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風可不知道,自己的辣椒醬,已經獲得了鋼鐵廠廠長的認可。

他昨天回到家,分完東西后,倒頭就睡,睡得昏天黑地,連晚飯都沒吃。

今天早上約莫四點半的時候,這才從夢鄉中迷迷糊糊醒來。

他走到水缸邊,舀了一瓢冷水,潑在臉上。

清晨的水帶著些許寒意,凍得他一個哆嗦。

連帶著僅存的那些睏意,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蘇清風鳥悄地走進廚房,就看到大鍋裡放著一碗粘稠的大碴子粥,黃澄澄的,就算冷了,看起來也異常有食慾。

他乾脆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手捧碴子粥,就著奶奶做的醃黃瓜,脆鹹脆鹹的,一碗粥落肚,肚子裡有了貨,連帶著奔波數日後,損失的精氣神都緩了過來。

正巧這時候,外面傳來腳步聲。

蘇清風扭頭一看,發現是大堂哥。

這個點,他居然早早地就起來挑水了。

他看到蘇清風后,湊過去拈了一根醃黃瓜,往嘴裡送,咬的嘎吱嘎吱響,一邊還笑著說話:“清風,我可是沾了你的光。”

“你不在的時候,奶連醃黃瓜的罈子,都不讓我們碰一下,更別說嚐嚐滋味了。沒想到你一回來,她就早早給你備好了。”

他說這話倒也不是拈酸吃醋。

笑話!

他都有媳婦了,甚至很快連娃都要有了,還和一個沒成家的弟弟比什麼?

再說了,單就清風一趟兩趟的,大包小包帶東西回來,還不值得奶偏點心,給他單獨醃一罈黃瓜?

真要說難聽點,他帶回來一罐麥乳精的價值,就遠超過那些黃瓜了。

這一點,蘇躍華心裡自是清楚。

他面上笑了笑,也拉一個小板凳,坐到蘇清風身邊,“四弟,你交給我的事情,我最近查到一點眉目了。”

蘇清風神情微動,“大哥你慢慢說。”

蘇躍華喝了口水,娓娓道來,“伱走的這些日子,鄧小雅和何家鬧了好大一通的笑話。先是鄧小雅去鋼廠家屬院撒潑,他們兩個未婚先孕的事情,鬧得大家都知道了。”

“最後還是何前進那個老舅出手,才把這事兒給壓下去。但就算他們有通天手段,眼下這麼多雙眼睛盯著,鄧小雅和何前進只能乖乖結婚。”

“聽說,因為這件事情,再加上韓副書記的推手,何前進原本晉升副主任的事情,也弄黃了。你且看著吧,這兩人結了婚,只怕是比一地雞毛的日子還不如。有的鬧呢!”

說這話的時候,蘇躍華的言語中,帶了點幸災樂禍。

鄧家做事忒不講究,如今報應不爽,總算報應到他們家了。

蘇清風倒是感覺還好。

從他鄧小雅前去撕破臉的時候,他就預感到有這種可能了。

且讓他們狗咬狗去,他安心過好自己的日子就是。

說到這個,蘇清風反倒更關心另一個人。

“那國營飯店的曹經理呢?”

“那個人啊……”蘇躍華說話的時候,有些意味深長起來,“這位曹經理可是個能人。不當廚子,卻能吃的肚子溜圓。我一哥們有次碰見他,見他手裡還拿著一板五花肉,不知道是從哪買來的。”

哪買來的?

只怕是從飯店裡順來的!

蘇清風心中有了底,面上再次露出笑意,“行,謝謝大哥。對了,嫂子最近咋樣。”

蘇躍華拍了拍蘇清風的肩膀,“咱哥倆說什麼謝。託你的福,你嫂子最近好多了,身上也長了點肉。”

兩人說著話,家裡的人陸陸續續起床,洗漱的洗漱,做飯的做飯。

說是做飯,其實就一碗稀粥,加上幾碟鹹菜。

稀粥依舊是噎人的雜糧,只不過比以前好了點,老太太捨得往裡頭加點白米,吃著至少不喇嗓子。

偶爾還能添幾個黑麵饅頭,幹活的時候,肚子裡不至於都是水在晃盪。

蘇清風琢磨著飯店批的假還有幾天,作為來自後世的前打工人,提前上班是不可能的。

於是他乾脆披上一件衣服,背上簍子,溜溜達達的,準備去到處逛逛。

自從系統獎勵體質提升後,蘇清風在日常生活中,展現的體力,根本就不是極限。

只可惜他一直鎮上、村裡兩點一線地跑,沒空去其它地方轉轉。

今天倒是剛好。

他揹著手,往外溜達,等到了上工的地方,很快就發現不對。

只見鄧小雅她娘,王桂花,踩著一雙小皮鞋,走在田壟的小路上。

周圍的老孃們有點羨慕,又有點想笑。

羨慕自然就是因為這雙小皮鞋。

就這一雙小皮鞋,少說也要一二十塊,說不定根據是不是小牛皮、小羊皮,以及款式的新穎程度,這皮鞋的價格還會上漲。

這年頭,大家吃不吃得飽都是一個問題,誰家有閒錢買一雙小皮鞋啊?

難道鄧家有嗎?

顯然沒有。

這樣一想,他們自然認定,是何前進為了孝敬岳母買的。

村裡人不怎麼去鎮上,自然也打聽不到鋼廠家屬院的荒唐事。

他們只怕還以為,鄧小雅和何前進還好的如膠似漆。

至於為什麼想笑……

王桂花一身農村婦人的打扮,偏偏腳底下套了一雙小皮鞋,這洋不洋、土不土的,一下子成了四不像。

蘇清風還未走過去,隔著好長一段距離,就聽到王桂花在那嘚瑟:

“你們懂啥?小雅可是跟我說了,這小皮鞋一雙二十來塊呢,還是用小牛皮做的,冬天穿著這鞋子,可比布鞋舒坦多了。”

旁邊有人覺得有些不對,“王桂花,你剛才不是說,這鞋子是你女婿買的嗎?咋穿了沒幾天,上面就有這麼多劃痕?這鞋跟也有磨損,看著不像是新的啊……”

說完,那人嘀咕了一句,“不會是你那好女婿,拿舊鞋子過來搪塞你吧?”

這一下,王桂花像是被踩住什麼痛腳似的,一下子炸了。

“搪塞你孃的!我女婿可是城裡人,鋼廠上班的幹部,還能缺這點錢?一雙皮鞋,對他來說不過是灑灑水,有啥買不得的?你們就是見不得我好!呸!不要臉的憨貨!”

蘇清風差點聽笑了。

二十塊錢對何前進來說是灑灑水?

他記得,按照工資標準,何前進自己一個月也才二十來塊吧?

這還真是吹牛不打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