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就煉化,趁著天色尚早。”老狼在邊上說道。

“就現在嗎?”李夜輕輕皺了皺眉頭。說完取出了油紙包裹著表面已經風乾了的內丹。

老狼在一邊看著,心裡也不由得緊張了一下,小聲說:“不要耽誤時間,就現在吧。”

李夜捧著內丹,看著老猿:“怎麼煉化?”

“就將茶水,吞下它!然後運轉你的真元,我會將真氣度進你的身體幫助你儘快吸收。不要緊張!”老猿的語氣有些促急。

李夜看了一眼兩老,輕輕嘆息了一聲,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頭一揚,將手裡的內丹吞進了嘴裡。

老狼瞪大著眼睛看著李夜的表情。

起身轉繞地桌邊,李夜端著凳子坐到了老猿的邊上,盤起雙膝、閉目冥想,運轉《無相法身》的第五重心法,靜靜感受肚裡內丹的變化。。

崖坪外清風習習,蟬鳴依舊,小白正站在雪松樹下練劍。

李夜皺著眉頭清晰地感受到了腹腔中的變化,扭頭望去,老猿一雙厚大的手掌已經抵在自己的後背,一道渾厚的真氣湧進了自己的經脈當中。

不敢亂動,依舊盤膝坐著,兩手捂著丹田,左手掌心裡出彷彿出現了一朵蓮花,凝神內視內丹正緩慢融解。

釋放出龐薄的真氣瘋狂地衝進自己十二大經脈當中,經脈和全身的骨骼瞬間微微變形。

兩隻手掌捂住的丹田竟隱隱有白色氣息溢位,左手上的蓮花映到在右手的掌上。

崖坪上的天地元氣也似一道旋風衝了進來,在李夜的頭頂匯聚成一道旋窩。

他神情專注地感受著體內真元的變化,不再管身後兩道無形無質真氣往自己身體裡輸送,使出全身的力氣對應腹中突出其來的痛楚。

房內頓感時陷入了死寂一樣的沉靜,老猿全幅心神運轉真氣,感受著他身體經脈中的變化,老狼痴痴地看著老猿的手掌,不敢大聲呼吸,不敢眨眼。

李夜用盡全身力氣保證顫抖經脈中龐薄的力量往任督兩脈中衝擊,捂著丹田的手指在輕輕地顫動,額頭上流下了大滴的汗水。

過了一個時辰,他極其痛苦地挑起了眉梢,感受著經脈中濤濤的洪水在咆嘯,彷彿聽到丹田裡的金丹發出了輕輕“波!”的一聲後突然毫無徵兆地破碎成一地。

驚疑不安地看著自己的丹田,然後痛苦地發出了一聲吼叫,老猿雙掌的真氣尤如一雙溫柔的手掌,將他破碎成一地的金丹撿起。

重新揉合,輕捏......只見一個金色的嬰兒慢慢地融合,靜靜地出現在他的丹田裡......

此刻的李夜再也無法忍受身體的痛苦,突然睜開了眼睛,雙手用力抓著身體下的竹椅,只聽得“啪!”的一聲脆響,竹椅瞬間崩碎,變成了一堆竹屑。

崖坪上突然颳起了大風,烏雲傾刻間往棚頂上匯聚......

老猿收回了雙手,站起來拎著李夜往外跑,不到片刻就奔下了崖坪往著樹林外的河道邊而去。

不到五息的時間,老猿抱著李夜來到了河岸邊,將他放在河道邊。

脫光了他身上的衣服,低聲吩咐:“不想死就趕緊運轉真氣,全力抵抗別放棄!”

說話間腳下用力,象一隻飛鳥一樣瞬間移動直了樹林中,然後抬頭張望,看著漆黑的天空,陣陣即將劈下的驚雷。

崖坪上的老狼張大了嘴,呆呆地看著老猿抱著李夜跑下崖坪、跑出樹林,跑進了河邊。

只聽“轟咔!”的一聲,一道震天懾地的巨響在李夜的頭頂炸開,一道蛇形閃電兇猛劈在了他的身上。

剎那間將盤腿打坐的李夜轟倒在河岸邊的石頭上,一頭黑髮瞬間被燒焦,發出陣陣臭味。

樹林中的老猿嚇得心驚肉跳,口中喃喃說道:“還好,還好估計熬得過去!”

崖坪上的老狼嚇得半死,他沒見過李夜度劫,心道不是要過了分神到了度劫境才會有雷劫的麼?

此刻的李夜已經清醒了過來,張口吐了一口血漬,抬頭望了一眼天空,勉強地笑了一笑。

當下繼續運轉《無相法身》的五重心法,頓時頭頂湧起了一道金色的真氣,堪堪地罩住了全身。

沒等他祭起的防禦多久,第二道天雷在“轟隆”中接著劈了下來,只覺頭頂的罡氣一陣動盪,然後一道蛇一樣蜿蜒的電光猙獰的劈在了他的身上。

看得崖坪上的老狼忍不住一陣戰慄,彷彿靈魂都在顫抖,躲在樹林中的老猿聞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肉香散逸而來,這絕對是一股可怕的力量。

強忍著周身的痛楚,癱倒在地的李夜艱難地爬了起來,繼續盤腿而坐,運轉心法,此刻他的頭頂顯現了一朵金色的蓮花,細看之下有三十二瓣花片......

就在老狼的顫抖中,老猿的心驚肉跳中,第三道雷電發出“轟轟”的巨響,毫不留情地從天空中衝擊下來。

三道蛇形閃電“譁!”地一聲劈在了三十二瓣蓮花上面,電閃火光之間,三十二瓣蓮花煙消雲散,這一回李夜雙手合什端坐,再沒有被劈倒在地。

三道雷過,滿天的烏雲悄悄地散去。

吞噬萬物生靈的雷劫沒有將跌坐在地的李夜劈死,天空中有一道七彩霞光輕輕地照射在他的身上。

正所謂夏日驚雷一聲響,劫過萬物潤無聲。

度過雷劫,李夜的肉體、經脈都得到質的昇華,一日間破丹化嬰,破境成功,步入了元嬰境。

躲在樹林的老猿慢慢地走了過來,將手裡的衣服遞給李夜。

笑著說:“你說這每次雷劫都跟你的頭髮過不去?好象你臉上的灰黑色淺了許多!”

李夜咧著嘴想笑一下,不料牽動了身上的傷口,發出輕輕地低吟。

從衣服裡掏出絲巾,輕輕地擦去身上綻開的肉漬,在老猿的幫助下穿上了衣服。

然後爬到河邊低下頭看著河水裡的自己,輕輕地嘆了口氣:“我還以為這回捱了雷劈會回到原來的樣子!”

老猿一聽,頓時瞪了他一眼,大聲說道。“能這樣已經不錯了,至少不再是灰黑,變淺了許多,看上去只是有些灰色!”

一邊笑,老猿一邊將他扶了起來。

“唉!又去後還得嚇壞不少人!”李夜搖搖頭苦笑道。

老猿等他穿好衣服,伸手一抱,將他抱著往崖坪上一步一步走去,遠遠看著發呆的老狼吼道:“發什麼呆,進屋燒水煮茶!”

崖坪上的老狼“喔!”地回了一聲,轉身進了棚內。

在第一道雷動劈下之前小白就跑進了洞裡,聽到老猿的叫聲,他也從洞裡鑽了出來。

望著抱著李夜走上來的老猿說:“猿爺爺,哥哥又挨雷劈了?”

老猿看著懷裡的李夜笑著說:“沒事,他又不是頭一回挨雷劈!”

李夜閉著眼睛不想說話,皺著眉頭感受著身體的變化。

老猿將李夜輕輕地放在躺椅上,拉過一把椅子坐在李身邊,看了半晌,滿意地笑了起來。

輕輕地說道:“這下子你也算是驚世駭俗了,放眼五域,那有你這般的元嬰境修士。”

坐在桌邊燒水的老狼也跟著嘿嘿直笑,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老猿說:“不是要度分神境才有天劫麼?怎麼他才元嬰就要度劫?”

小白走進來拉著李夜的手說:“哥哥上回在潭邊也捱了雷劈!”

李夜艱難地睜開眼,看著一臉迷茫的老狼,輕輕地說:“我的命苦,從小就挨雷劈,劈著劈著就習慣了。”

老狼一聽吃驚得說不出話來,心想自己度了八次雷劫,每次心驚肉跳,死去活來,你倒是毫不在意的樣子。

靜靜地感受著身體的變體,歡喜中又帶著一絲憂慮。

看著拉著自己手的小白說:“此番我是破了境,接下來要讓先生和大和尚師傅頭疼了!”

小白不解地道:“哥哥突破到元嬰不是很值得歡喜的事情麼?難道還有什麼憂慮?”

老猿將小白拉了過去坐在他身邊,認真地說道:“你哥哥的情況有些特殊,下山後如果有人問他境界的問題,你就說不清楚,讓他們去問先生。”

小白扭過頭看著李夜,李夜跟他點點頭,忍著痛笑了笑。

喃喃地說道:“這回下山得先去見老和尚師傅,看他如何替我遮掩。”

老狼將燒沸的水倒裡壺裡泡茶,咧著嘴笑道:“別的修行者破地境莫不是彈冠相告,你倒是一臉愁苦,生怕別人知道,真的難為了你。”

李夜回憶起在自跟著先生修行以來的每次突破,又想著先生跟自己的再三警告,苦笑著說道:“你以為我想這樣麼?誰不想一鳴天下知?”

老猿說道:“你修行了佛法,對這些修行上所謂的虛名應該比世間之人看得更清楚一些,畢竟修行到最後的目的,還是為了你自己能突破到一個更高的境界,在你不能完全保護自己的時候,隱忍一下也是好事。”

小白忽然好奇問道:“猿爺爺,為什麼我跟小青姐姐就不需要隱藏呢?難道我們就不需要保護?”

“你個小渾貨,世間誰會打你的主意?一般修行者躲著你還來不及。”老猿笑著說。

老狼猶豫片刻後,說道:“世間的道理我有很多地方看不懂,估計你那位佛道高僧能為你化解這些憂慮。”

李夜想到一件事情,說道:“既然已經突破了元嬰,給兩位前輩的經文也抄寫完畢,我想著再呆上幾天,就領著小白下山去,不解決這個問題,我心裡老是掛念,總是不舒暢。”

老猿望向崖坪外的天空。

老狼靜靜地看著躺椅上的李夜。

眾人都沒料到,分離原來也是這般輕易就說了出口。

悲莫悲兮,悲莫悲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