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驥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

穿越之後面臨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被追殺。

身後那個叫何文鼎的太監手裡抄著一根沒刺兒的狼牙棒,又叫金瓜,如狼似虎窮追不捨。

幾次揮舞金瓜險些把他腦袋開瓢,慌亂中他的鞋子都跑丟了一隻。

面前一顆歪脖子樹讓張驥眼前一亮。

跟個猴子一樣噌噌竄上去,心跳如敲鼓,呼哧帶喘道:“為什麼追我?我招你惹你了?”

何文鼎手持金瓜死命敲打,可惜沒夠著。

只見其雙眼瞪大布滿血絲,喝罵道:“小賊,上次你趁皇上出恭之時穿龍袍,坐龍椅,咱家就想教訓你,今次你愈發狗膽包天,竟然欺辱宮女,不打死你,咱家對不起先皇和皇上。”

啥意思?

張驥腦瓜子嗡嗡作響。

穿皇上的龍袍坐龍椅,還欺辱宮女?

被何文鼎一提,張驥腦海裡的記憶稍微補全。

他穿越到了明孝宗朱佑樘的小舅子張延齢身上。

這個國舅可不是什麼好鳥,雖然才十幾歲,雖然被加封為建昌伯。

但仗著姐夫是皇帝,姐姐是皇后,橫行不法,爛人一個,淨幹些生孩子沒屁眼的勾當。

剛才就是張延齢見一個小宮女姿容貌美起了壞心,威逼宮女做了下半身的醜事。

不料被太監何文鼎撞破,這才引發了一路的追殺。

張驥弄清楚了前因後果欲哭無淚。

剛穿越就飛來一口大黑鍋,瓷實的扣在了腦袋上,冤不冤啊!

“小賊,你給我下來。”

何文鼎嘴裡叫囂著,單手抓緊金瓜開始爬樹,看架勢今天不把張驥打死絕不罷休。

他雖然是個太監,卻孔武有力立過戰功,面對十幾歲的張驥,身體素質絕對碾壓。

眼看就能用金瓜給張驥腦袋開瓢。

何文鼎的雙腿卻被兩個小太監拽住。

不遠處跑來一個大腹便便的白胖太監,正是皇帝朱佑樘的心腹太監李廣。

“何文鼎,你敢對建昌伯無禮?還不下來!”

李廣跑了這幾步已然汗流浹背,但腦門上絕對是冷汗。

他也萬萬沒想到何文鼎這麼生猛,竟然抄著金瓜追殺建昌伯。

何文鼎也不知道哪來的一股勁兒,沒打著張驥,回身甩開兩個小太監,對著李廣掄起金瓜,嘴裡咒罵道:“還有你,你這個奸佞小人,矇蔽皇上,也該死。”

李廣矮身躲避,腦袋上的帽子被打掉,嚇的他一激靈,轉身就跑。

“這廝瘋了,快去找禁衛,把這廝砍死拉倒。”

何文鼎正要追打李廣,樹上的張驥手滑溜下來,當即掄著金瓜橫掃。

這要是砸中張驥的腦袋,保證萬朵桃花開。

“不是我啊!”

張驥連滾帶爬的避開這一擊,有心想解釋。

何文鼎壓根不聽,金瓜一下比一下快,眼看張驥小命不保。

“住手!”

一聲中氣不足的喊喝,讓氣怒不已的何文鼎彷彿被施了定身術。

因為喊話的是皇帝朱佑樘。

張驥看到腦海中記憶裡的皇帝,真是見到了親人,一溜小跑躲到朱佑樘身後。

“姐夫,他要殺我!”

李廣也跑了過來,一邊擦汗一邊給何文鼎上眼藥。

“陛下,這廝甚是可恨,目無陛下,追殺國舅,當下昭獄凌遲處死。”

朱佑樘氣的臉色煞白。

何文鼎雖然是他信重的太監,但是會符籙之道精通禱祀的李廣更得他的寵信。

更別說何文鼎追殺的還是妻子的弟弟。

作為歷史上獨一無二隻有一個女人的皇帝,朱佑樘對妻子張皇后篤愛有加。

愛屋及烏對兩個小舅子還能差了?

何文鼎抓緊手裡的金瓜手柄,他也是氣的夠嗆,口不擇言道:“陛下,建昌伯前日趁陛下出恭,竟然穿上陛下的龍袍坐在龍椅上洋洋自得,剛才又凌辱宮女,如此不法,枉為皇親國戚,當誅,李廣以符籙禱祀蠱惑矇蔽陛下,其罪當殺。”

朱佑樘看看張驥,滿是舔犢之情。

“他還是個孩子,不管有什麼錯,改了就好,你擅奪宮禁兵器,一路叫囂打殺,成何體統?錦衣衛何在?將何文鼎下獄。”

十幾個錦衣衛聽了朱佑樘的吩咐,齊齊上前將何文鼎制服捆綁。

何文鼎大喊道:“陛下,二張兄弟身為國舅,沐猴而冠橫行不法,李廣奪佔京畿民田,壟斷販鹽獲利萬萬,陛下當將他們下昭獄仔細拷問!”

何文鼎的聲音逐漸遠去。

張驥後怕中打量回護自己的朱佑樘。

這個姐夫能處,有事兒真護著他啊!

朱佑樘氣怒稍緩,目光和藹的看著張驥。

“朕讓何文鼎吃幾天苦頭給你出氣,你也不要再胡鬧惹你阿姐生氣,李廣,小弟看上了哪個宮女,讓她跟小弟出宮就是。”

李廣連忙答應,心裡再次重新整理了對於國舅受寵的認知程度。

宮裡的女人可都是皇帝的女人。

皇上不但不追究宮女被辱,還把宮女賞賜給小張國舅,皇恩浩蕩也真是沒誰了。

張驥現在還有點懵呢!稀裡糊塗的應了下來。

有個小太監狗腿的把他跑丟的鞋子撿來幫著穿上,張驥身子一僵,他反應過來了。

何文鼎的行徑是忠君愛國,而他妥妥的是個反派啊!

今天本來是張皇后慶生吃一頓家宴,發生了這檔子事誰也沒了繼續的心情。

尤其是張驥,失魂落魄般回到佈置宴會的宮殿內。

時間不長,李廣就帶來了一個臉上仍有淚珠的小宮女。

“伯爺,綠竹我給你帶來了,這小妮子能跟著伯爺,也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綠竹,還不謝謝伯爺。”

張驥怎麼看都看不出哪裡是修來的福氣。

眼前的小宮女明顯被嚇的不輕,身子一個勁的哆嗦。

更讓他嘴角抽搐的是綠竹明顯被虐待過,脖子,手上全是青紫色的痕跡。

這時候他也想起原主是怎麼對待綠竹的,綠竹身上的狀況更嚴重,難怪這時跟老鼠見了貓似的懼怕。

張驥擺擺手,轉身朝宮外走去,他想緩緩,捋一捋。

綠竹遲疑了片刻,在李廣陰冷目光的注視下,腳步略顯踉蹌的跟了過去。

絞盡腦汁,張驥總算明白了自己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