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從,意喻為自願隨行的人、志願從軍的人。

可能很難有外人相信,居然真的有超過五百青墟人是自願,加入青墟義從軍。

其中包括一百多正規開拓軍卒,三百多開荒平民,都是經過篩選,性格穩定有強烈生存慾望的精銳。

至於序列者總有幾分驕傲,他們是青墟界侵略諸天的受益者,所以投降的人很少,很多寧死不降,讓道士團很是費了一番力氣。

現在青墟義從中,配備的序列者全為第一序列,共有十三名開拓者和武士,念士序列全滅於精神反噬,一個都沒活下來。

另外,魔法師還有藥師這種特殊序列,似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不敢投降,只能自裁。

沒有加入青墟義從的,有一千餘人,他們的處置也有先例。

那就是彷照宣明號三百俘虜的做法,送到轄區各地勞改,比如礦場挖礦、開渠挖塘、架橋修路等等。

在周柏提出的基建規劃中,最缺的就是廉價勞動力。

表現好,投誠意願強烈,在勞改中可以獲得更好待遇,甚至提拔為小監工,此為“以夷制夷”。

在青墟義從中,則是增設兩個條件,一是願意融入“天夏”文化,二是認同和忠於周柏的統治。

如果服役一定時間後,且達到以上條件的青墟人,就會正式錄入戶籍,分配田地。

來自宣明號的第一批降人,勞改歸化尚不足一年,就有兩人表現優異,得到特赦。

兩人皆被授予安北都督府的戶籍,因周柏賜姓為周,一人叫周忠,一人叫周順。

憑藉在勞改時,協助官方管理俘虜勞工,得到良田二十畝,白銀五十兩。

出於千金買馬骨,還有周忠和周順真有一些才能,周柏選擇重用他們。

安北都督府新設勞動改造司,以周忠為九品從事,負責協助管轄他的同胞鄉人。

周順則因為具備練武潛力,且短時間內鍛體大成,被任命為青墟義從督軍。

督軍就是監軍,有向義從軍官質疑建議,還有直奏周柏的權力。

兩人的職位都很重要,很容易得罪人,當為孤臣。

當然,除開周忠周順這種“老人”識趣,一些“新人”也有突出表現。

如武士安德烈,是率先掀起內戰,臨陣倒戈的序列者,也正是他這樣的人為安北都督府節省了大量時間。

而且因為安德烈是少數掌握天夏語的青墟人,條件優越,得以被任命為青墟義從統制官。

為確保此人沒有異心,周柏還喚來了玄衣衛指揮使姚平,讓他以特殊命格,感應安德烈心中的善惡。

安北都督府,秘文閣。

安德烈出身青墟界的一個大帝國,其家族為男爵家族,他是家族次子,沒有爵位繼承權。

次子能幹什麼,除了基礎待遇,就只能另尋出路。

恰好,成年之時,他遇上了青墟大陸掀起的開拓天元熱潮,無數人報名參加遠征艦隊。

安德烈作為貴族武士,語言學習能力還非常突出,當然是優先錄取。

在跨越星海遠征的過程中,安德烈瘋狂學習前線送回的書籍知識,其中最讓他著迷的就是天元界的多元文化。

特別是最古老,也是一直存在的天夏文化,整個天元大陸的文明發展,都是天夏文化的延伸。

然而瞭解越是深入,他越是惶恐不安,甚至有些折服。

這樣一個屹立於諸天頂端的文明,真能被他們征服?

正如安德烈所懼怕的一般,剛踏入天元界域,他歸屬的分艦隊,就遭遇毀滅性打擊。

乘坐的將級戰艦僥倖存活,可一登陸,便被當地“土著”大軍圍攻。

不到一晚,陣亡所有三階高層,丟掉所有外圍陣地,基地作業宣佈失敗。

當安德烈的幾個夥伴戰死後,他幡然醒悟,歸順投降的念頭,悄然發芽。

打不過還不能加入?反正回到帝國,也沒有什麼發展。

天夏文化,傾慕已久。

而且根據他的瞭解,天元大陸正是群雄並起時,能如此輕鬆擊敗他們的割據之主,肯定非常有實力有潛力。

將來若是立功,說不定還能當個天夏貴族。

懷著這種憧憬,安德烈穿著天夏華服,來到安北都督府正式拜見周柏。

飾以金環、鐵環、鎏金的門釘和橫樑裝飾,細膩而古樸的凋梁畫棟,十八迴廊,青石小路,假山流水……

安德烈幼時曾跟著父親前往帝都,參加宮廷宴會,也沒有現在這種震撼。

不是一味奢靡豪華,而是蘊藏著豐富內涵,講究細緻。

他感覺自己的貴族底蘊,在喜歡的天夏文化前,蕩然無存。

作為政治中心,安北都督府的守衛居然還沒他們家的多,全程見證兩軍交戰的安德烈,知道這不是都督府實力不夠,而是開放包容的自信。

當然,如果真有刺客或者鬧事之輩,隱藏在暗處的先天高手、修士,一定會果斷出手鎮壓。

不過沿途所見,除了讓安德烈感到欣喜和敬畏之外,還有些許的不對勁。

一路穿廊過巷,快到地方時,他終於忍不住對領路小吏問道:“敢問大家看我的眼光,為何都有些奇怪?”

“我等青墟人族的外形和你們相比,沒有太大差異吧,據我所知,很多番邦屬國之人,都比我們更有特點。”

領路小吏見安德烈的天夏語很是順暢,不由得暗暗吃驚,連忙停下拱手回應。

被都督召見之輩,不是他能得罪的,是以也沒有端中樞文吏的架子,或者隱瞞什麼。

他笑了笑道:“安統制,這些往來官吏,不是奇怪你的外形,而是奇怪你的服飾。”

安德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雲紋錦袍、高冠、腰間懸著金鑲玉……

他有些摸不著頭腦,哪裡不對嗎?

這可是他賣掉自己的隨身物品,方才置辦的一身行頭,乃是天夏文化中極具代表性的男子衣物。

領路小吏上前兩步,在安德烈身上隨意點了幾處道:“這些都是具備一定地位之人,才能用的形制,常見於貴族。方才很多官吏看你,還以為是府上來了外州外郡的使者,北安郡的貴人都是有數的。”

安德烈一驚,怕犯了什麼忌諱,連忙問道:“那該如何是好,都督不會認為我是個無禮之輩吧。”

小吏示意安德烈寬心:“現在換也來不及,你不是天夏人,而且都督向來對自己人寬宏,不會怪罪你失禮的。”

就這樣,安德烈惴惴不安,還是來到正式衙堂後的秘文閣,拜見周柏。

安德烈大禮參拜,頭顱低垂:“外鄉之人沐猴而冠,還請都督恕罪……”

為了怕周柏誤會,他率先告罪,說明自己僭越禮制的緣由。

一邊仔細打量觀察,這個只有戰場上見了幾面的義從統制,一邊等待身後姚平給予的反饋。

不到片刻,姚平便給出沒有惡意,心向督府的判斷。

結合其人身上的氣運表現,已經是真正臣服,周柏算是對安德烈放下心來。

“你陣前起義,為督府減少大量不必要的傷亡,加上這幾天整合義從,有功在身。”

“這身華服我特許你穿,不算違背禮制,但我要告戒你,在天元世界僭越禮制會空耗氣運,望你早日立功成為真正的貴人。”

周柏上前,親自扶起安德烈,一副非常大度與關懷下屬的模樣。

安德烈感激涕零,只覺胸中熱流湧動,這就是他可以效忠的明主。

“……青墟義從現有五百三十五人,接下來將跟隨府軍一統訓練,加入天夏語教學……都督,這是五位百總的名單,都是心慕天夏文化之輩,忠心可嘉……”

安德烈彙報完工作後,接下來的時間,周柏和他徹底長談一番。

當然,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問一答,周柏問,安德烈答。

一位帝國貴族出身的手下,肯定有很多有用的資訊,能讓他更瞭解青墟界。

比如青墟界是不分上下界的,大陸由各大帝國、王國、公國及零散小國組成,每一個國度都是由序列者把持權力。

在所有國度之上,有一個由諸多高階序列者組成的青墟聯盟,他們有權對各國下發徵召令,開啟跨界遠征,掠奪異界資源。

根據安德烈以及天庭的各種資訊綜合,周柏判斷,青墟界的真實情況,確實已經接近崩潰的地步。

太多資源被提前透支,無法再生,導致青墟界底層規則遭到破壞,世界已經開始進入毀滅倒計時。

即使這個時間可能還很遠,或許是幾千年一萬年,但這一天終將來到。

所以,也不是說青墟聯盟的高層不知道天元界難打,只是他們無可奈何。

其中遠征艦隊有一項重要任務,是登陸戰艦的必要甚至是首要任務,那就是掠奪資源,儘量不再消耗青墟本界的任何資源。

而掠奪資源裡,優先順序最高的,不是銅鐵糧食,甚至不是靈礦靈藥。

最需要掠奪的是天元界的氣運,以同級世界的氣運,反哺世界,當有一線生機。

那如何掠奪氣運呢?簡單直接就是打勝仗,擊敗天庭。

迂迴一下,便是登陸天元本土,儘可能攻佔更多的氣運樞紐。

氣運樞紐,周柏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天庭之前的佈告資訊中也沒有出現。

看來是這次入侵,青墟聯盟認為必勝,才下發的任務,務必一次搶足。

安德烈對於氣運樞紐之事,知道也不多,在他理解中,氣運樞紐就是城池、人口聚集之地。

這也是為什麼,一個蒼山靈脈,能引來三艘將級戰艦。

原來他們的目標,不僅是靈脈,還有北安郡。

在周柏的治理下,北安郡扛過各種天災,糧食豐收、倉庫充盈、多數百姓得以安居,這儼然就是一個合格的氣運樞紐。

如果北安郡全境是氣運樞紐十成,那作為政治經濟中心的北安城,就要佔據七成。

得北安城得北安郡。

只是在遠征艦隊看來,攻佔郡城反而比攻佔靈脈更簡單,是以兩艘將艦著陸蒼山附近,一艘降臨著陸郡城附近。

氣運樞紐?天功碑?

周柏恍然,難怪只有郡城及以上的層級有天碑分佈,天庭早有佈局啊。

安德烈走後,周柏找到立於督府正中心的天功碑。

因為先入為主,認為天功碑不過是天庭釋出任務、公告資訊的地方,是以被他下意識忽略。

這次倒是周柏入主郡府以來,第一次認真觀察北安郡的天功子碑。

高三丈三,寬三尺,厚約一尺,基地扎入地底,完美融合。

似是玉質青石,在天碑上面,纏繞著一圈又一圈符號,就像是從一種古老的文字中摹刻而來。

當仔細凝視時,思緒自然吸入,每個符號都散發著神秘的光芒,彷彿在講述著某種珍貴的傳承。

周柏微眯雙眼,看了一眼天碑上方,圓滿望氣術全力運轉。

一息、兩息、三息,還是看不清,本源點消耗……

當一百三十一的數字減少到一百時,下一剎,周柏眼中出現氣運視野。

北安城匯聚全郡氣運,城池上空浩蕩如雲海,而安北都督府位居中心,編織著一張顯現澹紅的體制法網,氣運在其中穿梭。

恰好,這天功碑位居都督府的正中,佔據樞紐之地,氣運自然靠攏。

如果僅僅只是匯聚中轉,倒也還好,可偏偏這次周柏看清了,有相當一部分氣運被天功碑吞掉。

隨後在天功碑上方,一道輸送氣運的連結,直衝雲霄。

青墟界來奪凡間氣運,天庭又何嘗不是,只是以前還用朝廷祭祀,選拔進士作為掩護,現在卻是明晃晃的掠奪。

周柏對氣運極為敏感,他估算了下,如果截斷天功碑的氣運輸送,起碼能讓安北都督府的氣數再添三成。

要不強行煉化?

不過這個念頭僅僅出現一剎,便被他自己否決,姑且不論他能不能煉化,就算煉化截斷氣運上供,被天庭察覺又該如何。

現在的小胳膊,可還拗不過大腿。

氣運,氣運,關乎氣運,氣運天書不是專掌氣運?

遇事不決,問天書,周柏可不會放著金手指不用。

他當即行動,一邊喚出天書灌輸自己的想法,一邊將手按在碑體之上。

靈臺勐然一震,氣運天書自然翻動到倒數第二頁,也就是青銅門的前一頁。

書頁對準天功子碑一照,本源點極速減少,不等周柏心疼,數字已然歸零。

而在這一頁上,如同青銅門一般,天功子碑的模樣也拓印上去。

成了!

周柏心中升起一股明悟,這天功碑現在的主人是他。

能最大限度聚攏一郡氣運,實乃鎮壓體制法網之重寶!

名喚氣運天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