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之時,李秋凡問青徽子有沒有什麼需要交代的,青徽子正在翻一本不知道哪裡搞來的國外雜質,光封面就讓人熱血沸騰,頭都沒抬,不耐煩道:“想去就去,哪來那麼多廢話。”

青徽子這般表現,反而讓李秋凡心安不少,這次的幽都之行,李秋凡只打算帶上驚蟄與十二還有影子,其他人則留下。

離開之前,李秋凡去看了下父母,二老對於這個地方頗為滿意,甚至已經在張羅著種菜,為了不讓他們擔心,李秋凡就說是去驚蟄家,二老聽後自然十分開心,囑咐李秋凡無論如何也要把驚蟄的家人也接過來,完了就能張羅著辦婚禮成親了,他們好趁年輕,可以幫忙帶孩子,李秋凡看著滿臉羞紅的驚蟄滿口答應。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三人一鬼就踏上征途,首先是去滇南,因此一路上李秋凡便讓影子提前探路,隨著影鬼道行步入鬼首,感知力更加恐怖,幾乎方圓幾十裡的妖氣、鬼氣、屍氣他都能提前感知到,為了避免麻煩李秋凡一律選擇避開,實在避不開的,便以雷霆手段將之斬殺,而後一刻不停,快速離開。

就這樣,三人一路上有驚無險,終於來到了驚蟄他們族人所在之地,由於邪氣的影響,原本鬱鬱蔥蔥的森林早已變成毫無生氣的死地,毒瘴擴散,各種動物的屍骸隨處可見,白骨累累,怨氣橫生,數不清的動物怨靈徘徊在毒瘴內,發出悽慘的嚎叫。

由於北極殺鬼印沒了,要進毒瘴,需要別的手段,李秋凡想了想,用黃紙折了五枚紙人,以指尖血畫上眉眼,捧在手裡唸咒道:“五瘟使者,聽吾敕令,東方青瘟之鬼,腐木之精,南方赤瘟之鬼,炎火之精,西方白瘟之鬼,死金之精,北方黑瘟之鬼,溷池之精,中央黃瘟之鬼,糞土之精,四時八節,因旺化生,神不內養,外作邪精,吾今知汝姓名,識汝形影,五方行瘟之鬼,黃奴七子百桑兄弟,一切雜俗,竄跡除形,准此符命,火急奉行,急急如律令!”

咒語念罷,遮天蔽日的毒瘴忽然彷彿受到召喚一般匯聚到紙人中,不消一會兒,紙人從李秋凡掌心跳下,渾身毒氣蠕動,竟然變成了五名身高三丈,顏色各異、身披五彩長袍的遮面力士。

“東方青瘟、南方赤瘟、西方白瘟、北方黑瘟、中央黃瘟,見過天師大人!”

這五個由紙人化作的力士,正是五瘟神手下的五瘟使者,說起來,總管五方瘟疫的中瘟史文業還欠著李秋凡一個人情呢,這次召喚他手下的五瘟使者幫忙,撐死只算得上收點兒報酬,就是不知道當初追殺自己的七姑如今有沒有回到陰司與史文業團聚。

甩了甩頭,將這雜七雜八的想法驅散,李秋凡拱手道:“五位大人莫要客氣,我們想進這毒瘴,還望幾位幫我等開路。”

中瘟使者回禮道:“大人客氣,這不過是小事一樁,幾位站在我們中間即可,這毒瘴內,好像還有些來歷不明的東西,小心傷到諸位。”

李秋凡點頭道謝,五瘟使者將三人一鬼保護在中間向裡走,那足以融化金光的毒瘴居然像有生命一般,自動分開一條通道。

驚蟄雙手掐算,不停更改著路線和方向,隨著逐漸深入,毒瘴中忽然傳來一聲暴戾的獸吼,緊接著,一隻毒瘴怪物便撲向眾人,長舌猩紅,獠牙如刀,渾身劇毒,口水滴落到地上,嗤嗤作響,黑煙升騰。

三人急忙抽出法器準備抵擋,不曾想中瘟使者道:“大人不必驚慌,此物乃誕生於瘟疫或者毒瘴的精怪,我等可以降服。”

只見東方青瘟取出一柄腐爛的木錘,對著衝來的毒瘴精怪凌空一砸,周遭毒瘴受到牽引,化作一柄巨大的錘影,重壓而下,那看似恐怖的精怪,瞬間被砸成了一團紫黑色的煙霧,被青瘟使者吸入口中。

李秋凡上次來,可是親眼見識過這些精怪的實力,動作迅捷,力大無窮,且皮糙肉厚,比殭屍都難對付,可沒想到在五瘟使者面前,竟只是食物一般的存在,不由感慨道:“天生萬物,自有生克,一物降一物啊!”

五瘟使者略帶傲氣地挺了挺胸膛,他們專司“收瘟攝毒、掃蕩汙穢”之職,雖然官職不大,但對於人間而言,卻極為重要,比如這次天地大劫,生靈死傷無數,卻不曾有瘟疫爆發,便是他們盡力而為的結果,其功甚偉。

隨著越來越多的毒瘴精怪出現,五瘟使者全都出手,各持法器,除卻使用木錘的青瘟使者外,南方赤瘟使者用的是一把火扇子,一扇之下,毒瘴精怪便發生自燃,燒成一縷毒煙被其吸收,西方白瘟使者用的是一把金劍,那些皮糙肉厚,堪比殭屍的精怪在其劍下,猶如紙糊一般,北方黑瘟使者用的是一個陶罐,造型有點像夜壺,能夠將精怪收入其中,至於最厲害的中央黃瘟使者,沒有法器,只是出手之時,幾人都聞到了屎尿的臭味,沒敢多問。

唯獨李秋凡知道原因,中央黃瘟使者,本體乃糞土之精,誕生於糞土之中,自然而然會帶有屎尿的味道。

在五瘟使者的保護下,三人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直接穿過毒瘴,來到了天鬼一族的居住地。

在李秋凡的請求下,五瘟使者沒有離去,而是進入毒瘴,捕防毒瘴精怪,提升道行,如此多的毒瘴精怪,他們早就心動了。

“驚蟄小姐回來了,還有李天師!!!”

率先見到三人的天鬼族人頓時發出驚喜交加的大叫,不多時,所有天鬼族人都圍了過來,一個個臉上掛著興奮的笑容。

李秋凡笑著與他們一一打過招呼,人群分開,梧桐前輩拄著柺杖出現,在李秋凡身上看了一會兒,笑著道:“青徽子那老不死的,倒是收了個好徒弟,這才沒多久,已經有了天仙之姿了。”

李秋凡行了個晚輩禮道:“見過梧桐前輩。”

梧桐滿臉笑容,親切地拉著李秋凡的手道:“好好好,快進房子說。”

一番客套後,李秋凡說明來意,在得知天鬼一族的詛咒終於有解除的希望,老人不禁激動的老淚縱橫,其他天鬼族人也是潸然淚下。

李秋凡道:“大家哭什麼,這是好事嘛,不過此去幽都,得以魂魄之身前往,所以需要徵詢一下大家的意見。”

梧桐顫聲道:“這還有什麼好想的,我們已經等待了上千載,哪怕最後結果不好,倒也無憾了!”

“不過...小傢伙,你真的想好了,為我們解除詛咒,可能...”

梧桐沒說完,李秋凡就打斷她道:“前輩不必多說了,其中兇險我已經知曉,驚蟄也告訴過我了,你們只要準備好,我們隨時都能出發!”

梧桐看向驚蟄,驚蟄咬著嘴唇,面帶憂色,眼眶微紅地點了點頭。

梧桐柺杖一戳地面,朗聲道:“好!所有族人,結天鬼大陣,護持肉身,魂魄離體,跟李秋凡走!”

“是!!!”天鬼族人嘶聲力竭答應,很快就用二十四座古老石雕,圍成一圈,佈置好一個大陣,一道漆黑天幕升起,形成結界,天幕外,是一尊尊李秋凡從未見過的鬼神法相,每一尊彷彿都有通天之能,將所有天鬼族人的肉身護持其中。

過了一會兒,整整三千零八道魂魄,包括驚蟄與十二在內,悉數出現在李秋凡面前。

李秋凡心神震顫,拳頭緊握,天鬼一族這是把所有希望,都壓在了自己身上啊,此行不論如何也絕對不能失敗!

為防意外,李秋凡取出一道神符符紙,畫了道血精符,將天鬼族人的魂魄全部收入其中,然後焚化,直接封印在了自己的原魂之內,除非自己魂飛魄散,那麼天鬼一族的魂魄,將永遠不會受到侵害!

李秋凡出現在毒瘴外,五方瘟神使者同時到了,個個眼神中都帶著滿足的意味,看樣子是吃得很飽,在他們的護持下,李秋凡離開了毒瘴,獨自一人,驅車來到一處十字路口。

好不容易尋到幾隻尚未在大劫中死去的蛇、龜、雞、狗,取了點兒血,混合起來,又蒸了一碗白米飯,等到夜晚,燃香畫門。

李秋凡此次入幽都,並不是以魂魄之身前往,而是肉身也要去,所以必須借道陰陽鬼市。

守門鬼物吞下李秋凡的頭髮,開啟鬼市大門,李秋凡深吸一口氣,踏步而入,熟悉的場景隨之浮現在眼前。

一盞盞血紅燈籠憑空出現,為李秋凡照出一條血紅的道路。

來到鬼市主城,李秋凡沒有被鬼市的物品吸引,徑直來到鬼陰陽的住處,好在他的卡里還有鬼幣,付了錢之後,詢問鬼陰陽如何才能找到鬼市之主。

鬼陰陽呵呵一笑道:“鬼市之主已經知道你此行目的,借道前往幽都,兇險非常,你可想好了?”

李秋凡怔怔地道:“你到底是誰?所謂的鬼市之主,恐怕就是你吧?!”

鬼陰陽哈哈大笑:“孺子可教啊,沒錯,我便是鬼市新主,至於我是誰,暫時你不要打聽了。”

李秋凡此行,主要是為天鬼一族解除詛咒,所以沒心思在這些問題上深究:“好吧,那您既然知道我此行的目的,能不能通融一下,讓我直接去幽都?既然幽都能夠借道陰陽鬼市,那麼鬼市,應該也可以前往幽都吧?”

鬼陰陽點頭道:“自然可以。”

李秋凡喜道:“需要多少鬼幣,我把我這裡的都給您,如果不夠,我再想辦法!”

鬼陰陽擺擺手:“只是借道罷了,不收錢,不過去時容易,想回來,可就沒那麼簡單咯...為了天鬼一族,你小子,死都不怕嗎?”

對於鬼陰陽知道自己此行目的,李秋凡已經麻木了,兩人雖然只見過兩次,可一次比一次震撼,這傢伙的真實身份,絕對能嚇死個人,於是坦誠道:“當然怕了,不過有些事,不能因為怕死就不去做。”

鬼陰陽怔了一下,忽然指著李秋凡的額頭罵道:“你小子為了女人就為了女人!還特麼找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糊弄誰呢?”

李秋凡大窘,羞赧道:“有些話,您知道就行了,沒必要非得說出來...而且驚蟄還是個女孩子呢,說女人多難聽啊!”

鬼陰陽氣笑了:“那我可得祝你們成為一對兒神仙眷侶,早生貴子,百年好合啊!”

李秋凡哈哈一笑:“那就借您吉言啦!”

鬼陰陽一腳將這個傢伙踹出門,一道聲音傳來:“沿著燈籠走,便可到達幽都,如果僥倖沒死...哼,只能算你踩到狗屎了!”

李秋凡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在鬼陰陽門口站了一會兒,拱手說了句謝謝,轉過身,一盞盞血紅的燈籠逐一亮起,形成了一條蜿蜒小路,延伸向黑暗盡頭。

撓了撓頭,李秋凡不再胡思亂想,快步順著小路往前奔去,隨著他的腳步前行,燈籠逐個熄滅。

鬼陰陽如同鬼魅一般,悄然出現在門口,望著那道一往無前,朝氣蓬勃的身影,眼裡有一絲擔憂,又有一絲欣賞。

“或許...他真的不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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