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演出

聲音來自劇院主廳的第二層。

一位身著銀亮西裝，戴著月亮面具的神秘人以一雙鋥亮的鱷魚皮鞋，墊腳站於劇院二層的欄杆之上。

易辰也是略微一驚，透過紳士服裝感受到的病者氣息比下水道間的老人還要濃郁。

四人立即擺出戰鬥的架勢，埃德蒙的槍口也是對準此人的腹部，槍管間已經上膛的大口徑子彈隨時準備將目標攔腰截斷。

然而，

面對四位人類青年不斷湧現的殺意，

這位神秘人卻完全沒有防備動作，而是像走鋼絲一樣，以優雅的步態漫步於欄杆之上，開始起自我介紹。

“我叫【埃爾頓.約翰】，是這家劇院的現任老闆。

雖然剛從父親接過來沒幾年，但我卻在不斷改善著劇院，將新時代風格與劇院復古風相融合，致力於將更好的戲劇呈現給觀眾。

可是意外也隨之而來，這座城再也沒有觀眾能夠欣賞這裡的節目。

正如你們所見，

我已被虛假的月亮烙下印記，雖得到超乎想象的能力，卻被剝奪【人】的資格，無法迴歸曾經的生活。

即便我的思維受到一定影響，我的世界觀發生改變，

可我依舊無法割捨家族傳承下來的劇院，就算你們會將我殺死，也希望能夠以戲劇性的方式綻放死去。

當然，

如果你們能放下內心的戒備，願意陪我演出最後的戲劇。

只要是合格程度的表演，我願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協助。

哪怕是想要殺掉我，割下我的面板，也絕不會反抗……只要能在舞臺上死去，便心滿意足。”

話畢，

劇院老闆剛好沿著欄杆走完一整圈，

一手在前，一手在後，鞠躬行禮。

站在樓下的小隊四人並沒有立即給予回覆，而是等待著‘隊內資訊’。

老闆在自我介紹期間

易辰憑藉特殊的視覺對劇院主廳完成全部的檢視。

尤利安娜也透過對震動的感應，確認這裡的病者，只有這位老闆。

綜合考慮後，

隊長埃德蒙做出決定，伸手拍打在易辰的肩膀。

“威廉，還是由你來交涉吧……與之前一樣，如果在對話間察覺到任何異常，我們會直接出手。”

易辰做出一個OK的手勢，邁步於舞臺中央，向第二層的老闆鞠躬致意。

“如何表演？”

“非常高興你們能接納我的請求，臨時性的戲劇要求不高，這裡是四張「角色卡」……需要你們在十分鐘內完成角色適應，然後將隨著我的引導，開始「假月事件」的表演。

這四張角色卡中，麥考夫醫生為主要角色，關係著這場戲劇的優劣程度，請務必讓你們之間最具表演天賦的人員來擔當。”

說著，

老闆由袖口間射出四張卡牌。

除暮色診所的麥考夫醫生外，還有一位診所學徒，以及兩名派駐於市區的紳士調查員。

後腦蠕動，書籍翻頁

易辰不到三十秒便完成角色卡的通讀與記憶。

轉而將其中三張扔給隊友，同時說著：“我來演麥考夫醫生。”

“行。”

十分鐘還沒到，易辰便向劇院老闆舉手示意。

“哦……提前就準備好了嗎？可別讓我失望啊。

那就讓我們開啟老約翰劇院的最終演出-《月夜》。

我埃爾頓.約翰將親自出演假月事件的製造者，最為偉大的‘月痕（Moonscar）大人’。”

老闆輕身一躍，穩穩落於舞臺中央。

啪！

除了一盞照在老闆身上的照明燈外，其餘燈光全部關閉。

雙臂上抬，

兩塊自發光的月亮道具，在細線的牽連下懸於舞臺的上空。

“啊！多麼美麗的滿月，

或是成雙，或是夜空的對映，或是人們對於月亮的渴望投影。

當人們移動他們的眼球，試圖窺探月球表面的瘢痕時，彷彿能看到這些痕跡在蠕動，在傳達著一種資訊，

透過視覺接受來啟用、改造著人類的大腦，

或是向其中注入某種病毒。

抹掉大腦間作為‘人’的根本，重新刻印上‘月民’的全新身份。

受到月的牽引，跟隨月痕大人。”

臺詞結束時，

搭建舞臺的木質地板開始躁動起來，咔！地板破壞，一條長滿毛髮的手掌伸了出來。

緊跟著，

越來越多，渾身長滿銀色毛髮的個體破碎的舞臺下方爬出，對著懸於上空的月亮道具，發出似狼的嚎叫。

這樣的場面讓小隊成員略微一驚。

『這些是……感染初期的月化者？原來是被老闆控制，堆積在舞臺下方，本色出演這場戲劇嗎？

太好了，這樣的話就能收集到足夠的劣等月皮。』

這時，

老闆繼續念著臺詞。

“噢！維納爾市的隱形守護者，

以紳士自稱的精英人類，

以及來自暮色診所的麥考夫醫生團隊，他們迅速察覺到月亮帶來的大規模病變。

由於情況緊急，他們選擇採用最有效、最直接的治療手段-【屠殺】。

而我們偉大的月痕大人暫時隱於幕後，靜靜觀察著事件的推動。”

老闆在唸臺詞的過程中，他的身體也慢慢被月光包裹，隱匿消失。

不過，

小葡萄提供的視覺強化依舊能捕捉到一道人形輪廓。

這時便輪到易辰等人的登場，

各種拿出真正的本領，針對這些本色出演的月化市民進行去皮處理。

最有效率的當屬尤利安娜，

無論速度、準度以及切割的月皮完整度都是最高的，

只要切下生有白毛、帶有月印的面板，這些‘演員’便會直接死亡。

待到舞臺被全部清空。

老闆再次念出臺詞：

“高效的‘治療’暫時壓制住市區間的暴亂，但英勇無畏的紳士們也出現了嚴重傷亡。

這時，我們的麥考夫醫生居然藉助特別的手段，找到了藏匿在暗中的月痕大人，最終幕的鐘聲被提前敲響。”

埃德蒙三人退場，

僅留易辰一人在舞臺，隱匿起來的老闆也漸漸剝去月光偽裝，顯露真身。

兩人相對時，老闆再次念出臺詞。

“噢！這一刻終於來了！

麥考夫醫生在一處廢棄大樓的頂部與月痕大人相見……但是，麥考夫醫生卻十分驚訝，他似乎認識這位銀髮青年。”

“怎麼會是你！”

易辰在這時主動接上一句臺詞，眼瞳瞪大，面露驚色，完全入戲。

“為什麼不能是我呢，尊敬的麥考夫醫生~非常感謝你在診所內提供的【特殊治療】，否則我也無法立於月亮之上。

請讓我好好感謝你吧。”

戰鬥爆發。

易辰直接與老闆廝殺在一起。

當然，這種‘廝殺’帶有一定的演出性質，甚至會透過一些擬聲詞來還原當時的激烈戰況。

但易辰卻有意給這種戲劇性的廝殺，新增上真實性元素。

根據角色卡內‘麥考夫醫生失去右半身’的描述，易辰主動讓自己的右半身受損，被老闆破壞得血肉模糊。

最終，

拼盡全力地嘶喊，以手刀斬破老闆的‘頭顱’。

戴在老闆臉部的面具被切成兩半，脫落在地……懸於舞臺上空的月亮道具也一同摔落，閉幕！

表演結束。

“啊！太棒了，你簡直太棒了！威廉，你沒事吧？”

老闆連忙換上另一塊麵具，滿意且興奮的同時，也立即上前關心著易辰的傷勢。

然而，易辰在事前便控制植物在皮下打好防線，看似血肉模糊，實際並沒有傷及核心部位、器官或是神經組織。

這種程度的疼痛，只是小打小鬧而已。

老闆攙扶著易辰，激動地說著：

“你居然真的暴露右半身，故意讓我破壞。

而且，其中有好幾個演出細節，讓我都有些分不出真假！真是精彩的角色呈現，完全看不出是臨時出演。

你以前有過演出的經歷嗎？”

易辰聳了聳肩，“也不算是正式演出，只是在我小時候需要經常用到‘演技’，確保自己不會是最倒黴的那個人。”

“太棒了，您絕對稱得上是一位真正的演員。

依照約定，我會盡可能協助你們，告知所知道的資訊。

至於我的「月印」就在這裡，你們隨時可以剝下我的臉皮，將我殺死。”

不同於下水道的【看門犬】，月印位於後頸。

老闆將面具取下，月印正好落於眉心，似乎有著特別的寓意。

易辰見到如此誠懇的老闆，心中構想出一個更為大膽的計劃。

“約翰先生，我們來這裡的任務並不是肅清你們……透過剛剛的演出交流，我也很希望劇院能繼續傳承下去，有機會展示給更多的觀眾。

我們不會殺掉您，只需要您幫一個忙，

如果能夠成功，就請你以‘月民’的身份繼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