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仲安頓了頓,然後神情有些落寞道:“我剛剛與許義所說的事情,便是在圍殺鼴鼠堂之時,趁虛而入營救被鼴鼠堂抓走的暗星成員。”

劉子陵疑惑問道:“西風哥,救人是好事,你怎麼如此表情?”

楚仲安哀嘆一聲道:“密探若是被抓到受到的待遇是你無法想象的,時間太長了,能夠活下來的寥寥無幾,就算挺過來極大可能也成了廢人!”

“我有些理解欒飛他們為何背叛了…”劉子陵也面帶哀色道。

“背叛就是背叛,沒什麼好說的,這次營救也只是亡羊補牢而已。”楚仲安言罷便不再言語。

劉子陵也陷入了沉默,短暫的安靜後,劉子陵突然說道:“暗星的事應該告一段落了吧,如今我們要去哪?”

“接下來就是找到猴子和淮詩的下落,我已經安排晉安密探和暗星配合尋找,以我對猴子的瞭解,應該很快就會有眉目。”

劉子陵擔憂說道:“猴子哥和淮詩姐應該不會有事吧…”

楚仲安擠出一絲笑容說道:“相信猴子的能力,他隱匿的手段比我更強,就算是我想要把他找出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接下來我想去四處逛逛,這段時間一直在籌劃今日之事,還沒來得及看看易主之後的潁州有何變化。”

劉子陵聞言眼前一亮,他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既然沒有目的地,我想回老家看看行嗎?”

楚仲安疑惑道:“我知道老丞相出自白洋縣,但未告老還鄉之前老丞相應該很久沒回過白洋縣了,以你的年紀應該也沒回去過才對,怎麼想起要去那裡看看?”

劉子陵一臉惆悵表情說道:“當年出事之前,爺爺經常給我講起他在老宅裡的事,我想親眼看看爺爺口中的老宅。”

楚仲安點頭同意道:“既然如此,咱們即刻啟程!”

佛光禪寺燃起大火,百姓們紛紛自發前往救火,青山城內很是混亂,楚仲安二人趁亂利用木鳶離開了青山城。

白洋縣三江城外有一個不小的村落名為王家村,很普通的村子,但這裡卻是出過一個大人物,當年的太初丞相劉知庸。

劉知庸的祖宅就坐落在村子的最西邊,與村中的其他院落相距甚遠,好像是被排擠出來一般。

那是一處不大的宅院,如今已經十分殘破了,劉知庸就是在這裡出生、成長直到他高中狀元才搬離了這裡。

因為家裡窮又是外姓人,這位天才人物在幼小之時沒少被村裡人欺負,不過是金子總會發光,很快他的才學就被不少達官貴人看中,紛紛拋來橄欖枝,但都被劉知庸拒絕,他曾經說過:“我要效忠的是太初,而不是某一個人!”

在劉知庸成為太初丞相後,不少人都慕名來此,不少人飛黃騰達後都講究衣錦還鄉,把祖宅修的無比奢華,但劉知庸對這座宅子都沒有派人來修繕過。

楚仲安和劉子陵駕馭著木鳶速度很快,這天傍晚他們就已經來到劉家村,站在門前看著已經殘破不堪的宅子,劉子陵神色十分複雜。

劉子陵皺眉說道:“這裡就是爺爺的家嗎?怎麼會如此殘破…”

“或許是老丞相為官清廉,沒有多餘的錢財維護祖宅吧…”楚仲安沉重說道。

劉子陵卻是搖頭道:“爺爺身居高位,就算再清廉修繕宅子的錢還是能拿出的,定是有什麼理由。”

不遠處有一個老漢拄著柺杖走來,楚仲安二人有所察覺,但並沒有隱去身形,他們依舊站在原地。

老漢從二人面前走過,眼角瞥了一眼劉子陵,他突然停住了腳步驚呼道:“你是劉知庸!”

二人都是一驚,劉子陵連忙擺手道:“這位老丈,你可不要亂說,劉丞相早已經仙逝了,晚輩只是仰慕其風骨來此看看。”

老漢露出恍然之色道:“也對,劉知庸那傢伙幾年前就被太初皇帝害死,他的子嗣也全死了,老糊塗嘍,看到你小子我還以為回到了過去…”

楚仲安聞言問道:“老先生,聽你這口氣是認識劉老丞相了?”

老漢得意笑道:“何止是認識,劉知庸這小子從小家裡就窮,窮的叮噹響,又是個外姓人,王家村哪一個孩子沒欺負過他?

“不過這傢伙也不知道是不是祖墳冒了青煙了,長大居然做了大官,還當了丞相,真他奶奶的不公平,就憑他這個窮酸小子也能飛黃騰達!”他越說越激動,用柺杖狠狠敲了幾下地面。

看著老漢冷嘲熱諷的樣子,劉子陵攥緊了拳頭,彷彿隨時都可能發作。

“你這麼說一位愛民如子的好官不合適吧!”劉子陵有些激動道。

老漢卻是不以為意道:“好官個屁,別人當了官哪個不想著鄉親們?這個劉知庸當了丞相我們也沒佔到半點好處,你們看看,他連祖宅都不修,簡直是忘了本了!”

“聽說當年他還想回鄉!我呸,敢回來看我不罵的他狗血淋頭!”老漢狠狠啐了一口。

“老先生,過了!”楚仲安面露怒色說道。

“現在改朝換代了!老子罵幾句前朝廢相怎麼了?你看什麼看?還想打老子不成?我看你和劉知庸長這麼像,是不是他的遠房親戚?老子讓你看看當初是怎麼教訓他的!”

老漢看到劉子陵要殺人的表情,他也毫無懼色,抄起柺杖就要砸向劉子陵的頭。

劉子陵終於忍無可忍,在他即將動手的瞬間,楚仲安一手攔下了他一手握住了下落的柺杖。

“你要幹什麼?”老漢厲聲道,但他卻看到楚仲安充滿殺氣的眼神,原本憤怒的表情立刻垮了下來。

“老了老了,就愛說些胡話,二位別當真,天也不早了,我老人家也該回家休息了…”老漢一臉卑微說道。

“滾!”楚仲安放開了抓住柺杖的手,憤怒說道。

老漢拿回柺杖也不拄了,撒丫子就跑,朝著村子裡跑去,那速度讓楚仲安二人吃驚不已。

“西風哥,為什麼攔著我!”劉子陵不滿道。

楚仲安苦笑道:“不然呢?以你現在的實力,這老傢伙隨便挨一下就得沒命。”

“羞辱我爺爺,殺了他又何妨!”劉子陵怒道。

楚仲安認真道:“虎子,別說是殺了他,就算是把這個村子全都殺了也沒人攔得住你!”

“我聽這個老東西的意思,他們全都欺負過我爺爺,這種事怎麼能忍?就算把他們全殺了又如何!”劉子陵雙眼通紅,劉知庸只跟他講過老宅的一些往事,卻從沒有提到過自己被欺凌之事。

“虎子,這些人有錯,但罪不至死,你認為深居高位的劉丞相會沒有能力復仇嗎?”

楚仲安的話讓劉子陵情緒稍稍平復下來,他低喃道:“爺爺,既然有能力為何不教訓他們呢?”

沉默片刻後,劉子陵恍然道:“爺爺從小教導我‘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這就是為何他選擇不報仇的理由了吧,他們這些小人不值得我爺爺這樣的君子去報復!他們不配!”

“我想劉丞相不修祖宅的理由也在於此…”

“沒錯,所謂衣錦還鄉只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爺爺不去管這些村民也不在他們面前炫耀,既然沒想回來住也就不必大費周章去修房子了!”劉子陵已經想通了,他臉上的怒色全消。

楚仲安露出肯定的表情,他看向破舊宅子的目光充滿了敬意。

“爺爺說過,家人在哪裡哪裡就是家,他才不在乎一座房子呢,他向我講起往事的時候也幾乎沒有跟我說過這座宅子的事情,講的都是人。”劉子陵露出追憶神色。

“還想殺人嗎?”楚仲安笑道。

劉子陵也搖頭笑道:“不殺了,這些愚昧無知的可憐蟲,就讓他們在這個閉塞的小村子裡腐朽掉吧。”

楚仲安指著宅子問道:“既然來了,要不要進去看看?”

劉子陵點頭,二人趁著四下無人,輕鬆翻閱進了院子。

如同想象的一般,宅院中的一切都十分破敗,只有一棵高大的梨樹佇立院中。

梨樹枝繁葉茂,可能是因為無人修剪的緣故,樹冠有些凌亂,但其上果實累累,一片生機盎然。

劉子陵四處檢視,最後把目光定格在那個梨樹上,他笑道:“這棵應該就是爺爺提到過的那棵梨樹,沒想到不僅沒死,還結了這麼多果子!”他飛身而起從梨樹上摘下兩顆梨子。

用衣服簡單擦了擦,劉子陵把一隻梨子遞給楚仲安,自己則拿起另一隻一口咬了下去,甘甜的汁水順著他的嘴角流了下來。

楚仲安也不客氣,拿起梨子吃了起來。

劉子陵喜笑顏開道:“果然跟爺爺說的一樣,這棵樹上的梨子又甜又水靈!”

“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這棵梨樹不僅活了下來,還枝繁葉茂,果實甜美,這讓我想起了一個人!”楚仲安深沉說道。

“誰?”劉子陵疑惑道。

“老丞相!”楚仲安一臉嚴肅說道。

劉子陵一臉吃驚,他像是出神了一般,呆愣原地。

楚仲安沒有打擾他,在梨樹下坐了下來,他盤膝打坐,竟入定修煉起來。

劉子陵突然從背後拔出闊劍舞了起來,他依舊在思考著什麼,雙眼無神。

二人一靜一動,幾乎同時突破了一個小境界,楚仲安重新回到精進境中期,劉子陵則強上一籌,踏入了精進境後期,距離小宗師境界已然不遠了。

劉子陵收劍之時,楚仲安也睜開雙眼,他笑道:“看來這裡還真是來對了。”

“都是西風哥點撥,如若不然我就算來此也無法頓悟。”劉子陵謙遜道。

楚仲安興奮道:“我也只是有感而發而已,虎子,看來你也是個習武的天才,這個年紀的精進境後期,唐金戈那傢伙也不過如此。”

劉子陵擺手道:“金戈師兄雖然不在了,但他那恐怖的戰績已經傳遍天下,修煉速度快決定不了什麼,有幾人能能像金戈師兄那般戰力無雙!”談到唐金戈,劉子陵表情複雜。

楚仲安輕嘆一聲道:“走吧,快天黑了,得找個地方歇息,你家祖宅可沒辦法住人…”

劉子陵淡然一笑,沒有反駁,二人不再逗留,翻牆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