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真,真的嗎?你沒有騙我?”

果不其然,小孩單純的思維方式當場就讓眼前男孩在聽到威爾回答後露出了驚訝畏懼雙重表情,沒有錯,如果說孩童因理解不了某些細思極恐的事而難以感到害怕,那麼最佳解決方式無疑是改變手段,由複雜解釋更改為安全威脅,用對方完全能理解的事物進行恐嚇就行了,何種事物既容易理解又極具威脅?會吃人的狼對湯姆的威懾力無疑是最為直接最為有效,所以威爾用狼來恐嚇湯姆反倒比詳細解釋更能讓對方產生畏懼心理,畢竟威爾是瞭解小孩的,目的亦無非是希望對方乖乖聽話,不要再去南邊樹林。

“當然是真的!我之前開車途經那片樹林時就曾在樹林邊緣看到過灰狼身影!”

“灰狼?”

“一種體型較大食肉型動物,比你在動物園看到的狼還要大上足足一倍,一口就能咬死綿羊,甚至連成年牧羊犬都不敢和它正面對抗,而人類也只有攜帶槍支的情況下才敢面對它們,好吧,既然你想聽,那我就給你介紹下那玩意當年曾吃過多少人……”

憑藉自身豐富學識,交談中威爾完全佔據主導,就這樣在聊天中輕易轉移話題,至此避開敏感話題迴歸正常聊天。

都說閒聊過程中時間往往過得很快此言一點不假,隨著時間流逝,太陽逐漸西沉,沒過多久,原本奪目刺眼的太陽漸漸轉為通紅,位置則也從正午頭頂愈漸西斜,直至西方天際顯露晚霞,直至天色漸暗傍晚來臨。

農場客廳內。

“咦?這麼快天就黑了?我想我們該過去了,我老爹和老媽相信這時也已經把晚餐準備好了,威爾,我們快走吧!”.

待先後喝了整整3瓶可樂後,放下水杯恍然回神,注視著窗外天空逐漸變暗,湯姆倒是沒忘記老爹最初吩咐,忙起身離坐開始招呼,至於威爾,說實話,他個人雖不太願意,但礙於湯姆老爹之前盛情邀請,加之目前肚子確實有些飢餓,最終,男人欣然同意,當即在男孩催促下雙雙離開農場,趁天色暫未全黑之際徑直趕往位於農場北面的湯姆家,趕往不遠處另一座農場,期間說有笑其樂融融,只不過……

行走過程中,中途有說有笑的兩人無論是威爾還是湯姆,二人皆未察覺某處細節,或者說就在兩人途徑半路趕往農場的過程中,附近發生了什麼,出現了什麼……

夕陽漸落,昏暗籠罩,在那愈發灰暗天空之下,在那死寂無聲公路兩旁,定睛細看,就見距離威爾兩人約百米開外的路邊樹下莫名冒出一人。

一名身著黑色西裝的男人,一名身材細長面容純白的男人。

此時此刻,這個明顯沒有五官的高瘦西裝男就這樣站在一棵大樹下一動不動注視著前方二人,不僅如此,隨著無臉男莫名現身突兀出現,如拉近距離豎耳靜聽,則能進一步發現男人四周存在著聲音,聲音起伏不休斷斷續續,極度類似收音機調頻所釋放而出的訊號雜音:

呲啦,呲啦啦。

………

我的靈魂告訴我,曾幾何時我經歷過一段死亡歷險,一段和目前情況極其類似過往遭遇,對此,我很好奇,好奇曾經的我到底經歷過什麼?否則我又為何會湧現出如此似曾相似之感?

凝神靜思試圖翻找,不料腦海中印象全無,別說印象了,就連零星碎片都沒有。

為何會這樣?大腦為何記不起來?

答案很簡單,不,不是簡單,而是答案早就在敘述開頭便已坦誠公佈過,即,靈魂!

那銘刻於靈魂深層意識記憶!

靈魂記憶不同於大腦記憶,人類辦不到搜尋靈魂記憶,就好像一個人無法在今生回想起前世記憶般難如登天。

不過,凡事無絕對,如果有一天你能機緣巧合來到‘虛無’,縱使你無法想起過往記憶,可你至少能聽到那段曾屬於你的自我感慨。

虛空中靈魂沉澱,感知中意識全無,沒有空間,沒有時間,沒有一切,有的只是聲音,一段似曾相識男人聲音。

“我,有一個遺憾,一個很難彌補的遺憾,由於某種原因我沒有和我的夥伴們走到最後,所以,這一次,我一定會彌補那個遺憾,我會再次和夥伴們相遇,重逢,並真正意義上走到最後!”

話語由然迴盪,感慨直擊靈魂,好似多年前曾聽過那樣,對此,何飛記憶頗深,因為他確實曾聽過那段話,確實在當初那似夢非醒的模糊中湧現腦海,而時間則恰恰在他步入詛咒空間的那一刻。

“何飛,何飛。”

“嗯?你是……”

“你難道忘記我了嗎?還是說你已經在時間消磨下逐漸忽視於我?”

“你,等等,我想起來了,我記得你,是你,你又出現了,雖然我從始至終看不到你,但你那段和我完全相同的聲音我卻到死都不會忘記,不僅如此,在我那脫離於現實的靈魂記憶中,你就曾多次聯絡過我,可每當我清醒後我便會徹底忘記對話內容。”

“我果然沒有看錯你,而你也確實沒有讓我失望,我原以為你會忘記我,不曾想你瞬間就記起了我,不愧是你,不愧是何飛啊……”

“先等等,我暫時還不想聽你那莫名其妙個人感慨,我只想知道你這次找我有什麼事?”

沉默,寂靜,雅雀無聲。

等了很久很久,有可能是一天,有可能是一週,又或許是整整一年。

時間雖是很久,然而在這處盡數空蕩的虛空混沌中,時間卻儼然是最沒意義的東西,於是,察覺對方良久不語,何飛同樣報以沉默。

直到……

“何飛。”

“嗯?”

“我這次找你是要告知你一件事,一件你我雙方無論是誰都必須要知道的事。”

“什麼事?”

“透過你的不懈努力,目前你已正式抵達‘遺憾’交界點,也是從這裡開始,我無法在幫你,無法在預測你的個人未來,連同一起的,還有我自己的個人未來,接下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充斥荊棘的道路中踉蹌前行,繼續走下去。

“你的意思是……”

“我現已和那隻糾纏我的可怕存在達成協議,一個對方隨時有可能反悔食言的不確定協議,我的生命將暫時延續,而你也將如同我那樣繼續踏上征程,繼續你那沒有走完的路,這算是個好訊息,當然,前提是對方不出爾反爾。”

“至於我這次特意找你,目的是向你告別,如不出意外的話,你或許再也見不到我,最後,我只想對你說一句話,雖然清醒後你的大腦會完全忘記你我這段對話,但你的靈魂卻將永遠銘記,正因如此,所以我依舊要說,必須要說。”

“何飛,堅持下去,就如同當初你所立下的誓言那樣勇往直前一直走下去,直至你找到真相乃至破解你那探索已久的終極謎團!”

………

依舊是那熟悉的朦朧感,依舊是那熟悉的恍惚感,不知過了多久,當何飛睜開眼睛的那一刻,他,忘記了以上對話,遺落了早先交流,可他卻看到了真實,看到了這處彷彿永遠無法逃離的詛咒空間。

地獄列車5號車廂!

回到這裡便意味著安全,代表著百分之百絕對安全,是的,百分之百!至少在青年記憶中還沒有發生過一次有哪名執行者死在地獄列車,可想而知,連其他車廂都未曾發生,就更別提本就擁有逆天治癒能力的5號車廂了,畢竟列車是至今為止詛咒空間唯一一處真正意義上安全地點,同時也是任何靈體螝物皆無法進入的地方。

話雖如此,然,隨著睜開眼睛目睹現場,不知為何,何飛剛剛還略有放鬆的心卻在短短數秒後又重新提了起來!原因無他,因為他最珍視的那位女孩目前依舊俯趴於車廂地面!

“程櫻!”

沒有原因,沒有理由,先是發出道響亮大吼,接著,不等周圍其他人回過神來,何飛便二話不說起身前衝,徑直衝向對面女孩,先是一個箭步竄至身前,隨後就這麼當著所有人面一把將女孩緊緊抱於懷中!

這種感覺很熟悉,曾幾何時他也曾把另一名年齡比他大些女孩如像現在這樣抱在懷裡,緊緊抱於懷裡,然而遺憾的是,那次的他雖抱的同樣很緊,可最終還他是無奈選擇放手,是的,他沒有留住那名女孩,而這無疑是何飛一生中最大遺憾。

但這一次不同,他不想在留下遺憾,不想在繼續失去眼中珍寶,所以這次無論如何他都不會鬆手,絕不,絕不!哪怕是死神親臨他何飛也要強行將對方重新奪回來!

結果,他做到了,在經歷過一番驚心動魄後險之又險戰勝了死神!

懷中女孩名叫程櫻,是名雖渾身是血但依舊掩飾不了其絕美容顏的短髮女生,此時此刻,在何飛那緊緊擁抱下連同維持良久深情注視下,女生背部傷口正以肉眼可見速度快速癒合著,隨著傷口癒合,原本慘白如紙臉越發紅潤恢復血色,奇蹟發生了,5號車廂再一次創造奇蹟,不,不對,如其說5號車廂創造奇蹟,還不如說有此結果統統歸功於何飛的早前拼命。

是的,在得知程櫻有生命危險的那一刻何飛當即不顧一切趕往奧爾莊園,其後便在明知不敵完美人偶的情況下強行以命搏命消滅了對方,從而為接下來去醫院那番前期搶救爭取了時間,可以這麼說,假如沒有何飛那番不顧一切亡命舉動,別說程櫻了,就連當初和程櫻待在一起的錢學玲與空靈兩女都將一同被死神收走,但現在不同了,現在完全不一樣了,經過何飛的多番拼命,程櫻堅持到任務結束,回到了地獄列車,既已回返列車,程櫻自然是不會死了,於是乎,搭配著思緒短暫混亂,維持著滿心激動,何飛就這樣一邊抱著懷中女孩一邊情不自禁流下眼淚。

至於旁人……

正如以上所描述的那樣,在場沒人是瞎子,而何飛緊抱程櫻的畫面亦自然被周圍回過神來的其他執行者看了個一清二楚,此刻,盯著那對年輕男女,眾人神情複雜感慨萬千,而作為頭一次看到何飛流淚陳逍遙更是罕見沒有犯病逗比,是的,這名自打被傳回列車沒幾秒便清醒如初的青年道士沒有如預想中那樣大喊大叫表情誇張,只是在盯了那對男女幾秒抬起右手,做了道門稽手禮,一邊微微稽手一邊低聲念出四字:“無量天尊。”

然而……

“喂!陳痞子,看什麼看?沒見過年輕男女秀恩愛嗎?這種暴擊單身狗的畫面是不是刺激到你了?”

誰曾想陳道士那副世外高人模樣還沒裝完,身後一道突如其來的女孩聲音卻當場打破寂靜,現場破壞氣氛,繼而讓原本還想繼續說些什麼的陳逍遙剎那間像只跳蚤般一蹦三尺猛然回頭,定睛一看,只見空靈以鼻孔朝天斜視自己,表情中滿含鄙夷,目光中滿是不屑,接來下……

陳道士雙目圓睜表情鉅變!直接用滿是驚愕的語氣試探詢問道:“咦?你,你是空靈?就你這誰都打不過的弱雞渣渣居然還活著?這,這特麼不科學啊!?”

“靠!陳痞子你長本事了是吧?居然敢罵我是渣渣?還故意用驚訝表情說我不可能活著?你這是作死!就連你這種人間之屑都能活下來本小姐活下來難道很奇怪嗎?”

“非也非也,話不能這麼說,首先你要明白貧道是何人?我可是典型神通廣大世外高人,區區一場靈異任務還奈何不倒我,但你就不一樣了,嚴格來講你只不過是只弱雞,在這種強度等級的任務下你能存活可不就是奇蹟嗎?”

“呦呦呦,還世外高人,你既然這麼吊那為何每當靈異任務開始前總是腆著個臉求我幫你預測生死?”

(開始了開始了,又要開始了!).

這是當目睹空靈與陳逍遙激烈互懟時在場眾人腦海第一想法,唯一念頭,當然想法歸想法,念頭歸念頭,事實上並非所有人都在欣賞兩個逗比互相攻擊,同一時間,5號車廂右側地面,一名全身佈滿水漬且鏡片亦碎裂些許的眼鏡男子正一臉凝重盯著身邊,目不轉晶盯那名仍橫躺地面年輕女性,視野中,女人血跡斑斑滿身失血,缺失的右臂正快速生長,迅速恢復,在5號車廂那堪稱奇蹟的治療功能下一點點長出骨骼衍生血肉,直到手臂恢復臉孔紅潤,剛剛還面色凝重的眼鏡男子才宛如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那樣轉身就走,以面無表情的姿態坐至角落背靠客椅,至此沉默無聲。

很明顯,被眼鏡男看了半天的昏厥女性非是旁人,正是之前任務中曾被艾拉斬去一臂的錢學玲。

“喂,兄弟你哭個毛啊?大夥兒都在看著你呢!”

啪!

何飛目前正沉浸在某種被情緒主導自我心境裡,他雖默默流淚深陷回憶,但這種心境並未維持太久,很快,他感覺到了,先是感覺肩膀落下一隻有力大手,與此同時一段滿是粗獷的熟悉話語亦徑直從背後傳入耳膜,聽到聲音,何飛一愣,旋即本能回頭,然後,他看到了魁梧身軀,那滿是血漬黑色背心,那遍佈鬍渣兇惡臉孔,此刻,對方就這樣滿臉微笑注視自己。

“彭哥!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沒有錯,正如青年此刻所欣喜叫喊的那樣,眼前這名沒有頭髮的魁梧大漢正是自打進入任務就始終未同何飛見過面的彭虎!說到這裡亦不得不提及下光頭男生命強悍,不否認他曾被女螝弄斷過舌頭,可他卻硬是憑藉個人毅力強行堅持下來,甚至堅持到手術救治,結果毫無疑問,他勝利了,或者說當男人睜開恢復清醒,當發現自己已身處地獄列車的那一刻,想都不用想,彭虎便當即確認了一個驚人事實,那就是……

靈異任務完成了!

注視著何飛正投向自己的欣喜目光,又聆聽著對方那滿是開心的高聲呼喊,彭虎還能說些什麼?沒必要,已經沒必要過多廢話了,至少對於他這名鐵血硬漢而言目前他只需做一件事即可……

咧嘴微笑張開雙臂,旋即一個熊抱把下方何飛連同程櫻一起雙雙抱在懷中,接下來一臉爽朗大笑就這樣迴盪現場充斥車廂:

“哈哈哈!那是自然,我之前說過好多次了,你彭哥我何許人也?老子不會輕易狗帶,你看我這不依舊活的好好的嘛?”

都說明白人往往懂得察言觀色審視適度,這話簡直就是為彭虎量身定做,先不說男人如何大笑如何爽朗,單說光頭男這一擁抱動作就足以證明其情商之高罕有人及,別人或許不清楚,但何飛卻瞬間明白了對方真正用意,表面上光頭男看似因存活喜悅才本能擁抱自己擁抱程櫻,然其真實用意則是替自己掩飾目前尷尬,畢竟在場絕大多數人可是從來沒見過自己與程櫻的親暱畫面,不愧是瞭解自己的光頭男,舉止做派果然給力,至於何飛……

隨著情緒恢復心態穩定,加之意識到周圍也確實有很多目光盯著自己,於是,在彭虎的刻意掩護下,大學生鬆開懷中女生,而彭虎亦恰到好處的順勢鬆開懷中兩人。

這一刻,何飛離地起身觀察現場,平靜的目光沿每一名執行者臉暇掃過,很明顯,青年正醞釀詞彙試圖說話,畢竟他是團隊隊長,而有些話確實也只有他適合來說,掃視著周圍眾人,入目所及,就見車廂除自己外,多數成員依舊存在,宛如以往那樣大夥兒再一次有驚無險度過任務,在紛紛付出了一定代價後成功消除靈異危機,只可惜多數並不代表全部,首先那名叫李大勇的東北健身教練不見了蹤影,黃毛青年盧盛亦不見蹤影,除以上兩人外,那位名叫楊洋的女性程式設計師也同樣蹤跡全無,見此情景,何飛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3個新人結局如何,面對這種結果,大學生也只能無奈嘆氣,只能在心裡替以上3人無聲默哀。

好在大多數人成功存活著,對此何飛還是非常開心的,此刻,伴隨著視野轉動,先是掃過右側雖仍處昏迷實際已性命無憂的程櫻,而後又略過左側正咧嘴大笑的彭虎,觀察過兩人,目光繼續延伸,接下來,他看到了對面正吵鬧激烈的陳逍遙和空靈,看到了正同樣倒地昏迷呼吸平穩的錢學玲,最後,他看到了角落那名正靠坐客椅面無表情某眼鏡男子。

人員貌似基本到齊,團隊貌似損失較輕,可……

不知怎麼的,待大體掃視過現場諸多熟人面孔後,就好突然想起一件極其重要事情那般,何飛內心瞬間緊張,心臟高懸攀升頂點!

緊張之餘青年開始尋找,開始瞪大眼珠左右張望,就這樣在眾人好奇目光中東張西望細緻查詢,且搜尋過程中青年腦海裡亦不斷重複著三個字: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這不科學啊?要真是這樣那你可就太虧了,虧大了啊!嗯?那,那是……)

“呼!”

常言道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大學生堅持不懈努力尋找下,直到何飛回頭轉身,直到目光投向車廂左側一處陰暗角落,何飛那原本提著心才算徹底放下,在親眼發現了某條位於角落的顫抖身影后隨之放鬆。

假如此刻將視野沿何飛目光轉向角落,那麼則會看到如下一幕畫面:

此時此刻,在車廂左側陰暗角落處,一名全身是血貌似硬漢但臉孔卻又如同吃了屎那樣難看的毛刺青年目前正冷汗淋漓癱坐原地,正汗流浹背氣喘吁吁,身體頻頻顫抖,臉色慘白至極,誠然身體傷勢早已痊癒,可他依舊沉浸在恐懼後怕之中,至於青年身份,何飛知曉,彭虎明白,趙平通透,或者說在場所有人統統瞭然於胸。

對方非是旁人,赫然是那名機智霸氣兼勇猛無敵的毛刺頭青年,那名在任務期間堪比救世英雄的強悍存在……

李天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