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因痴於道而得道 下

“我不知道你從前究竟經歷過什麼事情，有時候要把心胸放寬一些，我這是鑄刀，又不是打一把小剪刀，你急什麼？”

李修元看著小胖子，不急不慢地回道，手裡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

“你是說我是個小心眼的人？我可是偷偷帶你進來學鑄造技術的，要是給我老舅知道非打死我不可！”

小胖子一撕下一條烤肉，往嘴裡送去：“我說，你要不要吃一口再接著做啊？”

李修元卻沒有理會他，而是計算著手裡的材料，想著剛才的那句話。如果這材料有多的，倒是可以先給夫子打一把小剪刀，畢竟那東西太簡單了。

“你自己吃吧，我得把這材料融煉到一起，這要是放冷了一會我還得再費一遍功夫。”李修元沒有理會他，而是接著繼續手裡的動作。

“你還真的認為你能鑄出一把寶馬出來不成，還是等我老舅回來，我讓他偷偷地幫你一把，最多我跟院長說是你自己做的。”

小胖子打死也不相信李修元可以把這把刀鑄出來，若是隻要看七天書就可以成為鑄造大師，那煉器閣的一幫長老也不用苦苦修行一生了。

李修元收回目光，看著他好奇問道：“你老男什麼時候回書院？”

小胖子以為李修元已經知難而退，當下得意地搖晃起腦袋，盯著他的眼睛，說道：“跟我們那些學員一起回來啊？”

李修元若有甩思地問道：“你為何不回家？”

小胖子一聽哈哈笑了起來，揮舞著一隻把碩的小手說道：“我來的晩啊？這一來一回不累啊？有我老姐在家就行了。”

聽到這裡，李修元才知道這傢伙是真的懶，懶到寧願呆在書院也不回家。

想了想說道：“你在學院裡修行什麼？在那個長老的手底下修行。”

小胖子看著李修元笑著說道：“我喜歡用劍啊，自然是在劍閣了，只是風不平那老傢伙不肯收我為徒，我還沒認真拜師呢。”

李修元訝異問道：“他嫌你胖？”

小胖子思忖片刻後，神情凝重地說道：“狗屁，他這是公報私仇，說我老舅當年不肯收他家的一個晚輩，這老傢伙不是一個好人。”

李修元總覺得小胖子的話裡隱藏著一些經年之痛，但想自己初來書院時，那些冷漠的眼光，心裡不禁有些同情面前這個傢伙。

正在這時，小胖子忽然眼睛一亮指著爐火上說道：“快看你哪材料融化了。”

李修元抬眼看去，心裡不由得歡喜起來，這鑄造的第一步總算是完成了，只要將幾種不同的材料融合在一起，下一步就是慢慢地煅造了。

用水磨的功夫，將一塊鐵胚錘打成長刀的形狀，然後再......

“看來不用我老舅回來你就可以開始鑄刀了，起不到你居然學會了鑄造的技術，那院長豈不是要輸給你老師了？我要不要去告密啊？”

一邊啃著烤肉，小胖子一邊笑著說道。

李修元沒有理會他，而是放下風箱的拉手，站起來仔細打量起來這一汪融化的鐵水，只見黑裡透著一股詭異的暗紅色，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難道我以前曾經學習鑄造？還是前世的我就是一個鑄造大師？要不然這些鑄造技術自己只是從書冊上看了一遍就記住了。

此時的李修元心裡已經掀起了驚天波瀾，奈何他卻不能在臉上的絲毫的流露，自己已經在書院展現了一絲不可思議的怪事，不能再讓他們起疑心了。

任誰能不能相信一個不能十一歲的小年，竟然只是躲在煉器閣裡看了七天的藏書，便開始動手鑄造長刀了。

輕輕地攪動了一下暗紅色的鐵水，李修元看著小胖子問道：”我從明天開始，就要開始煅打刀胚了，這是無聊又煩燥的事，你確定要一直看下去麼？”

小胖子看了他一眼，眯著眼睛笑道：“沒事，我會去山下多買些肉回來，一邊烤肉一邊陪你。”

李修元一聽，頓覺無語。

停下手裡的攪動，李修元走過來坐在小胖子的對面，伸手撕了一塊烤肉，想了想取了一甕從山下買的酒，倒了二杯，自己端喝了一口。

小胖子看了他一眼，端起來喝了一口，半晌看著他叫道：“你怎麼也會買這山下的酒，你不是有好酒麼？”

小胖子一直惦記著李修元釀的藥酒。

李修元笑著搖搖頭，自己喝了一口：“時間不到，喝了就是浪費啊，你急什麼？我答應過你，便少不會不了你的！”

聽他這麼一解釋，小胖子這才滿意地笑了起來：“那先將就喝一口，那個你下次要釀酒的時候告訴我，這費用我全部包了。”

李修元想了想，知道在書院裡自己是拿這個傢伙沒辦法了，誰讓他知道了自己的秘密呢？

“只要你管住自己的嘴，不亂說話，到時候就告訴你！”想了想，李修元沒有拒絕他。

“放心，你的事我連老舅也不會說，最多說你呆在這裡看了七天的藏書，說你是書痴而已，不會出賣你的。

剛剛還想著如何讓這傢伙住嘴，沒想到這傢伙竟然湊上來了，李修元拍著他的肩膀笑道：“我的事你就裝作沒看見，以後我有好處自然分你一份。”

小胖子一聽，不禁一喜，拍了拍自己胸口：“放心，打死也不說！”

李修元搖搖頭，看著他輕聲說道：“我在書院只是想安心修行，不會摻和書院裡的任何事情，你只要記住這一點說行了！”

小胖子一楞，脫口問道：“難道你突破到元嬰境以後還是做雜役不成？”

李修元低頭喝一了口酒，笑道：“不行嗎？我聽老師說書院又沒有規定雜役的境界，我習慣了眼前這樣的生活，不希望被別人打擾。”

“只是你若成為正式弟子，每個月可以領取十塊靈石啊，你修練不要靈石嗎？”小胖子不可思議地看著李修元，元嬰的雜役，說出去，誰會相信？

“不需要，我只想安靜的修行！”李修元看著他認真地說道。

小胖子一哆嗦，看著他問道：“要不要我送幾塊給你，我還有一些呢？”

“我修行不用靈行，你留著自己用吧！”李修元看著他笑了笑。

小胖子一怔，看著他怪笑道：“你這個妖孽！”

......

他沒有著急開動，而是出了煉器閣，直接回到了夫子的竹舍裡。

“看你精神飽滿，看來今天進行的很順利，是不是可以開始鑄造了？”

夫子看著他笑著說道。

“託老師的福氣，弟子已經將幾種材料融化成功，已經凝聚成刀胚了，打算明天再開始動工煅造。”

李修元恭敬地回道。

夫子一怔，看著他問道：“這麼快？今天小胖子跟你一起去的吧？”

李修元點點頭道：“弟子跟他說了，我的事讓他不要多嘴，他還指望春天給他的藥酒呢，應該不會將此事說出去。”

揮揮手，夫子給他倒了一杯熱茶，看著一旁的衛青笑道：“看見沒有，你老實在廚房裡劈柴修行，你要的刀師兄已經在替你鑄造了，沒有半年的功夫可不成！”

“弟子謹記！”衛青跟夫子叩了首，看著李修元笑道：“師兄，你真厲害。”

李修元看著夫子問道：“衛青這到什麼時候才能破境到金丹，明年秋天麼？”

夫子想了想，看著兩人回道：“或許吧，或者許你把那把刀鑄出來不久，他也差不多了。”

李修元一聽，不由得看著衛青笑了起來：“等你破境在金丹之後，你就是書院的正式弟子了，院長也會親自收你為徒，好好幹！”

夫子聞言不禁哆嗦了一下，瞪了他一眼：“衛青能不能成為院長的弟子，還不是看你能不能在四個月內把那刀鑄造出來。”

“四個月麼？”李修元看著火爐上的熱氣，喃喃自語道：“或許，要不了那麼久呢？”

......

冬日清晨，整個書院還是沉睡之中。

來到煉器閣，李修元一邊生火，一邊給自己煮了一壺茶。

看著漸漸燒旺的爐火，淡淡地笑了笑，脫下長衫，拖出裝著礦石的箱子，撿了幾塊塞進了爐火中。

紅通通的爐膛裡，有一股藍色的火焰升起，大殿裡的溫度瞬間升高了一些。

取出昨天融合好的刀胚，也塞進了火爐中，拉過身後的小板凳，李修元開始拉風箱、加大火勢的燃燒。

“要想學鑄造，先要學煉火。”看來書上說的果然有道理，李修元喃喃地自言自語。

今天小胖子沒有早起，他說等起床後要下山去鎮裡買肉，估計要下午才能回書院，因為風雪太大，便是有馬匹也走不快。

“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如書冊裡所說，順得開始煅造？但願一切順。”

搖搖頭，自言自語道。

看著漸漸燒紅的刀胚，李修元站了起來，從地上抓起鐵錘和鐵鉗，夾出了刀胚放在鑄造臺上，掄起鐵捶一下一下地錘鍊起來。

這可是我第一次鑄刀，千錘百煉對我來說還是少了一些。

得花上十倍、百倍的功夫來磨鍊，等這把刀成型之時，就可以慢慢打錘打了。

鑄造衛青和長刀，他要在三個月以內完成。

就象夫子說的那樣，鑄造的功夫學會就行了，不能成為自己一行追求的目標，自己還要花更多的功夫在修行上面。

聖人鑄劍，有靈火相助，天地為爐，萬物為胚，眼下這些礦石按小胖子的意思已經超過了地火的溫度，那便花不了更多的功夫和時間了。

鐺鐺鐺鐺鐺......

圍著溫度漸升的爐火，李修元揮汗如雨。

燒得通紅的刀胚，在鐵錘的重擊之下，火星飛舞......

心中的意念、手裡的鐵錘、擊打的落點，三者渾然一體。

待爐火稍涼時，李修元又往爐膛裡丟進幾塊礦石，手裡呼啦啦地拉扯著風箱，讓火勢保持著一種超高的溫度。

燒火、淬鍊劍胚、錘打劍身，李修元保持著一樣速度，從清晨持續到午時，不知疲倦。

衛青給他送來飯菜，看著他的忙碌的姿態，也不敢打擾他，只是放下飯菜就轉身就出了煉器閣，他還得出去跟夫子修行。

簡單枯燥的重複，令人發瘋的節奏，李修元卻絲毫沒有感覺，完全沉浸在了修煉之中。

運轉肉身力量，透過手臂筋骨，傳遞到鐵錘之上，一次次地落下......

他感覺自己每一錘落下都有如臂使指的感覺，尤其這鑄造一道本來就是自己身體肌肉的記憶，他甚至不需要考慮每一錘要如何落下。

而讓他感到奇怪的是，今天小胖子沒有出現在煉器閣裡。那小傢伙彷彿不願意看著李修元的敲敲打打，更願意一個人躲在屋裡。

李修元在鑄刀，也在修行，不捨晝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