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虹笑了起來,看著他說:“在這之前,你得改變你之前的思維,將每一片雪花都當成一把向你斬來的利劍!”

李修元想了想問道:“將雪花化劍,是以氣御劍?還是用意念和神識?”

“意念就是神識!”

雲天虹糾正道:“確切地說,意念是在你還沒有演化出神海,沒有神識之前的一種修煉方式。”

“拿上我給你地這把長劍,去後山雪原中,將每一片飄落的雪花想象成往你斬來地一劍,我會時不時地斬你一劍!”

雲天虹認真地說道:“趁著你還在這裡,還沒有從梅山消失。”

李修元聞言默默地喝光了杯裡的靈茶,握住桌上地長劍,起身往大殿外的風雪中而去。

人已離開,才忍不住問了一句:“前輩,老和尚會不會過來?”

在李修元心裡,既然難得來上一回,怎麼也得見見老和尚。

就大唐的諸事論道一番,雖然他已經從地藏的口中得到了結論。

“誰知道呢?”

雲天虹淡淡地回道:“你到底是來求敗的,還是來見老和尚的?”

聞言之下,李修元頓時不再吭聲,也不再想著雲紫衣和不離和尚等人,眼下的他,心裡只有那無風自飛,斬落老樹枝頭的一片飛雪。

一步一步,離開宮殿。

眼前不遠處便是一片不大的雪原,雪原後面是一片松林。

雪霧漫天,讓他看不清松林裡到底藏著一些什麼?

身在雪原,靜靜地感受著片片墜落的雪花,就如同置身無邊的劍河,讓他心生恐懼。

他想起了雲天虹跟他說過的那句話。

將每一片雪花,都要當成一把利劍。

這跟他之前的修煉方式大為不同,以前的雪花雖然是運動中不可琢磨,但雪花依舊是雪花。

而眼下的他,要將雪花當成斬向自己的劍。

更為可怕的是,大殿中的女聖,會時不時地往自己斬出一劍。

漸漸地,李修元感受到來自天空的威壓越來越強,神海之中,一陣痛楚傳來,顯然連自己堪比大乘境後期的神識。

也不敵梅山女聖在此佈下的一道法陣。

他甚至感覺到自己的佛門肉身之力,根本無法跟這一道恐怖的威壓抵抗,若是強行硬拼,只怕會被一腳踢回大唐。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要修元放鬆自己,漸漸地閉上雙眼。

用自己強大的神識,望向天空中如劍一般往自己斬來的雪花,剎那間,風中有一片快若閃電的雪花,斬向自己。

鋥地一聲,拔劍術!

手裡的精鋼長劍於剎那之間斬出一道閃電,往風中斬來的雪花而去。

“嗤!”的一聲,在他臉龐上響起。

卻是風中斬來的雪花,比閃電還要快上一分,於電光石火之間從他眼前飛過,在他臉上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

突來其來的一劍,讓李修元感受到了雪花的可怕。

強忍著臉上的痛楚,再度握緊了手裡的長劍。

跟別人不同的是,由於他有強大的神識,不僅可以將周身的雪花籠罩起來,一劍又一劍地斬出。

一劍斬雪!

比之前更快一點的拔劍!

他的神識甚至往雪原之下的深淵裡探尋而去!

只不過,深淵下的霧氣更濃,如同一個緩緩旋轉中漩渦,根本不讓他仔細探尋。

他只是隱隱約約看到最深處,凝聚著一片如雪花又如美玉一樣的事物。

正想伸手去觸碰,“嗤!”地一聲,再次響起。

“你在跟天地對陣,在與我為敵,你不想要命了嗎?”

風中傳來雲天虹冷冷的聲音:“拼命之下,你還有心思去探尋一些不該你去注意的東西,找死!”

李修元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他能感受到那片雪花絕對與頭頂落下的這些不同。

只是,眼下的情形卻容不得他再分心了。

伸手抹去臉上的血漬,感受到身邊的壓力越來越大,再也不敢大意,只好將全部的神識鎖定在每一片雪花之中。

當年在落霞山上,他曾教過南宮如玉如何去感悟每一片雪花墜落的痕跡。

而眼下的他,卻要時刻警惕,每一片雪花化作利劍往他斬來!

雪花不再是等著他去斬!

變成了隱匿在風雪中的殺手,無數個殺手,隨時都會要了他的命。

寒風依舊,雪花片片落下,夾在風中,如一道道冰涼的利劍,往他迎而斬來。

鋥!鋥!!鋥!!!

這一刻的李修元如在萬軍之上橫衝直斬,手裡的長劍便是如閃電般斬出,依舊不敵數以百計,千計的風中之劍!

這一剎那,他有一種深深的無力!

頭一回明白什麼叫做人力終有窮盡時!

於是只好仰天大喊一聲道:“前輩,你明明知道我的一身修為被禁錮,無法在身邊凝聚一道護體罡氣!”

雲天虹聞言一笑,端著一杯靈茶笑了起來。

靜靜地回道:“若是你已經入聖,又何須跟我來請教,我又何苦教一個聖人去如何修煉劍法?好好想想!”

聞言之下,李修元說不出話來了。

想想也是,等到自己化凡入聖,只怕女聖早就跟著老和尚去周遊諸天了,哪裡輪得到自己來此請教?

而自己若是能在周身凝聚一道護體罡氣,又何苦在風雪之中苦苦的感悟新的劍道?

以氣御劍!

以物化劍!

以神識御劍,於無聲中,如手裡的木弓一樣,斬出心之所至的一劍!

就像坐在大殿裡的女聖一樣,不用出門,便能腰斬山上的雪松。

天將暮,夜幕降臨,李修元依舊靜靜地佇立於雪原之上,把自己站成了一個雪人。

雪峰山上的老和尚心有所感,喃喃地問一句:“師妹,這小傢伙何時來了梅山?”

雲天虹嘆了一口氣,回道:“應該說是也沒有,師兄你明日要不要過來坐會,我怕他待不了兩天就會突然間消失。”

老和尚若有所思,淡淡地笑了笑。

“看來這傢伙是求知心切,不惜穿越時空的黑洞來跟你請教……只是,眼見天將夜,他為何把自己站成了一個雪人?”

這也是老和尚不能理解的事情,明明時間緊迫,而李修元卻呆呆地站在風雪之中不動了。

雲天虹嘆了一口氣道:“你沒見那風雪漸歇,今天怕是星光滿天,雪月當頭吧?”

老和尚猛地一驚,脫口說道:“他借這星光之力,感悟你教他的劍法不成?”

“誰知道呢?”

雲天虹聞言淡淡地回道:“那可是連我們都沒能煉成的境界,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去琢磨了。”

想到這裡,雲天虹突然間一激靈,自己也嚇了一跳。

怔怔地說道:“師兄,你說這小子有一天能以星光御劍……我突然不敢往下想了。”

老和尚輕輕地轉動著手中的佛珠,嘆了一口氣道:“一切,皆有可能。”

“他眼下一身修為被禁錮,只是憑著佛門肉身之力,在諸天遊蕩,怕是師兄也想不到吧?這才是真正的傳奇啊!”

想著李修元說的那番話,雲天虹繼續說道:“說來師兄不相信,這小子竟然還沒化凡,就開始渡天人五小衰之劫了。”

“這還不算,渡個劫也就罷了,沒曾想到他這劫渡到一半,卻被一道星光招去了時間長河之中,過去的某一個時代……”

幽幽之中,雲天虹不甘心地說道:“想想玄武大陸,有誰能做到這樣?”

老和尚嘆了一口氣道:“我便明日過來,看看這小傢伙……要是我那徒兒在此,就好了。”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怕他待不過兩天就會消失。”

雲天虹嘆了一口氣道:“等他下一回來,說不定就是紫衣或是琉璃坐鎮梅山之上,你我不知道身在何處……”

這一天,雲天虹已經盼了許久,只要宇文琉璃順利化凡,她便能安心再等上十年八年,將梅山交給她去打理。

老和尚也是一樣的道理,兩人的目標跟李修元何其相似?

風雪停歇,夜空中星光漸明,一輪雪月慢慢地爬上了梅山。

化身雪人的李修元,這一剎那整個身體都被瞬間點亮了,自胸口往周身瀰漫而去的星光。

瞬間將整個雪原點亮。

這一刻身化星空的李修元,神魂已經飛到九天之上的搖光星座。

望著眼前浩瀚的星空,想起老師孟神通他的那一式摘星,忍不住自身下撿起一塊隕石捏在手裡。

如梅山女聖一般,在他手裡的隕石如一片雪花……

而這個時候的他,還沒有學會如何有神識或者意念去操控手裡的隕石,只好揮手間,試著以物御劍……

“嗖!”地一聲響起!

手裡的隕石化為一道劍光,不,應該說是化作一道流星,往茫茫夜空中的星河而去!

這一劍不知道斬出多遠,更不知道這隕石化劍,會不會對夜空中的星星帶來巨大的傷害。

但是,他至少感受到了這一劍的強大之處!

如雲天虹所言,倘若李修元有一日能以星光之力御劍斬出……

只怕真的可以做到一劍摘星。

只是那一刻,只怕連玄武大陸的天道也容不下這樣的妖孽。

就像當下的大唐不允許世間出現神仙一樣。

星空之上的李修元,默默地望著那一輪雪月,當下的他跟女聖的心境有幾分相似,甚至就是惺惺相惜。

當他站在了星光之上,便只會看到更加遙遠的星空,再也無暇顧及腳下的那一方世界,究竟會發生一些什麼?

站在星辰之上,他便想著去尋找一掛昨河,就像當初他在幽河深處的神山之上,那一汪神泉中看到的一掛星河。

星辰大海如此浩瀚,想要去尋找一掛星河卻不是眼下的李修元可以做到的。

這一夜,李修元對於雲開虹的雪花化劍一無所獲。

這一夜,無心之下的李修元,於玄武大陸的梅山之上,藉著聖人之力,第一次站在了浩瀚夜空的搖光星之上。

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當自己凝聚星辰之力之後,斬出那一劍的恐怖。

至於如何將花化劍,如何用神識御劍,當下的李修元暫時不會在意。

在他心中,唯有一劍斬出。

至少,雲天虹將他帶進了一個全新的劍道境界,往後的年年月月,他不用再去糾結如何斬出更快的一劍。

能不能一劍斬去更多的雪花!

眼下的雪花於剎那之間轉變了身份,從借來修煉的天地靈物。

變成了他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