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別的修士不同,李修元自幼在天山之上,便跟老猿和老狼打交道,便是沐沐的師傅白素素也是一隻白狐。

今夜在火域中再見白狐,也不會讓他感到驚奇。

只不過,像眼前女子這般模樣,除了已經記憶模糊的白素素他還是頭一回遇到,最多的便是蛟龍了。

想到這裡,李修元忍不住問道:“都說白狐修行百年有三尾,千年道行有六條,九尾是為白狐中傳說中的存在,不知你有幾尾?”

傳說中的神奇故事世人知曉得不多,但在李修元的心中,卻恍若昨天。

當年白素素離開沐沐的時候,沐沐才不到四歲。

而那個時候的白狐竟然比老猿和老狼更先去山頂渡劫飛昇,由此可見白狐的聰明確實是其他妖獸所不及也。

偶爾午夜夢迴,李修元的神海中還會浮現當年天山上那個白裙女子的身影。

輕輕一笑,面前的女子收起了自己的狐尾。

看著李修元笑道:“你這麼聰明,不妨猜猜看啊?”

搖搖頭,李修元並沒有被之前那如絲綢般柔順的狐尾所吸引,在他的眼裡紅顏即是白骨,眾生一相。

輕聲說道:“便是你有九尾,那也是你自己的修行,與我何關?”

幽幽聲中,女子沒有料到眼前的少年如此平靜,而她此刻卻處於極度激動不安之中。

甚至原本深邃的眼眸已經泛出一抹紫煙,只怕換成火域中的文小天等人,此刻早就為之瘋狂了。

一人一狐,對面而坐,而這時一壺靈茶剛剛煮好,李修元伸手緩緩替杯裡添上熱氣騰騰的靈茶。

說道:“請喝茶!”

如同耳邊傳來一聲轟鳴,女子輕輕嘆了一口氣,端起面前的茶杯輕輕地吹了一口氣。

淺嘗之下臉上有一抹驚喜,忍不住看了面前的少年一眼,問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你是誰?”

兩人各自捧著一杯靈茶,女子漸漸地平靜下來,李修元沒有馬上回答她的問題。

直到喝了一口靈茶,才問了一句:“先告訴我,你是誰?”

“這裡的主人原來是我的師姐,你說我是誰?還有一個可憐的傢伙已經死去了不知多少年......如今,他們去了哪裡?”

說出這句話來,女子的聲音漸漸低沉,心神顯然疲憊不堪。

或者說,她並不想去回憶當年的一些舊事,而那些往事有可能是藏在她心底揮不去的傷痛。

李修元聞言一愣,任是他如何聰明,卻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轉眼又想著當年在天香城遇到的那個老人神魂,那個自稱是天香書院先祖的老人,彷彿明白了一些事情。

轉了半天,又是一個為情所苦的女人。

沉默半晌,李修元才緩緩回道:“你說的師姐,跟一個老人......他們在很多年前,就已經離開了這裡......”

….

女子聞言之下身子一震,顯然她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

“那男人沒死?”女子聲音突然變大了一些,顯然無比激動而且還在顫抖。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幽幽回道:“死了?沒死?那個時候的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她說要去神龍谷,為那老人重塑肉身......”

“當年我被人陷害,自書院的懸崖之上跌落,還是前輩救我一命。”

李修元面色如水,淡淡地跟女子說起往事。

一時之間,竹舍裡悄無聲息,只有他的聲音在輕輕述說,中間偶爾傳來竹林沙沙被風兒吹拂的聲音。

“許多年以後,我曾去了一次神龍大陸,也進到神龍谷中,卻沒有找到她們兩人的身影。”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苦笑道:“或許她們在神龍谷得償所願之後,又去了另一處地方隱居,那就不是我所能得知的了。”

怔怔地望著回憶中的李修元,如痴如醉的女子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嘴巴張了張,卻沒有說出什麼話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低聲說道:“我累了,想歇息一晚,明天再接著跟你聊另外的事情,可以嗎?”

李修元淡淡地笑道:“前輩請便。”

便是他,也想要躺下來放鬆一下,他還沒有從薰兒和上官無雙兩女的意外重逢中回過神來。

又遇到了眼前這個跟這裡主人有關係的白狐,他也累了。

......

“啊......師姐快醒醒......那傢伙不見了。”

天空剛剛有一抹魚肚白出現,一夜悟道破境的薰兒瞬間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下意識往四下打量,卻沒有發現李修元的影子,低頭之間,卻看到手裡捏著幾張符紙。

於是,薰兒忍不住驚叫了起來。

她萬萬沒有料到這傢伙來無影,去無蹤,竟然在自己和師姐頓悟破境之夜,又悄然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緩緩的,上官無雙睜開了雙眼。

卻看著手裡捏著的幾張符紙說不出話來,兩滴大大的淚水自臉頰滑落,喃喃自語道:“這究竟還是一場夢嗎?”

薰兒卻搖搖頭,跟著驚叫道:“怎麼可能是做夢,師姐我又破境了......不過,我這神海怎麼也變了......”

上官無雙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道:“我也能看到更遠的地方......為何,我的神海變成了一條大河?”

薰兒嚷嚷道:“師姐我也是哦......這傢伙,怎麼可以說走便走?”

就在薰兒嚷嚷個不停的時候,上官無雙卻看著地上的一行字發起呆來。

“幽冥谷弟子已被驅逐出火域,不到百年,火域不會再開放,你們好自為之。”

怔怔地,上官無雙喃喃自語道:“原來,你才是火域的主人嗎?薰兒,秦天炎他們被趕出火域了......”

….

“啊......這傢伙,他怎麼做到的?”

薰兒一邊驚叫,一邊看著面前的小小酒甕發呆,捧起來輕輕地搖晃了幾下。

然後扭頭跟上官無雙說道:“師姐,這傢伙真的只留下三杯酒,說是給師妹的......連院長怕也不行哦?”

上官無雙望著“給幽若”三個字,禁不住從心裡泛起一道苦水。

心道原來你還記恨嗎?就像當年的靈茶只給了一片,只讓我一人品嚐那其中的滋味,然後卻沒有他人的機緣。

今日也是一樣,三杯靈酒留下給幽若妹妹,自然是你的寶貝徒兒了。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上口無雙說道:“師妹你先收起來,等幽若從天玉城回來,你再給她吧。”

為了避嫌,上官無雙打消了保管靈酒的想法,否則出去如何跟文劍一解釋?

薰兒嘴巴張了張,問道:“師姐,我們出去如何跟院長解釋?”

這回,連聰明的薰兒也不知如何是好,她也害怕文劍一誤會然後跟師姐吵架,畢竟這靈酒真的只夠幽若一人的量了。

“三杯給幽若,這上面寫著妹妹的名字,誰敢搶去?”

上官無雙靜靜地回道:“照說吧,把火域發生的一切,包括幽冥谷的弟子之事,也告訴院長......”

幽若點了點頭,伸手收起了地上的酒甕。

想了想回道:“既然李修元把他們踢了出去,只怕我們是唯一留在火域的人,只怕師兄他們也無法進入了。”

上官無雙聞言苦笑:“這一回,本來就是在幽冥谷的幫助之下,我們才開啟火域,這下好了,估計真的要等滿百年的時間......”

薰兒嘻嘻一笑:“這麼說來,師妹這回可慘了,她回來估計得罵死我。”

上官無雙繼續說道:“我們倆不僅僅是破境,連神海也為之改變,這樣的驚人的能力,他是如何做到的?”

薰兒搖搖頭,想了想回道:“昨夜我好像聽到了琴聲,難不成他在彈琴給我們聽不成?”

上官無雙回想昨夜一幕,怔怔地說道:“我記得昨夜心情激盪,渾身的靈氣都要燃燒起來之際,聽到了一曲琴聲。”

“沒錯,我感覺自己差一些就要踏起來暴走了,卻又瞬間安靜了下來......難不成,那傢伙的琴聲能安撫我們的心境不成?”

薰兒嚇了一跳,這才想起來李修元還是幽若琴道的師傅。

如此一個恐怖的傢伙,為何偏偏是一個凡人,還瞎了雙眼?

這一切究竟為何,到底在那傢伙身上發生了什麼樣可怕的事情?

上官無雙輕嘆道:“三杯給幽若,一曲慰故人......師妹,他不想說,你也不要去想了,這事也不用明說。”

“那要怎麼說?”薰兒皺起了眉頭。

“就說在火域裡遇到一個瞎了眼的少年,將幽冥谷的人趕了出去,給我們一杯靈酒,其他的一概不知......”

….

想來想去,上官無雙心想只怕是李修元,也不想在這個時候面對自己的夫君。

更不想讓院長誤會他已經迴轉天玉城了吧?

薰兒這才想起昨夜李修元說的那些話,當下忍不住說了一句:“他這又是匆匆一現,只是為了將我們救下,然後就離開了?”

“不然呢?”

上官無雙看著她苦笑道:“你可聽他跟你提出什麼要求沒有?我是什麼都沒有聽到。”

“他啊,當年他在天街四十七號收師妹為徒的時候,就沒有提出任何的要求。”

薰兒嘆了一口氣,從地上站了起來。

一邊伸展腰身,一邊仰天大叫道:“啊......薰兒才是書院的天才啊!”

上官無雙聞言輕笑道:“不要臉,走吧,師弟師妹他們估計已經醒來了。”

薰兒嘻嘻一笑:“上回幽若去天玉城沒見著她師傅,這回倒是我跟師姐見著的,等我回去得氣氣她。”

上官無雙一時無言,扭頭往煙霧迷濛的幽河上望了過去,似要看穿這炎域的禁地,看穿那隱身於煙波深處的故人。

......

辰時,李修元已經在山間的桃林裡漫步,一夜過去,樹上的靈桃似乎等不及成熟,一個個掛著晨露,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放出神識看著幽河邊上又哭又笑的兩女,心裡卻忍不住嘆了又嘆。

當年自萬丈懸崖上摔落下來,若不是炎域的前輩相救,只怕早就葬身於此,哪來後來的故事?

而薰兒和上官無雙說自己的神海被拓寬,化作了江河,這卻是他沒有預料到的事情。

畢竟,兩女跟烏鴉和小蝶兒遇到的情形完全不同,四人沒有一絲的可比性。

細細思量也好,但願你們一個個都過得比我好,如此,以後的年年歲歲裡,也不用為故人而傷神了。

想著家中還有客人,便從樹上摘了二個快要成熟的靈桃,轉身往竹舍而去。

遠遠地,傳來了一道慵懶的聲音,顯然是在呼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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