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池的自我介紹是在局子裡做的——

“姓名?”

“顧淵。”

“性別?”

“男。”

“年齡?”

“18多一點。”

多一點?

做筆錄的老警員抬頭看向顧池:“多一點是多多少?”

“63個月。”

“……”

皮一下很開心是吧?

老警員瞪著顧池,杵著筆桿子道:“我提醒你,你現在是在警局,以涉嫌非法持有槍支及涉嫌危害公共安全罪被捕,聰明的話就老實點,好好配合我們調查,爭取從寬處理。”

顧池略感無奈:“警官,這是個誤會。”

“誤會?”老警員冷笑,“大白天聚眾街頭,拿著槍有說有笑,這是誤會?我看你們輕描淡寫的樣子,更像是目無王法的慣犯。”

“好吧,那我申請向我的上司通個電話,可以由你們代打,他會向你們說明一切。”顧池道。

“不好意思,我拒絕。”一個電話就想把人撈走?門都沒有!

這個答案在顧池意料之中,一般嫌疑人被捕後都不會被允許與外界聯絡,但他還是要問——先禮後兵,這是顧池大多數時候的行事準則,即使在夢中或遊戲裡也一樣。

現在時間是下午三點。

他們已經在警局裡呆了快兩個鐘頭了。

顧池坐直身子,帶著銀手鐲的雙手放到了桌上,十指交叉。

“警官,我已經解釋過很多次,這真的是個誤會,我們也是為晨擁政府辦事的,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同事,我的同伴的確不該在大庭廣眾之下襬弄配槍,抓也該抓,但抓了之後,出於對晨擁律法與人權的尊重,你們至少應該先核實一下我們的身份再進行問話,不是嗎?”

老警員目光不善:“你在教我做事?”

顧池淡淡道:“只是幫警官回憶一下辦案的規矩和流程罷了。”

老警員眯起眼睛:“我要是不按規矩來呢?”

顧池與他對視了一會,忽然話鋒一改:“那我承認了,你猜得沒錯,我們都是慣犯。”

老警員:“……?”

突如其來的坦率讓他有點沒反應過來。

也就是這點沒反應過來,給了顧池可趁之機。

人在面對出乎自己意料的狀況時,身心會出現一瞬間的呆滯,在這短暫的片刻,人的精神會變得空泛,導致思維受限,從而更容易被別人施加的暗示所影響——

“別怕,放輕鬆,不會疼的。”

老警員只聽到這麼一句話,整個人便毫無防備地陷入了迷茫之中。

“現在該我問你了,警官。”

“姓名?”

“威廉·維斯特。”

“性別?”

“男。”

“年齡?”

“48。”

……

……

眾人從警局出來時已經是下午四點。

誰也沒想到,自己剛進副本,什麼事都還沒做,就先被抓進了局子。

這大概是他們成為玩家以來,經歷過最讓人驚喜的一個開局了。

槍灰臉色肉眼可見的黑,以他為圓心,半徑兩米之內都是充斥著火藥味的低壓氣場。

江鳥三人瑟瑟發抖。

淨土遊戲裡可沒有防誤傷的說法,隨時隨地都可以痛擊自己的隊友。

他們真怕槍灰猛地掏出傢伙給他們來一槍。

楚天闊對此卻毫不介意,鏡片下斯文的笑容令人好感倍增,他笑著安慰江鳥三人:“沒關係,新人玩家進副本都喜歡先檢視臨時裝備,畢竟你們平時接觸遊戲道具的機會不多,可以理解,下次注意點就行了。”

三人忙不迭點頭。

他們先前真沒想那麼多,光顧著看槍了,哪知道會有熱心市民報警啊……

還好顧池搞定了警員,擺平了這事,不然搞不好就要上演一出驚心動魄、火拼當地警局的戲碼了。

儘管這些警察大機率不是他們的對手,可要是被通緝,他們找人的任務也別做了,換成別人找他們。

“說起來,你是怎麼做到的?”白楊好奇地問,“這些警員油鹽不進,說什麼都不聽,我剛差點跟他們幹起來,怎麼又突然鬆口,肯放我們走了?”

“可能是審我的那位警官比較好說話吧。”顧池道,“我跟他還挺聊得來的。”

“顧淵,謝謝你。”鈴貓在身後悄悄扯了扯顧池的衣角,帶著歉意小聲道。

顧池不在意地笑笑:“沒事,就當做了個支線。”

“不管怎麼說,這次多虧你了。”白楊給了顧池一個眼神。

——來自傲嬌男的肯定.jpg

至於“警員好說話”這個說辭,白楊不信,不過不重要。

都是臭打遊戲的,哪個老玩家不會藏上一兩手?

是的,在白楊心裡,儼然已經把顧池當成了和自己一樣有點東西的老玩家。

“走吧,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楚天闊道。

眾人離開警局。

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馬路上,一輛汽車迎面開過,車廂四四方方,車燈又大又圓,整個造型異常復古。

“報童、電話亭、鐘樓……還有老爺車。”

“這時代可真夠老舊的。”

“是嗎?我還挺喜歡這種舊電影的風格,工業和科技都剛剛起步,給人一種很慢的感覺。”鈴貓說道,“這個時代的人,應該不會有什麼生活壓力吧?”

“未必。”顧池望著街對面。

鈴貓等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裡有一個垃圾桶,和一個在垃圾桶裡翻找食物的流浪漢。

白楊皺著眉頭思索:“好像不是中午那個?”

顧池搖頭:“不是。你們可能沒注意,這已經是我們一路走來碰到的第五個流浪漢了。”

楚天闊笑道:“你觀察得倒是仔細。”

顧池:“你不也發現了?”

楚天闊點頭:“這方面我不太懂,可我們一天之內能看見這麼多流浪漢,應該可以說明這個時代的經濟不怎麼景氣,他們不是沒有生活壓力,恰恰相反,他們可能連最起碼的生存都成問題。”

白楊皺眉:“奇怪,城裡不是住著一個先知嗎?地方政府為什麼不找他幫忙,問一問怎麼做才能改變現狀?別的不說,至少讓自己的市民都吃得起飯吧?”

“的確奇怪。”楚天闊放眼望去,映入眼簾的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建築群,“對於這個平凡的時代而言,具備一定超凡色彩的‘先知’,本身就是一個奇怪的詞彙。”

“還有更奇怪的。”顧池頓了頓,說道:“我問過幾位警員,他們從來沒聽說過城裡有什麼先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