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城。

五形拳館。

範義實接到通傳,急匆匆從大門走出來。

“發生什麼了?剛剛才有人去找我出來……”

一直在武館門口守著的是個山市夥計,慌慌張張地說:

“實爺兒!”

“不好了,飛熊拳館派來個新人,把賣酒的三娘他們都給打了!”

“那些混混也開始砸店鋪了,他們都讓我快點過來通知你,結果我進不去武館……”

夥計說著說著,臉上都要哭出來了。

範義實聽了,臉色瞬間大變。

“快走,我們這就回去!”

然而,兩人腳步都還沒有邁出去。

街道的另一邊就有山民招著手,呼喊著衝過來了:

“打了打了!”

“又打了誰?!”範義實快步衝過去,想要了解情況。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

這次來報信的山民沒有憤怒,反而渾身上下充滿激動:

“打了那個張狂!”

“張狂?”範義實疑惑,“我們山市有這號人?”

先來報信的那人遲疑說道:“是那個飛熊拳館新派來的弟子?”

“對!”

“是麟哥兒過來了,力氣好大,一拳就把他的手臂打斷了,撒得到處都是血……把那高大個打了還不止,麟哥兒還說要把那人帶回去武館討說法!”

那山民滔滔不絕,雖然激動,卻很快將事情講得清楚。

“他怎麼把人給送回去了?這樣到了東城武街,恐怕那些武館的人要合起來打他了!”範義實聽完,感覺心底出了口氣的同時,立馬又擔憂起來。

旁邊兩人正想附和,但身後突然傳來聲音:

“對,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師父?!”範義實抬眼,頓時嚇了一跳。

身後來人,正是五形拳館的館主,同時也是氣境武師的文廣源。

之前範義實就請過他出面解決山市的問題,結果無功而返。

沒想到剛才的話恰巧被他聽見了。

範義實嘴唇囁嚅,想趁此機會再求一次。

文廣源這時候走上前來。

“你們說的那人骨氣和義氣是有了,但為人太沖動,東城的武館再差勁也有個三境大成坐鎮。”

“他一個普通人,即使力氣大些,也不可能是三境大成的對手……”

第二個來報信的山民猶豫了一下。

每每回想起那個張狂手臂炸裂的一幕,他都感覺麟哥兒應該不止是力氣大這麼簡單。

不過,面前的人又是實爺兒的師父。

自己對武師的瞭解肯定沒有這人的多……

所以他沒有出聲。

麟哥兒現在大概可能或許……的確是個普通人吧?

但——

“又打了又打了!”

喊叫聲從街道入口處響起。

又是一個人衝了過來。

“又怎麼了?”範義實趕忙迎上去。

那人似乎跑了不短的距離,停下來後彎腰撐著雙腿,不停地喘氣。

好一會兒,他才指著西南的方向:

“贏了!”

“麟哥兒去了飛熊拳館,一拳就把他們領頭的人打飛了,連招牌都給他們砸了!”

“現在,現在正往西城碼頭去,說是要找他們的館主……”

“啊?!”

“咳咳!”

驚訝的不止是範義實,還有他那個信誓旦旦的師父。

文廣源走過來,面色怪疑地對著範義實問道:

“義實,你確定那個陳麟只是個普通人?”

“應該,是吧?”

“算了,為師親自去碼頭看看情況吧。”

文廣源沉思間撫了下自己飄然的長鬚,率先邁開腳步。

……

……

西城。

“砰!”

“轟!!!”

拳肉對撞的聲音接連不斷。

一道道壯碩人影橫飛出去,撞在街道四處八方。

綢緞布莊慌慌張張地關門,把門外擺放的貨品抱回去,免得被吐著血到處飛的人影砸壞了。

酒樓食肆的客人擠滿視窗,從高處往下看,不停吶喊。

遠方貨船上的力工都放慢了搬貨的速度,向著這邊投來目光。

面前不斷有飛熊拳館的正式弟子衝過來,不知道從哪裡收到了武館被砸的訊息。

陳麟剛走進西城,就遇見了這些人。

面前走來一個,他就打一個。

全程只用了元氣勁力。

不需要任何的招式,每一拳都能打飛一個人。

那些飛熊拳館弟子開始時沒認出他,也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

直到好幾個人倏然飛出去。

他們立時就反應過來:

“就是這個人把我們武館砸了!”

“大家快上!”

二十來個正式弟子在街上擠成一團,看著面前的陳麟不斷叫嚷,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陳麟只管一路往前走。

他們只管一路往後退。

周遭許多看熱鬧的百姓都在吶喊。

其中有些是從北城和東城一路跟來的,也有西城這邊新加入的。

他們不一定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只要看到陳麟以一對多,就會本能地為他吶喊助威。

……

等到範義實和文廣源一行人急匆匆從內城過來時。

見到的赫然是滿地低吟哀號的飛熊拳弟子。

這些人狼狽躺在街道兩邊各個地方。

酒家桌椅、貨架、還有各家臺階。

就連那些西城富戶門口的石獅子上都掛著好幾個人,吐出來的血把灰白的石頭染上許多鮮紅。

富戶管家和家丁正僵著臉色,把人從上面抬下來,然後清理血跡……

文廣源看著這一幕,忍不住挑起眉頭感慨:“還真是年輕氣盛吶!”

“義實,看你朋友這等作為,很有當初趙瘋子的氣勢啊!”

他拍了拍範義實的肩膀,對陳麟愈發感興趣。

範義實此時愣得像塊石頭。

他完全沒想到陳麟會這麼厲害。

躺在地上的這些人,只看體格就知道絕對不是自己赤手空拳能對付的。

忽然。

他想起了之前在小宅院商議的時候。

陳麟好像說過,要上門把人全部都打一頓……

“他當時居然真是這麼想的?!”

此時,他才後知後覺!

……

“砰!”

最後一個飛熊拳弟子倒在了碼頭邊上,面前就是蘆夢大澤。

即使已經倒下,他的手指仍然指著一個方向。

陳麟抬頭望去。

依稀可以見到一艘奢華畫舫蕩在空闊水面上,春風吹拂而過,紗簾一層層拂動。

晃晃之間,許多道婀娜曼妙的身姿在紗簾後襬動不息。

身後的百姓們足有上千人,都隨著他一同注視遠方大澤的畫舫。

碼頭上還有些船家,平時專門做些渡船遊湖的生意。

陳麟抖落衣服灰塵,踏上其中一艘小船。

拿出一綻從飛熊拳弟子身上飛出來的銀兩。

淡淡一聲:

“勞煩船家開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