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已亥時,潛行寒風中的一隊人馬,藉著白雪的映照,沒有明目張膽地點上火把,依舊看到了亮著燈的酒坊。

這在李修元看來,只能說明這些傢伙顯然是天黑之前先探過路了。

跟西門孤星嘀咕了幾句,李修元的神識已經鎖定了離酒坊不到五十丈的一行人。

輕輕地說了一聲:「不算太多,五十人左右,正好給夢蝶送過年的紅包來了。」

西門孤星一哆嗦,看著皇甫青梅說:「蠻王的手下,去找我兄弟送死了。」

皇甫青梅聞言大怒,一拍桌子吼道:「主犯已死,他們不怕連累自己的家人嗎?」

西門孤星搖搖頭,冷冷地說了一句:「我估計應該不止這點人,但是有膽子去送命的只有這群傢伙。」

皇甫青梅嘆了一口氣,幽幽地回道:「他也不打聽一下,那條路好走嗎?」

嘿嘿一笑,西門孤星迴道:「我那兄弟要帶著小蝶立春之後才會離開,這不,就有人送錢來了。」

酒坊裡的燈光暗淡,坐在櫃檯裡的李修元顯得寂寞孤獨。

冬至剛過,寒風更甚,定安城中的商家早就早早打烊,這一幫突然闖來的傢伙卻不想想,便是這樣一個天氣。

這掌櫃的腦子若不是腦子壞了,就是在等人。

不然,誰會在這樣的夜裡一個人,守著一盞燈,忍受漫天的寒風?

夜風寒冷如刀一樣刺進酒坊之中,不時拂起李修元的衣衫,油燈在風中更是搖晃得不行,彷彿下一刻,就要熄滅了。

沉默良久,李修元嘆了一口氣,冷冷地說道:「既然來了,有什麼話便出來吧。」

長街上一片死寂,只有嗚嗚的寒風吹拂。

過了片刻,一陣軍靴踏破雪泥的聲音傳來,一名穿著披風的男子走了出來,即使如此,也只是站在街對面望著酒坊裡的少年

跟著,又有數十人自寒風中現身,靜靜地站在這名男子的身後,雖然外面罩著黑色的披風。

即便李修元的眼中只有黑與白之色,但也能感覺到這些傢伙都是軍人。

即便已經殺到了酒坊的門前,這些軍人依舊忌憚李修元的箭,只是將手裡的弓箭瞄準了靜坐櫃檯裡的少年。

而不敢輕易衝動,往街對面衝去。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冷冷地說道:「你們的眼瞎了?蠻王明明在你們眼前變身成了惡魔,你們居然衝昏頭腦想要替他報仇?」

李修元靜靜地把玩著手中的幾片雪花,這番話卻是城主府中的西門孤星說的。

西門孤星嘆了一口氣,說道:「我代表大帥開除他們,並向你道歉。」

街對面,顯然是一幫軍人的首領回道:「我們是蠻王的護衛,主人死在你的手裡,我們理應殺了你,以慰主人在天之靈。」

「他沒有在天之靈,也入不了輪迴!」

李修元冷冷地說道:「我既然出手,他只有神魂俱滅一個下場,你們也是一樣,只要你們動手,我管教你們連那一碗忘魂湯都喝不到。」

說完,李修元望著虛空嘆了一口氣。

跟西門孤星說道:「從今日起,但凡來這裡找麻煩的傢伙,我見一個殺一個,哪怕殺到像當年一樣。」

西門孤星看了一眼面前的皇甫青梅,搖搖頭說道:「面對這些喪心病狂的傢伙,你跟他們講什麼道理?」

皇甫青梅嘆了一口氣,問道:「要不要,我們去風雪裡走了走,我想去喝一杯。」

長街對面,軍人首領感覺不到李修元身上的殺氣,所在他往一旁閃開,揮了揮手臂。

他給身後的同伴們讓開了路,好讓他們可以瞄準坐在櫃檯裡

的少年。

於是,李修元的眼中看到了五十張拉成了滿月狀的鐵弓,每一張鐵弓都在發出輕輕地鳴叫。

有幾分緊張,還有幾分興奮。

輕輕地,他嘆了一口氣,問道:「若是你身後五十個同伴,今日統統倒在風雪之中,你如何面對他們的父母妻兒?」

「你會不會後悔自己太沖動?你不知道衝動是要付出代價的嗎?在我這裡,代價就是你們的性命。」

軍人首領聞言哈哈一笑:「你一個瞎子,也好意思跟我說後悔!」

「今日那一箭若不是你使出了妖法,若不是城主大人為你指明瞭主人的方向,你如傷得了我的主人!」

點了點頭,李修元回道:「為了讓你明白什麼叫做後悔,我決定讓你活到最後。」

這個時候,西門孤星跟皇甫青梅剛剛走出城主府的大門。

回頭看了一眼被鎮壓在樓牌上的魔魂說:「你看,這些傢伙原本可以活著回家,竟然在這風雪之夜來送死了。」

魔魂嘆了一口氣,回道:「這世間果然不缺白痴……」

西門孤星點了點頭,笑道:「我那兄弟也是這麼說的。」

皇甫青梅嘆了一口氣,也不說話,夫妻兩人踏著一街的風雪,往酒坊的方向而去。

西門孤星笑道:「他既然要給小蝶買衣裳,那打掃戰場的髒活,便不能讓他動手。」

皇甫青梅笑了笑:「你真不要臉,只是他眼下行動不便……」

樓牌上的魔魂望著漸漸遠去的夫妻兩人,禁不住吼了一聲:「一群白痴啊,人家瞎著眼睛,也能一劍斬了你們。」

「別跟這個瞎子廢話,兄弟們動手,殺了他替大王報仇!」

「殺了這小子,一……三……三……放箭!」

死寂一樣的風雪之中,驟然響起一陣淒厲的破空之聲……

刺破寒風,五十枝鐵箭從酒坊的街對面,自樹下的寒風中閃電一般射出,以不到三十丈的距離,往靜坐櫃檯裡的李修元而來。

走了風雪中的西門孤星嘆了一口氣:「急什麼,我還在半路呢,你們就等不及送死?」

皇甫青梅嘆了一口氣:「那你走快一點,小心他打完收工,關了店門,我看你如何進得了那道門。」

西門孤星嘿嘿一笑:「不可能,他得等我去打掃戰場。」

「嗖嗖嗖!」在這個冬夜,來自府城的軍人為了自己的信念,終於往那未知的危險之中,踏出了致命的一步。

在西門孤星和皇甫青梅的眼裡,這些傢伙已經是一堆死人。

刺破風雪的箭鏃,如閃電一般飛過交不十分寬敞的長街,往對面的小店飛去,而且他們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跟著又取出了一枝鐵箭,決定就算用箭雨,也要生生耗死店裡的少年。

「嗡!」一聲若有若無的聲音響起,一道淡淡的光芒在閒來酒坊前閃耀,就像在黑夜裡突然多了一盞燈一樣。

西門孤星兩人眼睜睜地看著五十枝已經飛開酒坊外的鐵箭,像是被一隻巨手瞬間抓住了一樣,齊齊懸停在酒坊外的街邊,連一絲金光都沒有。

要知道,之前他看到的法陣可是金光閃耀,如同夜裡綻放了一道煙火一樣絢麗。

還沒等第二波箭雨飛來,五十枝懸停在空中的鐵箭如被靈劍斬過,瞬間折成兩截墜落雪地……

「嗖嗖嗖!」又有五十枝鐵箭飛來!

只是這些鐵箭依舊逃脫不了被斬斷的命運,於電光石火之間變成無數的斷箭,無力地往下跌落。

街對面的軍人,早已被酒坊外的一幕嚇壞,甚至有人打算扭頭逃走。

「不要停下,繼續!」軍人首領發出一聲厲喝,跟著自腰間抽出長劍,準備往街對面的酒坊裡衝去。

「嗖嗖嗖!」再一次,五十枝鐵箭刺破寒風往閒來酒坊飛去,如閃電一般。看書菈

「唉!」坐在櫃檯裡的李修元嘆了一口氣,心道我怎麼說也放過你們兩回了。

「唉!」

西門孤星嘆了一口氣,心想我兄弟已經放過你們兩回了,還不知道回頭,這不是找死?

皇甫青梅靜靜地說了一句:「自作孽,你管他們做什麼?」

「嗖嗖嗖!」

就在電光石火之間,就是五十個握著鐵弓,於寒風之中目瞪口呆之下軍人的注視之中!

就在這五十枝鐵箭剎那之間倒飛而回,如同被對面的少年於剎那間攔下,反手射回一樣!

櫃檯裡的李修元眼中沒有鐵箭,自然也沒有街對面五十個待死之人!

軍人首領看著眼前一幕,大喝一聲散開,自己去握著長劍往街對面衝去。

既然少年已經出手,那麼這個空下便是一個空檔,是他出手最好的時機!

握著長劍衝進風中的軍人首領還沒有衝進酒坊,寒風中便響起一陣嗚嗚的箭鳴。

然後便是一陣淒厲的慘叫在風雪之夜響起,跟著,一片二片三片雪花自他眼前飛過,往街對面,往那些散開的軍人飛去。

便是這些傢伙身若閃電,依舊沒能逃過被自己射出鐵箭的追魂。

但凡有幾個幸運的傢伙,也在瞬間被一片片來自風中的雪花,一劍斷魂。

風中的慘叫沒有持續多久,只是幾個呼吸之間,風雪中已經聽不到將死的嘶吼聲。

因為一道道的火焰在風雪飄飄的雪地裡,轟然間燃燒起來,瞬間照亮了這一方天地。

而這時,身著盔甲的軍人首領已經衝進了酒坊之中,正仗劍刺向櫃檯裡的少年。

大吼一聲:「惡賊納命來……」

「當!」的一聲,已經刺進櫃檯的長劍斷成了兩截,還沒等他回過神來,自己握著劍的手臂已經飛出店外。

當李修元揮手之間,他便收起了那一道大陣,否則單憑這傢伙的力量,如何破開這道大陣?

一道清晰的劍痕,斬破軍人首領的盔甲,一道恐怖的傷口出來在他的斷臂之上……

還不止,明明已經衝進了酒坊之中,他卻如果撞在一座金鐘之上……

剎那之間又倒飛著往店外飛去,在斷臂血如泉湧之前,重重地倒在了街邊的雪中。

瞬間,染紅了身下的雪泥。

直到此時,李修元依舊沒有拿出自己的輪迴劍,手裡拈花之中,還有一片雪花在若水之力的加持下,在歡快地跳躍著。

「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喃出,軍人首領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雙膝跪倒在血泊之中,痛得他仰天狂呼不止。

看著酒坊裡的少年吼道:「這不可能,你用了什麼妖法?你竟然敢殺府城的軍人!」

李修元自身後的架子上取了一小甕酒,在櫃檯上排了三個酒杯,沒有理會他的嚎叫。

西門孤星來了,他知道這傢伙半夜來此,少不了喝一杯酒。

看著街對面倒在血泊裡的下屬,望著那些在風雪中熊熊燃燒的火焰,重傷之下的首領厲聲吼道:「大帥不會放過你的!」

沉默了很長時間,李修元想了想,將這一小甕酒放在一個大缽裡,緩緩往裡倒入沸水。

這樣的天氣,溫一壺酒,估計西門孤星和皇甫青梅都沒有嘗過這樣的滋味。

想了想說道:「你是不是白痴,我連你們大王都殺了,還會在意你這樣的傢伙?」

不等這傢伙開口,不想讓皇甫青梅看到眼前的一幕。

李修元手指輕彈,指間的雪花,化作一道劍氣往店外飛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