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過年，囤年貨

眼看苗愛花就要撒潑不講道理了，小幹事冷笑：

“你要是不服，有本事到旁邊等等。你以為我沒看出來，你為了短時間增肥，給豬餵了多少潲水嗎？”

苗愛花頓時就沒那麼理直氣壯了。

甚至還有點心虛。

豬餵了潲水是會增重，但是時間一長，多尿幾次，體重又會降下去。

到時候，根本不需要小幹事出手，苗愛花這頭豬就會自動降等為最差的一等豬。

這種小計倆，其實大家都知道，只不過這年頭，大家都不容易，能通融的，基本上也願意通融通融。

只可惜……苗愛花不在這些通融的人裡面。

但苗愛花是誰啊？

她可是對親女兒都能下狠手的人，是青山村，乃至整個紅星大隊都有名的潑婦。

她雙手一垂，屁股一坐，就在地上蹬著腿，開始嚎了。

只可惜這裡不是村裡，小幹事也不是那些被嚇唬過的小媳婦，他一句似是而非的“妨礙公務，要見公安”，就勾出了苗愛花不好的回憶。

公安？

公安那裡的人都認識蘇家那小子，說不定都被蘇清風買通關係了。

要是再被公安抓走了……

不知道為什麼，苗愛花突然想到那個晚上，自己被獵狗咬傷的小腿都在隱隱作痛，她嚇得不敢吱聲了，就算心裡再怎麼不甘願，也只能以一等豬的標準，把豬上交了。

熱鬧總算是看完，蘇清風一行人，也總算不再停留，陸陸續續地往蘇家村的方向前進。

而他們背後的青山村的人，也悄悄鬆了口氣。

自從馮家的事情發生過，兩個村子見面，氣氛總是有幾分凝滯。

只是回去的時候，蘇清風不經意地一瞥，就看見馬成功匆匆忙忙，往一個角落裡鑽去。

他沒想沾惹這種是非，飛快地收回眼神，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去。

主打的就是一個穩。

自己安安分分過日子就行了，別人咋樣，關咱們啥事？

等到快到村子裡的時候，蘇清風才突然想起一茬事，“黎景，今年過年，伱回家嗎？”

蘇清風記得黎景跟他提過一嘴，他爹家，就在省城裡頭。

比起苗音音那些知青，黎景回趟家，那就跟省內遊一樣輕鬆。

出乎蘇清風意料的是，黎景只是搖搖頭，“不回去了。前兩天家裡出了點事，我二姐結婚了。這下子，只怕家裡過年都沒心情了。”

這話蘇清風就有些聽不懂了。

家裡二姐結婚是喜事，怎麼還鬧得大家都不想過年了呢？

只聽得黎景繼續道：

“與其在家過個沒滋沒味的年，還不如在蘇家村待著。”

“雖然條件艱苦，但是這裡人多，熱鬧啊。不說別的，單就知青點那，雖然平時吵吵鬧鬧的，但是過啥節的時候，倒也確實熱鬧。”

說著，黎景突然眼前一亮，“誒，你說，我自帶伙食和紅包，到你們家來過除夕，咋樣？”

蘇清風瞅了他一眼。

他敢保證，這傢伙前面那些都是鋪墊，最後一句話，那才是真正的“圖窮匕見”。

他琢磨了一下，如果自帶伙食的話，那問題倒是不大。

尤其是他奶和二伯孃，因為上次的事情，黎景幫忙，順帶著還訛了苗愛花一筆，所以這倆女人，對於黎景的好感度都極高。

他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黎景得到想要的答案，喜滋滋地轉過身，走了。

同時，他心裡還盤算著，到底要帶些什麼好。

像什麼桃酥之類的，拜訪普通人家算是不錯的東西了，但是蘇清風家……只怕不缺這東西。

回家的路上，蘇清風剛巧碰見老太太。

老太太手裡拿著一吊肉，喜滋滋的，就差把牙花子都露出來了。

她見到蘇清風，就樂得招手，“清風回來了啊，走，幫奶拾掇拾掇，尋思著大年夜的，咱們做什麼餡的餃子好。”

餃子……

好久沒吃餃子了。

蘇清風也有點饞了。

他想了想，“奶，咱家不是還有酸菜嗎？做點酸菜豬肉餡的唄，到時候再弄點酸菜白肉血腸粉條，燉的爛乎乎的，那叫一個香。”

蘇清風說得真情實感，就連老太太在一旁聽著，都覺得兩頰泛酸，肚子也有點咕嚕叫的趨勢。

正巧，王桂花從他們旁邊經過，剛好聽到蘇清風說的話，她又嫉妒又羨慕。

只能心裡狠狠呸了一聲。

到底是年輕，不會過日子。

這麼上好的五花肉，就應該醃起來做成鹹肉，省吃儉用一點，說不定可以抵得上一年的葷腥，哪能一下子全吃了？

這蘇家的老太婆，到底是年紀大了，老眼昏花，連當家都不會當了，居然敢這麼大手大腳地過日子。

這些話，王桂花也只敢在心裡嘀咕。

畢竟，前車之鑑苗愛花，腿上的傷疤還沒好呢。

她心底默默發狠，決定初二那天，姑爺回來的時候，要好好炫耀一番。

他老蘇家有蘇清風，他們鄧家有何前進。

看看到底誰日子過得順遂！

懷著這麼一股子氣，王桂花氣勢洶洶地回到屋裡，倏地她又覺得不保險，腳步一拐，又向門外走去。

她得給小雅打個電話，好好囑咐她一下。

蘇清風看著王桂花剛走進屋內，又像道風似的往外走，有點不解，卻也沒多想。

對於王桂花的想法，蘇清風是不能理解的。

在他看來，日子是自己過出來的，而不是和別人比出來。

如果一定要比，你就算過得再順遂，也不可能天天樂呵開心。

翌日。

臘月二十七。

老太太到底沒捨得宰雞。

這幾隻雞都正是下蛋的好手，在它們沒有貢獻出足夠的雞蛋之前，老太太是不會痛下殺手的。

她甚至會把這兩隻雞供起來，這可是家裡的雞屁股銀行。

至於家裡的幾個男丁和女人，天不亮，就往鎮上走了。

因為走得急，他們甚至連早飯都來不及吃。

一到供銷社，放眼過去，那可謂是人山人海。

好在蘇清風之前有先見之明，像什麼必需品，其實都已經買的差不多了。

他們這次來，也就是看看還有什麼東西需要的。

蘇清風轉來轉去，發現也就是一些普通的物件，可買可不買的一類罷了。

他左手一個秋兒，右手一個夏兒，兩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都乖巧地站在他身邊，雖然沒有打扮的很亮眼，但勝在乾淨整潔，娃娃也有靈氣，旁邊經過的人，都忍不住多瞧了一眼。

哪家的閨女，這麼有靈氣。

再轉眼一看蘇清風。

這小夥子怕是丫頭們的哥哥，也長得眉清目秀的，三個站在一起，那叫一個賞心悅目。

進了供銷社一趟，蘇清風最終只買了一包水果糖，算是拿回去甜嘴。

只是臨走的時候，他卻看見倆丫頭趴在櫃檯上，看得仔細，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倆發現了什麼寶貝。

蘇清風走近一看，頓時笑了。

玻璃彈珠。

這東西，也是他小時候的玩具啊。

連他那時候都能被俘獲，更別說，這種看上去亮晶晶的東西，對於招娣這個年代的小孩的吸引力了。

他有些壞心眼地想，要是有了這些玻璃彈珠，那黎景蘇家村孩子王老大的名號，會不會轉移到他頭上來？

蘇清風想著，掏出幾張毛票。

出供銷社的時候，兩個小姑娘，各自手裡都攥著兩顆玻璃彈珠，有些惴惴不安。

盼娣仰起頭，“哥，你給我們買這種玩具，回家以後，奶和爺會不會說你啊。”

蘇清風輕輕咳嗽一聲，正色道，“你們說錯了一點。這玩具可不是我給你們買的，是我自己要玩的。我只是借給你們而已。”

來娣努力思考了一下，認真道，“那哥，你能借我點錢，我去給你買個玩具嗎？不用你還。”

蘇清風：“……？”

這屆小孩有點難對付啊。

他牽著倆小孩，在供銷社外等著。

三個人，尤其是蘇清風，沒半點大人覺悟，跟小孩似的，嘴裡含著糖，等在路邊。

突然，他感覺肩膀一重。

蘇清風警覺地轉過頭，看了那人一眼。

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些沒認出人來，但是仔細一看，卻發現是個熟人。

他有些驚喜，“張大哥，你也來鎮上了啊？”

不知道是不是蘇清風的錯覺，眼前的張利民，相比起當初喜宴上的春風得意，現在怎麼看，都有著掩蓋不去的狼狽和憔悴。

他見到蘇清風，掩去這些負面情緒，好像依舊像當初一樣爽朗。

他笑道，“清風啊，你現在可都成了名人了。我在外面跑長途的時候，有時候還聽到你名字。聽說，你都上省城日報了。你小子，可以啊。”

蘇清風擺了擺手，謙虛著，“運氣好，運氣好。”

張利民可不相信，“光運氣好有啥用，機會來了，也得抓住。你不知道，因為你的關係，趙廠長對我都多看了幾眼，我年後還能多接了幾次活。”

蘇清風見他眼底下深深的黑眼圈，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張大哥，工作雖然要努力，但是也要注意休息。尤其是你這樣跑長途的，休息好了，比什麼都重要。”

張利民沒想到蘇清風會說出這樣的話。

其實真要拋開利益關係講，他和蘇清風還真不算太熟悉，先前講得那麼親近，只不過是張利民想著有利可圖。

但是他還真沒想到，蘇清風關注的，居然是這一點。

一個沒見過面的小夥子，都勸他好好休息，工作的事情先靠後。

而家裡的媳婦，除了天天催他解決工農大學名額的事情，就是擺臉色。

每次出完車回家，本來就一身疲憊，又累又餓，結果到了家以後，就是冷鍋冷灶，和他結婚初，想象的老婆孩子熱炕頭，完全不一樣。

張利民一想到這一點，乾脆腦袋一熱，落下一句“你在這等我一會”，然後就跑走了。

留下蘇清風一個人留在原地，丈二摸不著頭腦。

這又是咋了。

等過了一會，就見張利民扛了個麻袋，拉著蘇清風走到角落裡，跟做賊似的，悄悄拉開麻袋的一個角。

蘇清風眼睛一下子睜大了。

這些……基本上都是一些時新東西，像是髮圈、髮夾之類的小玩意各式各樣，還有各種布料，最吸引蘇清風的，是一雙小羊皮靴子。

他伸手往靴子裡面探去，就覺得鞋子裡內襯的絨毛細膩溫暖，在冬天最容易保暖了。

然而這樣的靴子，張利民攏共才拿到兩雙。

如果這些東西，都能“交換”掉的話，蘇清風算是能夠體會到，這年頭貨車司機為什麼會那麼吃香了。

尤其是長途貨車司機。

只是蘇清風也明白，張利民也算是這批司機裡面路子比較廣的了，但是這些東西，對他來說，想要弄到，只怕也有些難度。

只聽得張利民開口，“小蘇兄弟，你放心，這麻袋裡的東西，你隨便挑一樣，哪怕是小皮靴也行，你放心，哥那還有，只是你嘴可嚴點，別說出哥來。”

蘇清風有些憨厚地一笑，看起來老實極了，“哥，這東西我真不能這麼收，我還是付錢吧。”

張利民有些著急，剛想要說話，就聽得蘇清風繼續道：

“我想把這兩雙小皮靴買了，行不。”

這小皮靴沒跟，又暖和，顏色也低調，冬天的時候穿著走路，露出一個鞋尖，也不算高調，關鍵還舒服。

只一個舒服，就值得蘇清風花錢了。

他可是記得，天氣一冷，每到晚上的時候，他娘和他奶，那雙腳跟冰塊似的，實在熬不住了，這才燒一鍋熱水，泡泡腳。

蘇清風的話說出口，這下子，反倒張利民愣了。

實在是在張利民印象中，很少有蘇清風這樣，花錢闊綽的人。

比這小子有錢的人，那省城裡大把，但是比這小子肯花錢的，卻還真不一定有多少。

至少張利民還是很羨慕蘇清風這種灑脫的態度。

錢賺了，那就把日子過舒服，再好好孝敬家人，最後再存點錢備用。

不存錢不行啊，人生在世，哪能沒點變數。

張利民看著蘇清風的目光有點變了。

這是啥？

這是知己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