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韓枕戈想搞點藥對付他。

他從不在他面前露出面容,更不會吃喝,所以吃的喝的全都不行,哪怕沾到面板的也難,他全身都包在布里。

設伏?他耳朵好使著呢!

設陷阱?在這種地方也不好整。

暗器什麼的,他功夫太好了,完全不可能奏效。

心裡有些煩躁,表面上嘆了口氣,道:“可是,我真的很想當人上人啊!哪怕是假的也行啊,哪怕十天半個月也行,有爹孃有妹妹有哥哥,萬事不愁,我就想做個這樣的貴公子,試一試那種錦繡堆里人兒過的日子。”

他轉頭看著他,“十天,十天就可以。”

披風人抬著臉,顯然在看他。

韓枕戈滿眼都是真誠。

這個要求其實也挺難的,但又不是太難,畢竟只是十天,他會不會動用跟他一樣的另一個倒黴蛋?

據說那人就是一個家世極好的年輕貴公子……

最終他什麼也沒說,起身就走,韓枕戈道:“哎!能不能給我點銀子啊!我去住個客棧也好,這兒啥都沒有!”

披風人回頭怒斥:“外頭在全城搜捕!!你不要出門!”

韓枕戈道:“那你倒是給我送點好吃的,我好幾年沒出來了,一出來跟著你吃苦受罪,我享受一點人間煙火容易麼!”

披風人似乎想說什麼,等了半天,卻又沒說,只道:“我來不方便,你晚上自己出來偷一點,要小心!一定要小心!”

韓枕戈十分失望地往地上一躺。

披風人看了他一眼,迅速離開。

他走了許久,韓枕戈才慢慢坐起來,深思地看著他的背影。

他跟韓酒酒道:“你發現了沒有,他這次來……什麼也沒幹,好像只是來發洩一下的。他一向是一個挺冷靜的人,這大白天干冒奇險找我發洩一下,你說,他這是遇上什麼事了啊!好像還是跟我有關的事!”

韓酒酒道:“我猜不出來。”

韓枕戈道:“剛才那形勢,我一句話說錯,就有可能引發挺嚴重的後果,你這是一點沒察覺到啊!你說說,你這孩子到底是有多蠢?”

韓酒酒不說話了。

好半晌,他忽然道:“在你們眼中,我樣樣都不好,只有在主子眼中,我樣樣都好,我可能真的笨,真的蠢,真的樣樣都不好……”他沉默了一下,低聲續道:“我不會說,反正,我真的很想主子。”

你們?

韓枕戈道:“我們是誰?還有誰?”

韓酒酒不說話。

韓枕戈想了想:“廖夫人?”

韓酒酒仍是不說話。

韓枕戈沉默半晌,長吸了一口氣:“行吧,看你可憐,我以後不說了。”

隔了挺久,見韓酒酒一直不說話,他嘖了一聲,又道:“說你蠢的有兩種人,一種人是恨鐵不成鋼,比方說我,你看我雖然說你蠢,其實也教你了是不是?這說明我是個好人……另一種,想方設法說你蠢說你不好,卻不教你的,這種,就好像買東西壓價一樣,她想要你,又不想付大價錢,就不斷貶低你,好讓你自己把自己賤賣……這種人啊,弄不死就遠離,別跟她瞎掰掰,沒用!”

韓酒酒還是不說話。

韓枕戈氣樂了:“小……”蠢貨倆字兒都到嘴邊了,又改口道:“……屁孩兒氣性還挺大,我要不是看在同住一個身體的份上,我才懶地教你。”

“我不用你教,”韓酒酒道:“我以前過的挺好的。”

韓枕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嘆道:“你怎麼就不明白呢?以前的好日子,全都是偷來的,你這個人,從小時候起就被盯上了,所以我才來了,所以廖夫人才會來,所以糟老頭才會來,這些,都是早晚都要來的,這都是命,逃不過的。”

說完這一句,兩人都沉默了。

既然知道糟老頭“不方便出門”,那就好說了,下午韓枕戈就大模大樣地出門用飯。

如今全城搜捕,但並沒有畫像,所以他出門其實還挺安全的。

昨天順手偷了點銀子,也不用擔心沒錢付帳,吃完了飯,還又買了張帖子,讓韓酒酒動筆,寫“今夜見面一敘”,落款“酉酉”,然後送到了端王府。

端王府下人多,彼此之間很多並不認識,但是韓酒酒屬於主子面前的紅人,所以門房是認識的。

只是見到帖子,下意識先接帖子,然後揚著一個笑抬頭,一愣:“你不是……”

韓枕戈一笑就走了。

門房先是一驚,然後猛然想起大家說的,韓酒酒被壞人擄走的傳言,驚了一個趔趄,飛奔進去報信。

一陣驚惶之後,帖子到了盛明麟手中。

盛明麟一看落款,就不由得一挑眉,心說祥瑞就是祥瑞,居然真的傳到他手裡了,也有可能是他看到盛大威風故意追上的?

但不管怎麼說……盛明麟問:“可信嗎?”

沈凌絕道:“你問我?”

盛明麟立刻轉頭:“哦,沒問你,我知道你沒腦子。”

“誰說我沒腦子!!”沈小王爺立馬不服氣了,道:“我說可信!他又不是打不過我們,真要打直接來就是了,還用整這個?”

霍沉昭也道:“應該可信的,韓酒酒肯定是想回來的,他……他應該沒有立場?”

盛明麟道:“行吧,該防備防備,該迎接迎接,看看他要幹什麼吧。”

於是到了晚上,把珠珠送去跟爹孃住,外頭護衛和高手齊備,這邊外圍只放了那兩個將軍府的好手,裡頭就是霍沉昭、沈凌絕、秦江白三人,中間坐了一個盛明麟。

幾人一直等到戌時(19點-21點),人還沒來。

沈凌絕道:“不是酉時(17點-19點)麼?怎麼還帶食言的?”

霍沉昭道:“酉是落款,酉酉,其實是酒酒。”

沈凌絕不理他,道:“江湖人不就喜歡故弄玄虛?不明寫,但暗示你,我是酉時來。”

盛明麟無語地道:“這叫暗示??”

“不叫暗示叫什麼?”

“那他也沒酉時來啊!”

“所以說這個人不講究啊!要我,就酉時來,然後在你們的驚愕中,一臉詫異地說一句,我寫了兩個酉字你們都沒猜到?”

“我為什麼要驚愕?帖子上說今夜,那他啥時來都正常我驚愕什麼?”

沈凌絕:“你就愛一驚一乍唄!”

盛明麟:“……”

外頭有人輕輕一笑,然後人影一閃,落到了廳中,朝著盛明麟一抱拳,又團團一禮,風度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