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九霄宗弟子 第三章：瞞天過海

東城門。

過往行人陸續接受盤查，雖有不滿，卻不敢說話。

有些走南闖北，頗具見識的行人客商已經從巡查衛兵的裝飾和坐騎上猜到了對方的身份，心中納悶不已，這種層次的人來巡查城門，是哪一位公主不見了，還是某位大臣犯事要逃？

御林軍沒有盤問進城的人，但是想要出城的人，幾乎每一個都是從頭檢查到腳。

“頭兒，把我們派過來做這種事，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巡查持續了許久，終於有一名衛兵忍不住抱怨道。

“今天不比尋常，都給我把招子放亮點！上面的發話了，如果沒有找到那個人，咱們幾個，每一個都吃不了兜著走！小子，就算你有一個當官的爹，也承擔不起！”一名身材魁梧，頭戴金盔的漢子說道，他正是這隊御林軍的小隊長，李雲。

那名衛兵嚇了一跳。

“萬一目標人物沒有出城呢？”

“你想那麼多作甚？”隊長不悅道，“沒出城就一直守著！主子說了，最開始的一兩個時辰，是目標人物出城的最好機會，錯過了，等全城戒嚴，到時候整個都城插翅難飛！那個時候，就用不著這麼一個個的盤問了。”

“那人是誰啊，這麼勞師動眾的，犯了什麼事，難道偷了大內寶物？”

李雲瞪了那手下一眼：“少說廢話！”

不遠處，一輛破爛的板車緩緩而來，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似乎下一刻就會散架。

板車上放著四個木製圓桶，發出一股濃烈的臭味，瀰漫四周。

一人披頭散髮，穿著邋遢，佝僂著身子，慢慢地推車而行。

“哪裡來的夜香郎，大清早的，這味兒可真夠衝的！”

過往行人和負責盤查的御林軍紛紛掩鼻皺眉，有的剛吃完早點，差點當場吐了出來。

就連站在一旁，經過嚴格訓練的駿馬，有幾匹都忍不住長嘶，甚至要跳躍起來，一旁看守的人連忙牽住，一陣安撫。

“站住！”

儘管難以忍受，但李雲卻知道這個人也有可能是目標人物假扮。

惡臭，常人避之不及，正好是絕佳的掩飾！

為了活下去，這種委屈又算得了什麼？

夜香郎停了下來，渾身顫抖，聲音也是低沉暗啞，像是喉嚨裡吞了塊炭：“這位差爺，怎，怎麼了？”

“抬起頭來。”隊長漠然道。

夜香郎慢慢抬頭。

他的面容被散亂的頭髮遮了大半。

李雲眼神銳利，拿起腰間長刀，帶著刀鞘，撥開對方頭髮。

那人下意識地想要後退，卻忍住了。

李雲看清了這人模樣，一陣皺眉，對方臉上滿是菜葉油渣，左邊臉頰上有一道狹長傷口。

“臉上的傷怎麼弄的？”

李雲看得很清楚，這道傷口不似舊傷，邊緣處還在滲出血來。

“在家的時候，切菜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刀劃在了臉上。”夜香郎苦笑道。

“怎麼不包紮好？不怕傷勢加重嗎？”

“一點小傷，不礙事，多謝差爺關心。”

站的近，那股惡臭更為刺鼻，附近的行人甚至已經遠遠避開。

李雲收回刀，吩咐手下：“把那四個桶開啟，每個裡面都檢查一遍。”

“啊？隊長，沒必要吧，誰會藏在這裡面啊！”那些手下驚呆了。

“那要不要我把你們一個個扔進去檢查？”李雲怒道，“快點！”

手下們不情不願地上前，開啟蓋子，強忍惡臭檢查了一遍，甚至還用刀在裡面劃了幾圈。

一番折騰，桶裡面除了汙穢，再無其它。

“隊長，沒發現什麼東西。”到底是訓練有素的御林軍，檢查之後，居然有些適應了這股惡臭。

李雲點點頭：“走吧。”

夜香郎道了聲謝，扣好蓋子，推著車繼續慢慢地向城外而去。

李雲若有所思，看著那人背影片刻，在對方即將離開城門的那一刻，忽然拔刀，一刀斬向對方後背！

不知為何，這個夜香郎雖然和那個目標人物並不一樣，而且據說那個人出身優渥，也幾乎絕無可能偽裝成這番姿態，可看著對方即將走出城門，他心中油然生出一股不安。

這純粹是他多年來無數磨鍊，形成的一種直覺。

長刀落下，夜香郎卻渾然不覺，仍舊慢慢地推車前行，連速度都沒有絲毫變化。

銳利刀鋒在離夜香郎後背咫尺停住，李雲身為先天高手，功力深厚，動手之間收放自如。

如此性命威脅之下，對方如果下意識避開，必然是身懷絕學，那就極為可疑。

對方毫無反應，應該只是個普通人。

李雲心中那點不安消失了，鏘的一聲，收刀入鞘。

他的手下看到這一幕，心中凜然：“隊長當真是眼裡不揉沙子，這種人居然也懷疑！”

夜香郎消失在所有人的視野中。

御林軍繼續盤查其他人。

過去了一盞茶工夫，李雲倏然醒覺。

“不對！那個人有問題！就算是普通人，我那一刀落下，勁風不小，他不可能毫無感覺，按理說應該驚慌失措，怎麼會一動不動？難道他早就料定我會試探他？”

李雲越想越是著急，連忙吩咐一部分手下騎馬出城，四處搜尋那人下落。

沒多時，一名手下飛馬趕回稟告：“隊長，東邊約一里外，離官道不遠的地方，那輛板車丟棄一旁，那個……那個夜香郎不見了！”

李雲大驚失色：“所有人，趕緊去追！”

城外馬蹄聲不絕。

李雲帶著人幾乎把附近一帶翻了個遍，連坐下駿馬都有了體力不支的跡象，卻沒找出半個人影。

李雲心中恐懼大增，他現在可以肯定，夜香郎肯定是他人假扮，那麼，極有可能就是目標人物！

沒想到對方不顧髒亂，渾水摸魚，在自己眼皮底下逃了出去！

“繼續找，找不到，所有人提頭來見！”李雲咆哮怒吼。

這隊人馬的怒吼，王秋自然是聽不到了。

這個夜香郎，確實是他假扮的。

當看到城門口巡查力度加大之後，王秋就知道簡單的冒充一個賣菜的小販是不可能混出城了。

於是，他用身上唯一的值錢之物，一把鑲金的匕首跟一名真正的夜香郎做了交換。

甚至，他還劃破了自己的臉龐，做到了易容的效果，然後特意把自己打扮的邋遢無比，披頭散髮，換上破爛衣服。

就是為了增加出城的可能性。

當初和母親在宜春院生活，王秋也吃了不少苦，韌性極強，再加上被人追殺，猶如喪家之犬，更激發了他心底深處的那股鬥志。

這一招十分兇險。

王秋卻有一個獨特的性格，越是緊張危急關頭，越比平常沉得住氣，剛才哪怕是對方一刀劈向自己，他也忍住沒有亂了步伐，不露絲毫破綻。

聽到長刀入鞘的聲音，他心中大定。

出城之後，王秋不緊不慢的推了幾百米，時不時的回頭觀望，確定周圍無人再關注自己之後，這才把板車捨棄，撒腿就跑。

隨便找了處有水之地，王秋簡單地洗了洗臉上汙漬，傷口一陣生疼，他禁不住齜牙咧嘴。

“我以後一定會回來的！”疼痛消退，王秋回頭看了一眼雄偉磅礴的城池，喃喃道。

誓言的種子在心底紮根，終有一天會開出名為復仇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