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水主簿就沒有錯嗎?”冷瀾之唇畔微微勾起,美麗的笑容如同冬日裡的朝陽,出口的話卻好似那凜冽寒風,將水文斌凍得不輕。

“場中的官差們如此聽水小姐的話,說明他們已經司空見慣了,足以說明水主簿早已授意過。”

水文斌嚇得肝膽俱裂:“不!我沒有授意過!我是真的不知情!”

他抓住李長林的衣襬,白著臉否認:“大人明鑑,下官自從被調入城中開始就一直跟著尚書大人忙前忙後,連家都沒有回過!”

吳尚書是昨天來的,來了以後就開始緊急抽調人手忙救災的事情。

正是因為如此,水文斌才沒有時間去縣衙裡救他老婆。

水家的人聽說尚書大人來了,都想和尚書大人套套近乎,便從縣城搬來了郡城。

水文斌的確是沒有回過家,不過昨天水婷婷他們搬來城裡的時候,他們正好在城門口碰到了,那些官差才會知道水婷婷是他的女兒。

而且吧……

往家裡弄賑災糧什麼的,不只是王員外會做的事情,水家也幹了。

那些衙役給水家開了方便之門,便覺得和水家才是一家人,才會幫水婷婷。

只是這話他能說嗎?

不能。

所以,他只能眼睜睜看著水婷婷被押走。

又聽李郡守沉吟了一下,說道:“水主簿確實沒有盡好約束親屬的責任,雖還沒釀成惡果,但賑災之事茲事體大……你不能再參與救災之事了,回去吧。”

水文斌癱在了地上。

參與賑災,對他們這些小官來說可是個肥差,能不能巴結上上從京中來的大人物尚且不表,就光是說這裡面的油水,就讓人趨之若鶩。

為此,無數人擠破了頭,也想參與進來。

而且,還想靠近那吳尚書!

水文斌為了這個肥差,臨時各種走動關係,花了不少銀子,才終於有了在吳尚書面前露臉的機會。

可如今,他什麼都還沒得到,就被踢出了賑災的隊伍!

不禁機會沒了,他還賠進去了自己的老婆和女兒!

他恨!

很恨的水文斌最後茫茫然地跪在街頭,無人理睬,形單影隻,看著可憐極了。

只是,知道了他做過了什麼的郡城百姓們,對他卻同情不起來。

冷瀾之和顧湛拐了個彎兒,走到了一條小巷裡。

不多時李長林獨自跟了進來,跪地告罪:“屬下用人不察,手下竟然出了這種人,請公主降罪!”

“起來吧。”

如今天海城正逢多事之秋,各方人馬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李長林一心撲在救災上,不可能面面俱到。

冷瀾之也不是來找他問責的:“發放賑災糧的方法,得變一變。”

施粥固然可以幫助城中大部分百姓度過這次的天災,但也有很多隱患。

究竟發給誰,不發給誰,只要粥棚存在一天,這個問題就會一直出現。

而且,糧食都變成了可以對外發放的粥,用了多少水、用了多少米,這個問題想要追究起來,十分困難。

也方便某些蛀蟲撈油水。

倒不如換種方法——直接按照人頭髮放糧食。

如此,那些想要貪汙賑災糧的人,也得估量估量資料核對不上的後果。

李長林明白了冷瀾之的意思,眸中劃過了一抹亮光:“公主所言極是!下官這就與吳尚書商議,改變賑災糧的發放方式。”

雖然解決了一樁麻煩事,但冷瀾之的心中輕鬆不起來。

林維揚還是沒有訊息。

壓下心中的不安,冷瀾之又在街上轉了一圈,買了些東西,便回了郡守府。

還沒進明輝堂,迎面就走來了一群人。

為首的少女美顏清秀,氣質溫婉。

少女的身旁站著一個人,正是李長林指派給冷瀾之的馮姑姑。

馮姑姑不懷好意地看著冷瀾之,鄉巴佬,你死定了!

“表姑娘,這位是我家小姐,還不快見禮?”馮姑姑趾高氣昂,看那模樣,好似她才是府中的主子一樣。

反倒是那位李小姐,不等冷瀾之說話,她便慌忙道:“馮姑姑,你說什麼呢?這是我的表姑姑,哪有姑姑向晚輩行禮的道理?”

馮姑姑神色微變,嘟囔道:“是奴婢失言了。”

心中卻是有些怨懟。

小姐怎的這麼沒用?

她挑撥著小姐過來,可不是為了認親的,而是為了給這個鄉下來的野丫頭!

李小姐沒理馮姑姑的怨懟,走上前對冷瀾之微微行了一禮:“甜兒見過表姑姑。”

“不用如此客氣。”

李甜兒站直身體,抬眸看向冷瀾之,眸中多了幾分好奇,但是沒什麼算計與嫌棄:“表姑姑剛剛出去了?是否是在府裡住不慣?還是缺了什麼東西?”

冷瀾之淡淡道:“明輝堂很好,我也不缺什麼東西。”

說話間,她已經帶著李甜兒進了明輝堂。

顧湛將手中的包裹放到了桌子上,冷瀾之開啟包裹,露出了裡面的東西。

只見,裡面有三個首飾盒子,還有兩套文房四寶。

冷瀾之拿出了一個首飾盒子開啟,露出了一根精巧豔麗的簪子:“聽聞表哥的二女兒聰明機敏、活潑可愛,我看到這髮簪就想到了侄女你,你看看,可喜歡?”

李甜兒眼睛一亮。

這是一支桃花簪子,整朵桃花都是用細小的珠花製作而成的,遠遠看去,沒有半點拼湊的痕跡,反倒像是一朵真的桃花一樣,鮮豔美麗,又像桃花一樣粉嫩活潑。

“這是秀麗坊的簪子?”李甜兒的聲音裡滿是喜悅。

她看中這支簪子很久了,但秀麗坊的首飾向來以精巧聞名,價格也是一流的貴,這麼一隻簪子就要十五兩銀子,抵得上他爹小半個月的俸祿了。

她爹雖然是郡守,卻也是剛剛升上來的,上面發下來的俸祿剛剛夠用來養家,根本買不起這麼貴的簪子。

想到這裡,李甜兒趕忙擺手:“不行不行!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她將簪子推還給了冷瀾之,手上卻沒有拿穩,盒子和簪子一起掉到了地上:“呀!”

賈氏剛進明輝堂就聽到了女兒的驚呼聲,她面色一變:“好你個水玲瓏,你竟敢欺負我女兒!”

冷瀾之正打算跟李甜兒說沒關係,讓她不要驚慌,就聽到了賈氏不分青紅皂白的責備話語,她蹙眉:“表嫂,請你搞清楚情況再發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