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愛卿所提名都有過人之處,又都有不足,待朕仔細衡量再做定奪。王安……”這期間洪濤一直沒插嘴,靜靜坐在御書案後面看著眼前的一幕,心裡不停比較權衡,最終也沒拿定主意。

在這三名將領之中他只聽說過杜松,其餘兩人基本沒有概念。卻可以看出東林黨想推劉綎上位,浙黨則看中了杜松,做為中立派更希望讓沈有容出頭。但其中到底有什麼關聯,還要問問明白人。

“朕有個問題想讓諸位解惑!”和王安交頭接耳的嘀咕了一小會,御前會議才得以繼續進行,但皇帝沒說要任命誰擔任遼東總兵,還要提問。

“臣等知不無言……”

“若遣劉綎、杜松、沈有容中任何一人鎮守遼東,可否能平定建虜?需要多久?耗費幾何?太倉又能供應幾何?”

根據王安的介紹,目前的局面基本明朗化了。劉綎是已故左軍都督劉顯的兒子,娶了南京兵部尚書張鏊的女兒。劉顯當年和戚繼光、俞大遒一起抗倭,很受張居正的賞識和重用。

而張居正被萬曆皇帝清算之後,他們在朝堂裡備受排擠,不得已與正在慢慢崛起的東林黨走到了一起,相互呼應,攜手抵禦一家獨大的浙黨。

杜松是軍官家庭出身,能混到都督籤事全靠作戰勇猛積累功勞。但這個人沒怎麼讀過書,還有些驕傲自滿,因為工作得罪過孫瑋。是不是和浙黨走到了一起,目前還沒明顯跡象。

沈有容和杜松的情況差不多,出身不高,從基層靠著能力一點點升遷,為人比較平和,也沒聽說太明顯的劣跡,在福建、浙江任職名聲不錯。如果不是級別和職務偏低,倒是三人中的最佳人選。

不過洪濤認為,無論派誰去都不會比李成梁幹得更好。不是說能力不成,而是不具備地利與人和這兩個先決重要條件。

李成梁之所以能叱吒遼東幾十年,還敢玩養寇自重的雙刃劍,依仗的不是邊軍和衛所軍,而是李家多年經營的硬實力,尤其是其麾下的私兵,遼東鐵騎。

這支部隊是由李家的家將、遼東本地獵戶和部分蒙古族人組成的,腦子裡沒有太多朝廷概念,全靠李家養活。換句話講,他們是替李家賣命的,經過多年的磨合,互相之間已經成了互生關係,具有基本信任。

讓別的將領去統御這支部隊,即便不少給俸祿,短時間內也無法指使如臂。而沒有了這支部隊的大力協助,光靠衛所兵將,很大可能是打不過女真和蒙古部族軍隊的。

“……”這一連串的問題讓一門心思要把遼東總兵人選納入本派系之內的眾官員馬上冷靜了下來,紛紛投出不解的眼神。

這些問題問得太具體也太關鍵了,沒人能回答,也沒人願意回答。為朝廷舉薦人才是六部九卿大學士們的權力和福利,藉此打壓異己增強己方實力責無旁貸。可要是有這麼重的連帶責任,真就得好好考慮得失了。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如果不能速戰速決,讓戰事拖延下去,朝廷很難再拿出大量錢糧去填這個無底洞。朕倒是有幾個充盈太倉的點子,眾卿家想不想聽聽?”

對於朝臣們的三緘其口洪濤已經有了思想準備,沒有指責任何人尸位素餐,話鋒一轉不聊總兵人選了,改聊大家都比較有興趣的,錢!

“臣願洗耳恭聽陛下教誨!”別人想不想聽管不著,戶部尚書趙世卿馬上就來了興趣。實際上他對朝廷財政的糟糕狀態比任何人都清楚,嚴重同意皇帝的說法,也非常願意找到解決辦法。

“眾所周知,時間工坊、流光齋、海河機械廠、雪花榨糖廠都是皇莊產業,每年收入不菲。但和江山社稷安危比起來都不值一提,如能把這些產業做大,多收商稅,不出幾年太倉內承運庫就能被銀子塞滿。

朕不願把這些錢都收歸內帑,更不想只讓皇家鉅富而太倉空空。眼下朝廷如此捉襟見肘,諸位又沒有解決之道,做為皇帝朕不得不忍痛割愛。

官督民辦!朕想把這些產業拿出來一部分,由諸位協助號召有識之士在各地建工廠、作坊,快速增加產量。所得利潤除了增加賦稅補貼軍費,朝廷還可以拿到一些分紅用來充實太倉,眾愛卿意下如何?”

不管有沒有人捧場,洪濤都要把話說完。他堅信,只要講完這段話肯定有人感興趣,還不在少數。原因很簡單,可以賺錢了,還是正大光明的賺錢,誰會嫌錢多呢?

“陛下聖明!只是不知建廠幾何?由誰來辦?”按理說掌管戶部的趙世卿應該最急,可第一個接茬的不是他,李廷機嘴最快,腦子也不慢,問出個很多人都想知道答案的關鍵問題。

假如只是每樣分出一個半個的作坊,那就不用再聊了,太少不夠分的,想玩二桃殺三士的把戲,你還嫩點。如果規模比較大,那就不一樣了,必須值得仔細商談。

“只要原料人手夠用,建廠數量不限!朕只在每廠佔一成股,餘下自行分配。”

“具體該如何操作,陛下可有章程?”禮部尚書郭正域也不慢,大致一算就覺得這個買賣值得幹。

市面上的自鳴鐘、琉璃器、綿白糖、朗姆酒、四輪馬車全是暢銷貨,別看價格不菲可需求量非常大,盈利是必須的,絕對少賺不了。

以前不是沒人琢磨過這些玩意,想仿造跟風的數不勝數,但誰也沒成功,連差不多像都做不到。由於是皇家產業,還沒法利用手中權力逼迫其讓出技術,只能流著口水眼巴巴看著鬥金全入了皇帝的內帑。

現在皇帝居然金口玉言答應把利潤拿出來讓大家分,只拿一成純利,簡直就是送財童子。看來是被遼東戰事逼緊了,有點病急亂投醫。但幾年來的鬥爭經驗教訓又提醒他皇帝可不是善男信女,不搞清楚細節堅決不能輕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