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說,佛門最忌貪嗔痴,和尚你全了!」

小虎看著目瞪口呆的和尚冷冷說道:「我見過月支城外石窟裡的和尚,他沒有和尚你的貪嗔痴。」

還有一句話他沒說,自己先生便身俱高深的佛法。

日日唸經的先生,讓小虎不知不覺中也明悟了一些關於佛法的道理。

和尚捂著自己的脖子,一抹血水,從他的嘴角流下。

只是這一抹鮮血並沒有往下滴落,順著他的臉往脖子淌下,向著胸口蔓延而去。

接著在他的脖子上的傷口處裂開。

一道極為強大的威壓,從和尚的身上衝出,一道濃濃的黑霧瞬間將他籠罩了起來。

原本是佛光四射的人間之佛,突然間變成了黑霧瀰漫,小虎已經看不清和尚的面孔了。

胖子只覺得有一道神秘的力量,拉扯著他要往那黑霧裡而去。

小虎一見之下,只好一掌拍出,將胖子拍飛往淑子兩人飛了過去……於一陣大喊大叫之中,淑子伸手接住瞭如皮球一樣的胖子。

然後在他耳邊說道:「別出聲。」

阿史娜望著眼前的一幕嚇得躲到淑子的身後,她沒想到眼前和尚化為了一團黑霧,越來越可怕了。

胖子聽到了淑子的聲音總算安靜了下來,不再喊叫。

而是怔怔地望著眼前的一幕發起傻來。

寂靜無聲,和尚從脖子處悄然撕開一道口子,一直往胸口而去,鮮血化為濃濃的黑霧往外湧出。

小虎抬頭望去,眉頭卻緊緊地皺了起來。

他不是先生,無法跟身化煞氣的和尚抗爭,而且眼下的他根本就沒見過煞氣,也不知道這世間還有煞氣這玩意。

眼見和尚身上湧出的煞氣越來越濃,漸漸開始往小虎瀰漫而來。

即便是眼下的小虎已經站在了這方世界之巔,若被眼前的煞氣沾上,也會面臨極大的麻煩,除非他能回到天山。

除非先生這個秋天能從沉睡中醒來,否則他就有身入魔道,變得跟眼前的和尚一樣的危險。

胖子更是嚇的看著淑子說:「這和尚是魔鬼。」

以他的境界和心性,根本無法抗拒這樣的煞氣,只要一絲煞氣入體就會成魔。

濃濃的煞氣中有一道甕聲甕氣的聲音傳來:「謝謝你將我釋放了出來,為了感謝,我們會把你們四人吞噬……」

小虎透過濃濃的煞氣,看著已經不再是和尚的黑霧,嘆了一口氣。

冷冷說道:「原來你從一開始就已入魔,你殺胖子只是給自己找一個藉口,而殺我只是你想要從和尚的身體裡掙脫出來!」

「說一千道一萬,你一直激怒我,直是想讓我動手,破了和尚的皮肉之軀。」

說到這裡,小虎不得不為來自大周的和尚感到悲哀。

辛辛苦苦修行了一世,到頭來卻成了魔鬼的容器,被這濃得化不開的黑霧所佔據。

黑霧裡傳來冰冷的聲音:「這是一場公平的決鬥,你殺了和尚,而我將會慢慢地吞噬你,如此一來,我也是在公平的環境下殺死你。」

「小虎往後退,這是魔鬼所化的煞氣,不能讓他靠近你!」

不遠處的淑子發出了一聲焦急的喊叫,而她的手裡已經握著拉成圓月的弓箭,一枝裹著一張符紙的鐵箭已經瞄準了小虎前面的黑霧。

「歡迎你們來到我的世界,誰都不能阻止你們的腳步,來吧,跟我一起入魔。」

黑霧裡的聲音愈漸凝實,眼見要不了片刻就能由虛化實,最後從和尚的軀體裡掙脫出來。

只要等他凝聚出自己的身體,下一個目標便是小虎,淑

子四人。

小虎嗖的一聲往後退出二丈,說道:「既然你已經入魔,便由我們為人間除害,為這一方的天地降妖除魔!」

「嗖!」的一聲響起,卻是淑子手裡的鐵箭離開了弓弦,如一道閃電往黑霧飛去!

就要鐵箭射進黑霧的眨眼之間,小虎手裡也跟著飛出一方如手指般大小的紙劍!

「轟!轟!!」兩聲響起!

驚得阿史娜忍不住驚叫起來,連著胖子也大聲吼了出來。

只要兩人目瞪口呆之間,將要凝實化為神魔的黑霧中有兩道金色的火焰燃燒起來。

一陣難聞的焦臭味在風中散開,黑霧裡發出刺耳的尖叫。

「區區一道符火也想將我拿下,妄想……啊……這不是普通的符火……」

燃燒中的黑霧突然間發出一道恐怖的嘶吼,然後往小虎飛掠而去。

他要在自己被燃燒一空之前,將小虎吞噬,然後佔據他的身體。

只不過,此時的小虎已經取出的自己的弓箭,學著淑子的模樣,嗖地一箭射出。

這一回卻是一道看在胖子和阿史娜眼裡更加恐怖的鐵箭!

只聽「轟隆!」一聲響起。

飛掠中的黑霧在鐵箭飛出的剎那之間發出一聲爆炸,接著便是無數細小的火焰飄蕩在空中,靜靜地燃燒起來。

看在阿史娜的眼裡,彷彿眼前燃放了無數絢麗的煙花。

只是這煙花太恐怖,在爆炸聲中淑子拉著她往身後倒飛而出,躲來開飛濺而來的火花。

恐怖的黑霧之中燃燒著金色的火焰。

黑霧中的聲音越來越小,又回到了甕聲甕氣的形態:「這是什麼符文,這是什麼鐵箭!這世間哪來這樣的符與箭?」

小虎看著懸浮在半空中靜靜燃燒中的火焰,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冷冷地回道:「這是來自大秦的神符,專為像你這樣的妖怪而來!」

不遠處的胖子聽著小虎這番話,摸著自己胸口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忍著痛苦,看著小虎靜靜地笑了起來。

他甚至不敢笑得太大聲,生怕扯動胸口的傷口。

懸浮在半空的黑霧依舊在燃燒,地上和尚的肉身也在燃燒中,只是從他身上已經沒有一滴鮮血。

顯然他身所的鮮血都化為了這些燃燒中的煞氣。

「這不可能!大秦已經消失了幾百年,你是誰……我不甘心啊……」

漸漸地,空中的黑霧漸漸隨著燃燒中的火焰消失而消失,聲音也越來越弱,最後終於消失在四人的面前。

阿史娜無力地蹲在地上,望著和尚被燒成灰燼的肉身,不停地嘔吐起來。

這才過去了多久?前一刻還是凶神惡煞的和尚,已經化為一捧塵埃。

「叮呤!」一聲響起。

卻是一陣清風吹指塵埃裡的兩顆銅鈴,發出清脆的聲音。

小虎走上前,從地上撿起銅鈴,看著躲得遠遠的胖子說:「眼下,它是我的了。」

胖子撇著嘴說道:「這是哪來的妖孽,怎麼會變成黑霧了?」

淑子嘆了一口氣,盯了他一眼說:「這種事情要我哥哥才知道,小虎哪懂?」

小虎將捏在手裡的銅鈴吹乾淨,遞給淑子笑道:「淑子姐姐收著,回頭問問先生這玩意是什麼寶貝。」

淑子接過銅鈴,放在耳邊輕輕地搖了一下,一道清脆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忍不住看著胖子笑著說道:「想不到你跟這和尚打架,還趁機偷了他禪杖上的鈴鐺,你也算厲害了。」

阿史娜看了一眼小虎,又看了一眼胖子。

忍不住問道:「胖子你比小虎大,怎麼可以這麼怕死?」

胖子搖搖頭,看著小虎說:「那你要跟我在這裡分手了嗎?」

小虎揮揮手道:「走吧,趁著天色正好,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記住,太弱別出來混江湖。」

指著前現的漫漫黃沙,小虎看著胖子迷惑的神情,笑了起來。

說道:「別怕,聽說那地方可是一處風水寶地,你乾脆在那裡娶個老婆過日子吧。」

胖子眼見小虎連入了魔的和尚都能幹掉,知道兩人相差得太遠,雖然他一直沒看明白小虎的修為。

想了想,就算問也是白問。

於是去牽了馬,跟淑子和阿史娜道了謝,扭頭跟小虎笑道:「我就欠著你吧,你也不缺錢。」

想著北齊的國師大人,想著被自己坑了的大周商隊,看著眼前飛灰煙消的和尚,胖子就跟做了一場夢一樣。

想了想,還是咬了咬牙爬上馬背,跟三人揮了揮手,打馬而去。

直到看不見胖子的影子了,小虎才一拍腦袋看著淑子嚷嚷道:「我這一亂,忘了問這傢伙叫什麼名字了。」

淑子看著他沒有吭聲。

阿史娜搖搖頭,輕聲問道:「那個,我們是不是可以趕路了?」

眼前危險消除,她的一顆心早就飛到傳說中的天山了。

小虎嘿嘿笑了笑:「我們腳步快些,要不了幾天就能到家了。」

出來這麼久,小虎有些想念埋在山坡上的母親了。

淑子牽著馬兒走了過來,把手裡的韁繩遞給小虎。

淡淡地說道:「你這回出來惹的事可不少,回去問問哥哥如何修心。」

小虎一愣,隨後笑了起來。

三人翻身上馬,踏著一路的黃沙,往天山的方向而去,身後捲起滾滾沙塵,漸漸將和尚的禪杖掩埋。

揮動著手裡的鞭子,小虎高聲喊道:「先生,小虎回來了。」

深淵下的李修元自然沒有聽到小虎的歡呼,枯坐不知經年,他陷在了自己的夢境裡。

手裡捏著一把小刀,還有一個將要成形的佛像。

佛像的神情不似他,倒是一副活脫脫地藏的模樣。

他不知道已經有多久沒有休息,甚至忘了在石壁上刻下一橫一豎來記錄時間。

在他看來這裡的時間是靜止的,除了去種靈田的時候天空會有一縷陽光落下,讓這裡靈米得以生長。

每一塊石頭便是一個怨魂,諸多情緒糾結纏身的怨魂讓他心神疲憊,相信倘若換成別人,只怕早就崩潰了。

時間只在眨眼之間轉換……

這個時候他恍若回到了當年無心茉莉兩人去的康川城。

那個時候李修元心裡最大的恐懼,就是害怕找不到無心,害怕這傢伙會一不小心入了他去不了輪迴。

跟上一回不同,一番打聽之下……

才知道夢裡的無心和茉莉卻是被困於康川城南的紅蓮寺,他要將被困於佛寺的兩人救出來。

出了康川城,他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一個跟他自修行以來背道而馳的決定,如果那佛那寺不講道理,他會破了自己的規矩。

就算面對有神佛攔路,他也會一劍斬去。

這個時候,他手裡握著的是輪迴劍,一把鏽跡斑斑的長劍,一把攝人心魄的劍。

一把斬天斬地斬輪迴的劍,這是他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