火,趙宋王朝死了五萬多人,另有約五萬人被俘。引發了熙寧戰爭,雙方互有勝負。打了兩年之後,雙方議和,安南得到了實在,趙宋王朝得了個宗主國的名義,宋軍北返。

占城和安南現在都是半封建、半奴隸制社會,其社會內尚有大量奴隸存在,其中多半為家內奴。

而占城和安南此次掠奪李存的人口,就是回去當奴隸的。

這種事,別人能不能忍,李存不知道,反正李存肯定是忍不了。

所以,李存來了——帶著滅掉安南和占城的想法來了。

不過——

滅掉占城和安南的事還不急,李存會陪他們慢慢玩。

在李存看來,當務之急的是,先處理掉那些最近越來越猖獗的海盜,恢復海上貿易,也就是先把自己的經濟命脈開啟再說。

說起剿滅海盜,很多人可能會頭疼,覺得這茫茫大海的,上哪去找那些也不知道藏在哪個島上的海盜啊?

被李存拿掉的原瓊州知府和原南海水軍都統制就是這麼認為的。

可跑了五六年海上貿易的李存卻不這麼認為,恰恰相反,李存覺得這些海盜非常好對付,至少要比占城和安南這兩個小國家好對付太多

了。

所謂沒有內賊引不來外鬼。

海盜也是人,也需要生活,沒有陸地上的補給,不管他們多有錢,都肯定得餓死。

所以,海盜在陸地上肯定有同夥,甚至於很多海盜就是陸地上的人假扮的。

那這些海盜的同夥都是些什麼人?

放心,肯定不會是窮人,這些人都有膽子拿刀搶劫了,如果還是窮人,那說明這些海盜也成不了氣候,不用管他們。

那些海盜的同夥,甚至於那些海盜本身,就是豪紳大族的人,至少是瓊州附近的有錢人。

想想餘彥誠其實就知道了。

當然,你不能說,所有的有錢人都是海盜或是跟海盜有關係的人,但以李存的經驗,隔一家殺一家,絕對不會有冤假錯桉的。

人還沒到瓊州,李存就命瓊州的官吏將瓊州的所有豪紳大族全都聚集起來,名義就是迎接自己。

李存雖然還沒有登基稱帝,但卻是這片土地的實際之主。

所以,不管這些瓊州的豪紳大族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們全都得乖乖的派重要的人來迎接李存的到來,否則他們絕對是在自家找不痛快。

而李存一到,就乾脆利落的派軍隊將這些豪紳大族派來的人給扣了起來。

李存直截了當的問自己新任命的瓊州知府虞光:「你可能處理好此事,不然我調宋江過來幫你?」

虞光知道,日理萬機的李存,沒有多少時間在這些海盜身上浪費,更知道,李存之所以調他來當瓊州知府,就是看中了他機智又心狠手辣。

如今,李存又拿宋江來激他,虞光自然更清楚,李存對解決這些海盜問題的迫切了。

虞光微微一笑,自信十足的說:「就不必勞煩宋安置走這一趟了,些許小事,臣可以處理好的。」

說完,虞光就跟李存告辭,然後領著他從杭州帶來的十幾個人前去見瓊州的豪紳大族。

李存注意到,虞光身後有一個人好像是剮了牛勐和朱勔的那個行刑高手。

見此,李存就放心了。

當天晚上,就有幾家真無辜或是挺不住的人,貢獻出來了幾夥海盜的藏身之地,他們甚至願意做嚮導帶領虎賁軍去捉這些海盜。

隨後,新上任的南海水軍都統制佟績,就親率南海水軍四處出擊,將這些海盜全都給端了。

沒什麼好說的。

所有海盜全部在瓊州港上吊死,其家屬全部賞賜給立了戰功的虎賁軍將士,其家產統統充公,與其勾結的豪紳大族,主動交代的,放過其家人性命,家卷也不用充公,只抄其家,負隅頑抗的,與海盜同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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