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盞月留不得。

她與姜盞月的仇已經結下,即便姜盞月什麼也不說,但正如她想置姜盞月於死地一樣,姜盞月未嘗不是這麼想。

原本喻雪卉對儀景並沒有那麼執著,他和晏北疏一樣不肯入局,那她也會乾脆放棄。可現在卻是非要斬斷儀景和姜盞月之間的聯絡不可,儀景和遠在玉京山的晏北疏不一樣,他只要有心,便能護住姜盞月。

名字再度被提到的姜盞月心下道了一個“煩”字,她是忙著找至高邪佞,喻雪卉這樣的都懶得放在眼裡,畢竟受天道影響,討厭她的人可太多了,她要一個個在意真的在意不過來。

“喻師妹,儀景師叔不願醫治你,和他醫治我兩件事本無關聯,你如此拼命地扯上我又是何必。”姜盞月不當透明人了,轉個身,在床沿坐了一起來。

她學著喻雪卉反問的句式,道:“還是你討厭我,為了讓掌門願意為你出手趕走我,才一再提到我的名字?”

喻雪卉衣袖下的手握緊了又鬆開,她又看出了她的意圖。

她不怎麼說,但那雙冷淡的眸子看著自己時,總有種不將自己放在眼裡的感覺。喻雪卉討厭姜盞月,哪怕不是為了自己的計劃,第一次在龍王宮秘境之中相見的時候,她就討厭姜盞月。

她是比一般人幸運許多,即便流落在外多年,月前才被修真世家的喻家尋回,但即便是流落在外期間,也沒吃過什麼苦,遇到的人大多都會對她友善。

更別說被喻家找回這些天,更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可這份幸運並沒有讓喻雪卉養成天真的性子,她很清楚要得到什麼,還是要靠自己的實力。所以她可以偽裝出善良溫柔的表面模樣,也可以費盡心思設下大局,只為接近自己想接近的人。

“姜師姐,我只是就事論事。”喻雪卉道:“你何必這樣嘲諷我。”

不能被姜盞月牽著鼻子走,哪怕被她知道了自己的心思,也不意味著暴露。只要她不親口承認,師尊和儀景都不會因為姜盞月的三言兩語就巔峰對她的印象。

姜盞月的目光先是落在喻雪卉的臉上,而後落在喻雪卉的手上,再是落在她的胸口。她的一隻手是扶著胸口的,那隻手如同她本人的臉色一樣蒼白,另一隻手則是由無涯仙尊攙扶著,看起來確實很是虛弱。

“喻師妹,你確實不需要醫治。”姜盞月忽而一笑,她往日是一臉病容,這次在儀景這裡躺著,經過他的調養,臉色倒還好轉了一點。她容貌生得極好,這一笑自然好看。

喻雪卉之前也未注意過姜盞月的容貌,此刻才突然察覺,原來這個病懨懨的師姐,有這麼好看嗎?但這個念頭並不重要,很快就被她揭了過去。

更重要的自然是,她說出了和儀景類似的話。

“姜師姐,你剛剛學我說話,現在又學儀景師叔說話。接下去是還想學誰的?”喻雪卉道。

她心下對這點是在意的,照理說她這魔氣侵染是真,無人看得出破綻。可儀景看出來了,姜盞月也不知道突然看出了什麼。

他們若是真能拿出證據,證明魔氣侵染是她自己設計的,那對她而言麻煩就大了。

“喻師妹,你對魔氣應該是瞭解甚祥,準備充分。但你既然做了,也該做得再細緻一點。你提前服用的護心丸,用的一味罕見的藥草名白漆,服用後手便會呈現出你現在這般模樣。”

姜盞月原來確實沒費心去找她裝病的證據,因為不認為她會留下破綻。但儀景那麼輕易地說破後,她就知道喻雪卉身上的破綻一定在很明顯的地方。

她雖然不懂醫理,但是她遍讀群書,最擅長的就是將實際和書中描述對上。

喻雪卉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掩蓋自己的手,她不是不知道煉製護心丸的藥草之中有一味叫白漆的藥材,她查到這個份上了,但也確實沒有查到服用白漆竟還會有如此症狀。

“師弟,正如他所言嗎?”無涯仙尊不是傻子,既沒有直接信姜盞月說的,也不會完全不懷疑喻雪卉,而是向自己的師弟求證。

小徒弟確實是他最疼愛的,但儀景才是他最信任的人。十幾日的師徒情分,再喜歡這個小徒弟,也不可能比得過幾百年的師兄弟情誼。

姜盞月是沒可能和喻雪卉比同掌門的關係,但是儀景可以啊。

“她沒說錯。”儀景簡單四個字,將此事蓋棺定論。

無涯仙尊什麼也沒有多說,他沒有當著儀景和姜盞月的面質問喻雪卉,而是沉默著帶走了喻雪卉。

喻雪卉也難得沒開口說任何辯駁的話,若是在場的還有門派內的其他弟子,她還能辯一辯挽回自己的名聲。但這裡只有四人,儀景的身份已經註定她怎麼解釋,都不會有人相信她。

“白漆,世上記載了這味藥材有令服用者手泛白之效的醫術僅一本。”無涯仙尊和喻雪卉走後,儀景轉身朝著姜盞月的方向走來。

姜盞月見他離自己越來越近,還頗有幾分要質問的氣勢,也不慌。

他說這話的意思,自然是那僅一本的醫術是出自他手。可他的醫術又不是她偷的,她當然沒什麼可慌的。

“那一本我五年前便已看完。”姜盞月道。

何止是看完,她是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現在背誦全文都沒問題。

“原來是你師父偷了我的書。”儀景冷哼了一聲,道。

他去找姜盞月的時候,姜盞月正收拾了丹藥要去半山腰的藏書閣,儀景當然能猜到她是從哪裡看到的自己寫的那本醫術。

而且,他的醫術早在十五年前,北辰劍尊消失之前就已失竊,自然能猜得出是北辰劍尊所為,和姜盞月這個才來了十年的弟子並無關係。

姜盞月沒接這話,雖然是她師父,但也差不多不是她的師父,她又不瞭解那個人,又能接什麼話。

“你師父反正人也不知所蹤了,你要不要轉投杏林臺,我可收你為弟子。”儀景突然道。

姜盞月都聽驚了,這個儀景究竟是怎麼了,化神期頭腦這麼清醒能硬扛天道的嗎,居然會主動提出收她為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