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陵在面對清和人的時候完全沒有了以往彬彬有禮的樣子,他雙目通紅,手中配劍不斷劈砍,接連斬殺數名清衍堂高手,他完全不顧及自己的安危,多次身陷險境,若不是幾位師兄解圍,他就算不死也得遭受重創。

顧西風知道,虎子這麼多年心中的積怨終於在此刻爆發,當年全家被清衍堂高手所殺,只留下幼小的他獨活世間,即便是顧西風也無法真正懂得虎子是多麼的痛苦和無助,畢竟他還有兄長和那麼多對他照顧有加的叔伯長輩。

當年老丞相把虎子交到顧西風手上,他對虎子有著同病相憐的感情和臨終託孤的責任,而且對這個乖巧的小傢伙他發自肺腑的喜歡,所以他真的把虎子當成了自己弟弟看待。

劉子陵對顧西風也很是依賴和信任,把這位兄長當成了世間最親近的人。

當劉子陵宣洩怨恨的時候,顧西風沒有阻止,而是不斷將斬殺敵人的機會交給他,在顧西風的助力下,劉子陵斬殺的敵人數量甚至比唐金戈還要多。

隨著劉子陵將最後一名清和高手砍翻在地,他整個人像是透支了全身的力量,一下子癱軟下去,顧西風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他。

劉子陵臉色十分鐵青,身體也微微顫抖,哇的一聲嘔吐起來。

顧西風輕輕拍著他的後背,他知道這是劉子陵第一次殺人,當年他和猴子也是這般,那種心理上的折磨很是難熬。

劉子陵休息片刻後,他們找到猴子和江淮詩一起返回星河宗,在二人的配合下,沒有一個清和人能從另一處出口逃離,全部被斬殺。

清衍堂據點的事情自然有暗星成員處理。

除夕夜,紫薇城一座酒樓燃起大火,當城衛軍趕到的時候大火已經燒了很久,全力將火撲滅後發現樓內沒有一人生還。

大年初一,這場大火成了城中百姓除了拜年聊的最多的話題。

開元城清衍堂內,清衍堂首座龍巖司聽著屬下的彙報,臉色十分難看。

龍巖司猛的砸向一旁的木桌,桌子隨即碎裂開來,他憤怒說道:“該死的星河宗。”

他身旁是一位美人,舉手投足間都流露出魅惑氣息,她正是太初皇貴妃早姬。

早姬在得知同胞遇害的訊息後,臉上沒有一絲憤怒之色,走到龍巖司的身邊用小手輕輕劃過他的臉面若桃花道:“龍巖首座,不用發怒,大計劃將近,星河宗還能囂張幾天?到時候自然可以讓首座大人宣洩憤怒。”

龍巖司聞言臉色恢復了不少,看著眼中含春的太初皇貴妃,露出一臉邪笑,接著他向屬下襬了擺手,屬下很識相的退了下去。

龍巖司見已經沒了閒雜人等,一把將早姬擁入懷中說道:“本座現在就需要宣洩。”

早姬也不反抗,依舊笑吟吟說道:“早姬不知首座大人要如何宣洩呢?”

龍巖司抱著早姬起身向內堂走去,邊走邊說道:“一會兒就讓你好好了解一下。”

早姬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任由龍巖司擺佈。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過年沒幾天,宗門就將唐金戈和江淮詩所在的星痕龍甲營調往了位於太初和北楚的邊境寧關城。

猴子自然不可能總在宗門停留,顧西風為他挑選了一些任務,兩兄弟再次分離,江淮書和劉子陵回到各自星閣中修煉,經過除夕夜的比試和廝殺,二人修煉更加刻苦。

顧西風當然也不可能閒著,過年偷閒的幾日,七殺營積壓了不少事情需要處理,即便他在休息的時候把緊要的事情都處理了,他還是用了好幾天時間才把營務重新捋順。

黃信如今幾乎把七殺營的所有事情都交給了顧西風,自己則專心處理宗門的各種事情,陳瑤光對黃信這個繼任者越來越滿意,提前進入了賦閒狀態,只有極其重要的事宜他才會過問,沒事和師父喝喝茶聊聊天,樂的清閒。

星河宗似乎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完成掌舵人的交接。

潁州鳳舞郡喬縣,這裡曾經是太初境內一處以安定富足聞名的地方,當年在縣尹秦川的治理下,喬縣從一個窮鄉僻壤逐漸發展起來,可沒想到好人不長命,秦川年紀輕輕就死於任上。

後來整個太初朝廷窮兵黷武、官僚腐敗,潁州大多數地方的百姓都飽受欺凌,而喬縣運氣很好,繼任縣尹位置的是星河宗弟子劉松。

劉松此人雖無大才華,但為人剛正不阿,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在他的治下,各級官員恪守職責,欺壓百姓、貪墨民脂民膏的事情在喬縣很少發生,即便是有也會被劉縣尹嚴懲。

可以說喬縣是秦川創下的基業,而劉松是一個很好的守業人,數年來,喬縣百姓都安居樂業,喬縣在千瘡百孔的潁州儼然成了一片淨土。

附近不少人都湧入了喬縣,尤其是很多富商,這些人的到來讓喬縣更加壯大。

就在喬縣百姓覺得他們可以一直這麼高枕無憂時,噩耗傳來,劉松被奸人所害,死無全屍。

時隔五年多,喬縣百姓再一次送別了一位好縣尹。

人不可能永遠幸運,與前兩任相比,如今的喬縣縣尹卓振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壞官。

這傢伙本是鳳舞郡一個有名的頑固子弟,他的父親卓三是個賣藥材的商人,幾乎整個鳳舞郡的藥材買賣都有卓三的影子。

但卓三是個奸商,以次充好、以假亂真那是他的拿手好戲,只因為買通了鳳舞郡郡守,在郡守大人的包庇下,他的買賣才越做越大。

喬縣是他唯一伸不進手的地方,他曾多次嘗試卻被劉松用狠厲手腕趕出了喬縣,他雖然懷恨在心,但礙於劉松是星河宗弟子,別說是他,就算是郡守大人也不敢輕易得罪,他只能作罷。

沒想到峰迴路轉,劉松居然死了,他馬上利用郡守大人的關係,拿出了大把金錢給自己的兒子卓振買下了喬縣縣尹的官職。

卓振上任後,不僅昏庸至極、欺壓百姓,還讓他父親壟斷了喬縣的藥材買賣,從此在喬縣幾乎買不到好藥。

喬縣清風城一間藥堂內跑出一個小男孩,他看起來十分乾瘦,身上的衣物也有些破舊,一看就是貧苦人家的孩子。

孩子懷裡抱著一個藥包,像是什麼寶貝一般緊緊摟在懷中,因為太過著急,慌忙之中與藥堂外的一個路人撞了個滿懷,藥包一下子飛了出去。

被撞的路人是一個長相普通的年輕男人,他先是把男孩扶了起來,又幫男孩把那藥包撿了起來,男人用鼻子輕輕嗅了嗅藥包,眼神中閃過一絲異色。

男孩小心翼翼的接過藥包,仔細檢視了半天有沒有摔壞,這才向男人鞠了一躬道:“實在抱歉。”

男人溫和笑道:“沒關係,下次小心點,別慌慌張張的。”

男孩趕快應和,隨即就要離去,但卻被男人叫住,男孩有些窘迫的看著男人。

男人的笑容看起來人畜無害,男孩漸漸放鬆下來,男人輕生問道:“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道:“我叫小五,大名叫武成梁。”

男人點頭說道:“不錯的名字,小五,你能告訴我這包藥材是幹什麼用的嗎?”

小五低頭看著藥材,有些低落道:“我娘病了,這是給我娘治病的藥。”

男人繼續問道:“郎中給你娘看過沒,是什麼病?”

小五回答道:“看過了,郎中說是肺熱,若是準時服藥應該並無大礙,我家裡只有我和我娘兩個人,家中並不寬裕,幾乎花光了積蓄才給我娘買了藥,可是吃了很多天,我孃的病情不僅沒有好轉,還越發嚴重起來了。”

男人眉頭微皺,目光掃向小五手中的藥材,開口道:“之後呢?你就又買了一包?”

小五搖了搖頭說道:“我拿之前剩的一些藥去找郎中看了,郎中說那是假藥,這回我把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都當了,這才從這間清風城最有名的藥堂買了這包藥,心想著趕快拿回去給我娘熬藥,這才不小心撞到了你。”

男人聞言眉頭皺的更緊了,當小五看向他的時候確是換了一張面孔,帶著和煦微笑說道:“小五,我也學過一些醫術,你帶我回去給你娘瞧瞧病吧。”

小五一臉警惕的看向男人,接著飛快逃走了。

男人也不惱怒,幾個閃身就追了上去,對此,小五並沒有察覺。

小五一路上不時回頭警惕的看向後方,並沒有再次看到那個男人,他這才回到家去,回到家,他趕緊把那包藥分成了數份,然後取出一份用砂鍋熬煮,不一會兒整個院落都瀰漫著藥材的刺鼻氣味。

房內傳來一陣女子的劇烈咳嗽聲,小五飛奔進去。

房中擺設十分簡陋,可以說是家徒四壁,一個破舊的木床上有一位消瘦的女人,她的臉色呈現一種病態的紅暈,看起來十分虛弱。

她正努力讓自己坐起來,小五見狀趕緊上前扶她,小五有些焦急道:“孃親,你起來幹什麼,郎中讓你好好休息。”

女人一邊咳嗽一邊說道:“小五,我看家裡的東西少了很多,是不是被你拿出去給我換藥了,我跟你說,不要再浪費錢給為娘治病了,治不好的,以後娘不在了,你孤零零一個人沒有錢你可怎麼活啊。”

小五眼中閃著淚花說道:“孃親,這一次我換了一間藥堂,我現在正熬著新藥,這藥一定可以把你治好的,咱們娘倆還得好好過日子呢,沒有孃親小五也不想活了。”小五說著眼淚不爭氣的流淌下來。

女人哀嘆一聲,輕輕摟住了小五說道:“傻孩子,孃親也不想離你而去,可是…”

這對母子相擁而泣,他們沒有發現,屋中還有一人在默默的看著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