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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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
終於來了。
接近十二個小時,終於來人了……雖然遙隔兩洲,但以源之塔的行事速度來看,十二個小時還是有些長了。秦夜在鐵椅上調整姿勢,他聲音沙啞道:“我什麼時候能夠離開?”
楚育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
在審訊室內坐下之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開啟公文包,也不是與秦夜對話,而是抬起頭,望向那在陸南槿離開後,便重新開啟的監控攝像頭。
微微點頭,算是示意。
“秦先生。”楚育笑了笑,“不要著急……你可以看一下這份檔案……”
說罷。
楚育開啟公文包,取出了很薄的一張紙張。
審訊室外,緊緊盯著監控畫面的陸南槿冷聲道:“放大——”
休想在自己眼皮底下刷花樣。
一旁光幕,將那份檔案的影像單獨捕捉,然後放大,一張烙刻著晦澀古文的紙張,紙張上的每一個文字像是蝌蚪一般,在放大數倍之後能夠清晰看清……卻沒有人能夠識別。
“這是什麼文字?”
陸南槿皺起眉頭。
她眯起雙眼,想要看清監控畫面中秦夜的神情。
那張染滿鮮血的面頰,被散落的髮絲遮掩……鐵椅上男人的神情無法分辨,只是能夠感知到……他的動作似乎變得鈍重起來。
……
……
精神催眠,有許多方式。
透過聲音,透過畫面,或者更直接的……透過精神力交觸。
這張佈滿古文的紙張,就是“天空神座”與【使徒】的交流方式之一,在秦夜目光觸及那張薄紙的時候,一股奇異的精神波動在腦海中盪開。
這些文字遊曳而出,在無人看見的虛空之中,彷彿真正的化身成了一條條蝌蚪,傾開了一扇門戶。
楚育面容平靜地看著面前的男人,眼神逐漸變得灰暗,神情也變得麻木。
他收回紙張,作為精神催眠的媒介,這些文字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現在需要做到的就是稍稍偽裝一下……他不慌不忙地開口,道:“有一些事情,需要囑咐秦先生……”
監控中,楚育開始緩緩說著微不足道的瑣事。
而在另外一片精神遊曳的虛空中。
無數海水倒灌。
這片海域內蟄藏著無數人的精神,被深海所連結的五片大洲,數十億人民,都為“深水區”的搭建,貢獻出了自己的一份精神力。
普通人的精神,渺小如螢火。
超凡者的精神,要稍微強大一些,但在這片無垠海域中,仍然微末……可怕的是數十億的精神匯聚在一起,這是一片挖掘不到盡頭的精神之海。
對於擁有至高許可權的“神座”而言,這裡也是最安全的“會面”場所。
秦夜再次睜開雙眼。
他有些惘然,此刻自己不再被困鎖在鐵椅之上,四周是無垠的海水……
遠方逐漸凝聚出一張虛擬的面容。
看到那張虛擬面孔,秦夜反應過來,這裡是深水區的精神世界。
“神座大人……”
他深深鬆了一口氣,現實世界中的痛苦和憋屈都遠離了自己的精神,這是一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舒爽。此刻他單膝下跪,向著那道至高無上的身影,展示自己絕對的忠誠。
海水之中,緩緩凸顯出一襲漂浮在空中的大袍。
鎮守源之塔的“天空神座”,是所有神座中最神秘的那一位,也被譽為“最高席的常青樹”,他見證了人類歷史近百年來的掙扎和演變,也親手建立起了如今中洲的超凡秩序。
而在深水區中,祂所展現出的形態,年輕而又輕盈。
披在他身上的那件大袍,緩緩浮動,彷彿擁有自己的生命,隨著大袍浮動,這片海域都變得“富有生機”起來。
“大都的任務,是這樣的……”
秦夜剛剛想要開口,天空神座就打斷了他。
“大都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神座的聲音很溫和,與此刻海水的溫度一樣,讓人靈魂覺得暖洋洋的:“獅醒技術被摧毀,陸南梔仍然存活,鐵五肉身破滅,你也因此被羈押……”
秦夜咬牙道:“大人……是清冢的顧長志神臨了。”
“……嗯。”
神座只是輕輕點頭,沒有感情地開口道。
“其實任務失敗都不算什麼……這趟出行之前,我應該跟你說過,不要暴露【使徒】的身份,與鐵五的行動獨立分開。”
這句話之後,秦夜籠罩在心頭的那抹溫暖逐漸消散。
秦夜意識到了什麼,他有些茫然地抬頭。
“大人……?”
“秦夜……還記得【使徒】的使命是什麼嗎?”
無數的海水在耳旁轟隆隆地席捲。
“當然……當然記得!”
秦夜立即開口。
他的神的使徒,是神的子民,更是神信賴的刀劍。
為了挽救五洲破滅的命運,他可以犧牲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
“這裡是深水區的最底層,由【原始碼】鋪就,除了最高席,只有議會極少數人,能夠抵達這個地方……”天空神座輕聲開口,他伸出手指,輕輕推出一枚水珠,這枚水珠落在秦夜眉心,緩緩散開,大量磅礴的精神力注入秦夜腦海之中,這是一種精神爆炸般的爽快感。
他彷彿看到了整個宇宙的誕生與破滅。
而這……實際上只是深海底層某一秒演算的資訊量。
“在這裡進行今天的談話……是因為我很遺憾,這恐怕是我們的最後一次見面,我希望這次會面對你來說足夠的莊重,嚴肅。”
秦夜感受到了神座大人的目光,他的靈魂不受控制地顫抖,那枚水珠炸裂之後,腦海被瞬間填滿……原先炸裂般的快感,在一秒之後變成了無邊無際的痛苦。
若非神靈。
誰的精神力,能夠承載如此巨大的資料?
深水區的最底層,根本就不是“人”能夠抵達的地方。
秦夜忽然覺得眼前的神座大人有些陌生。
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精神連結似乎正在斷開,信物不再加持自己,自己無法承載深水區最底層的壓力。
所有的一切,都在逐漸變成“空”,變成“虛”。
唯一還存在的,就是顱內縈繞的神語。
“是時候了。”
“為五洲的未來獻出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