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鐵騎排列成長長的二列,在幽靜的山谷裡往著西方沉默,等待出發的命令。

副將早就放出了暗哨,以保證大隊人馬不會洩露行蹤。

李夜與納蘭雨二人騎在馬上,正緩緩行過山谷。

三千禁軍心裡異常激動,因為他們將再次與國師大人一起戰鬥,為皇朝創下奇蹟。

納蘭雨看了他一眼,說道:“大家激動,是因為很久沒有見到國師了。”

自皇城之爭後,李夜便隱居不再過問朝政,禁軍見不到他也是正常不過的事情。今天在偏遠的地方再見,哪有不激動的道理。

李夜微微張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著三千禁軍招手示意,慢慢地從他們身前走過,以便讓每一個禁軍都能看清楚自己。

他知道這一戰之後,這裡有人兄弟們受傷,甚至陣亡,但他還是忍不住說道:“大家都要好好的,一起回到皇城去。”

沉默少許,三千將士齊聲怒吼:“一起出徵,一起回家!”

“一起出徵,一起回家!”

怒吼聲在山谷里加響,如同當年的那一次出征南疆。

李夜和納蘭雨心中也是感慨萬分,如同回到了當年的出行的那清晨,如今天一般模樣。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是仲夏,哪次是初冬。

前幾日李夜就收到了線報,慶州王家要在今日替老大過五十壽辰,北海的人也會過去,南宮珏覺得這是一次機會,納蘭雨也是這樣認為。

能一鍋端的事,就不要麻煩二回,也這是李夜的心思。

一大早就集結了全部的禁軍,李夜作好了計劃,由南宮世家的四個護衛,帶上一千禁軍去襲擊南宮世家中的北海修士。

李夜和納蘭雨帶著二千禁軍前往王家。

東方明的任務是堵住西江河道,不讓任何一艘船在這兩日離開,或是進入慶州。

西江月帶著人堵死了從慶州離開,往前佛都的陸路,沒置重重障礙,防止北海的人逃跑。

李夜要一網打盡,不留一個活口。

三千禁軍裡面穿著特製的盔甲,外面穿著西江水寨的黑裝。

李衣要給世人一種錯覺,是西江水寨的老大滅了王家和北海的匪徒,而不是官府所為,至少不能讓老百姓知道。

而慶州的守軍將領也在今天早上接到皇城的公文,要他們今天呆在軍營裡面,不論城中發生何事,都不許插手。

違者斬。

這是皇城軍部直接下達的命令,並且指明瞭不要轉達城主及其他人知道。

接到命令的守將嚇出了一身冷汗,心道城主大人終於等來了自己的報應,這裡畢竟是五域皇朝的天下,不是北海龍島的。

回過神來的守將吩囑手下撤回了城裡所有的將士,連守城門的人也都撤了回來,然後緊閉軍營,等待變天的哪一刻。

這個時候他是萬萬不敢去通知城主的,皇朝有命令給他,說明上級有心放他一馬,否則很可能連他也一起端了。

這一日的清晨,慶州往陽江上行的水道被西江水寨的大船封死,對來往客商說是封航二日,讓大家回家等著放行。

同樣在陸上,通向佛都方向的官道也讓西江水寨的土匪重重封了幾道,用石頭和大樹堵死了路,說的話跟水上的一樣,二日後再放行。

也沒跟來往的人說有一個道理。

土匪做事向來都不需要道理的。

“大哥。”在馬蹄的嗒嗒聲中,李夜微笑說道:“你一會把住門口,不讓人進,也別讓人出來,等我的訊息再動手!”

納蘭雨沉默許久之後,才輕聲說道:“國師大人要一個人涉險麼?”

“怎麼?大哥不相信我?”李夜看著他,手裡揚起了王家的地圖,這是南宮珏找人手繪的,上面註明了王家的每一個建築和主人的起居室。

納蘭雨笑了起來,順手戴上了黑色的面具。

三千禁軍都用黑布矇住了面目,從現在起他們不是禁軍,是西江的土匪。

李夜換上了麻布短襟的衣服,不注意看還以為是王家的下人夥計。

騎在馬上的李夜,沉默地望著前方,許久之後才說道:“北海龍島,我上回已經放過你們一回了!”

納蘭雨沉默少許,沉聲說道:“那一次,帶隊的應該是龍島的公子,這一回竟然換了一個更厲害的角色。”

“說明他們對慶州志在必得,不容有閃失啊!”看著慶州的城牆,李夜靜靜地說道。

“包圍兩府,有敢出入者殺無赦!”李夜看著身後南宮珏和王二、李虎等人,冷冷地說道。

“不許放走一人,特別是北海來的土匪。”納蘭雨看著手下之人,沉聲說道。

“四位大哥,麻煩分成二路,一路去南宮世家,一路跟我去王家。”李夜看著四名黑衣親衛,李夜說道。

這個時候,南宮如玉還是床上睡懶覺,李夜讓小花帶著她在寒山寺修行。

李夜冷漠地釋出了命令,一拉馬韁,脫離了黑騎的大部隊,沒有帶任何一個護衛,騎上了官道,往前方的慶州城馳去。

......

策馬進了城門,一路沒有阻擋,李夜很滿意納蘭雨的安排,讓城裡的守軍撤退,一來省了自己的事,也可以少一些傷害。

穿行在慶州城中,誰也沒將這個身穿粗布短襟的傢伙放在眼裡,大家都明白能象這樣打馬過街的,肯定是王家的下人急著回去過老爺子過壽。

沒有願意去招惹王家的人,這些人在城中查姓的眼中比土匪還要狠。

連南宮世家的人都讓他們滅了,還有什麼是他們做不出來的?

粗布衣裳裡面,穿著一件貼身的黑色夜行衣,預備著一會潛進王府,方便自己動手。

整座城顯得有些肅然與平靜,少了分生活的煙火氣息,想來城中的百姓讓王家和北海來的土匪整得苦不堪言,已經是民不聊生。

在離王家還有一條街的時候,李夜下馬,將馬兒放開,輕輕了拍了一下馬兒的脖子,說道:“回去找他們!”

訓練有素的軍馬回頭看了他一眼,撒歡往城外跑去。

李夜低著頭,快速往前走去。

來到一處佔地寬闊,門塗朱漆的子院外面。這處王家大院生生佔了半條街的地方,竟是比皇城裡那些大員們的宅院還要囂張。

大宅今天掛著紅通通的燈籠,顯得一片喜氣洋洋。

門上貼著大紅的門聯,看模樣,正是給王家老大做壽的氣氛。

門口自然站著不少的護衛和北海來的土匪,為的就是保護王家的壽宴不受外人的打擾。

敢在這大宅門口散步的行人不多,他們的任務是負責檢查來賓。

今天是大人的壽宴,他們一定要保證萬無一失。

走到門前的李夜拿出自己的帖子,輕聲說道:“我是來給老爺做宴席的廚子,路上耽誤了一些時辰......”

檢查了李夜的帖子,護衛們揮手放行:“快些,一會要開席了。”

快步離開熱鬧與行禮之聲,象一個職業的廚子那樣,李夜搖搖頭,往府裡走去。

院中的佈置跟他看到的圖紙一樣,他很快就找到了目的地。

找了一個沒有人的雜屋,李夜閃身而入,消失在王家大院裡面。

沒有點燈,打了一張桌子,李夜坐在黑暗裡平靜思考著,一條一條理清著自己的計劃,想著想著,不由苦笑了起來。

任誰也想不到,一個般若寺的和尚,居然來慶州城做土匪的勾當。

不過他也沒辦法,平日裡這些傢伙都不會呆在一個地方,好不容易王家的主人過壽辰,這可是難逢的良機。

李夜可以趁此機會,將壽宴上的一干王家的,北海的首領導一鍋端了。

他的胃口向來就是這樣大,這跟南疆比起來,只是小菜一碟。

他要一人驚天下。

......

王家家主王天望滿臉笑容望著滿座賓客,笑是因為他今天心情不錯,人生而有五十餘載,順風順水,接管了王家。

滿城內外的官員富商們都趕來拍自己的馬屁,連遠在佛都的大人物們也紛紛送禮。

之所以還不能盡興去笑,是地位使然。說起來他是王家主人,又在前些日子打掉了南宮世家,眼見他就要一個獨大的時候,北海的土匪們竟然殺了出來。

無形之下,他竟然成了慶州城的老二。

但他只有忍著,因為他打不過對方,便是南宮世家,也是在北海土匪的支援下才好不容易打掉,他就等著這些北海的土匪們在這裡呆膩了,然後拍屁股離開。

到時候,他就是慶州的主人。

在自己的壽宴上,王天望端著酒杯,思緒卻飄到了別的地方,不知道佛都的某些官員,會不會將他跟北海的事情往皇城彙報,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看著家主端著酒杯發呆,下方席間的賓客們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回過神來的王天望,想清楚了前因後果,來到端木秀英面前,趁著對方心情不錯,兩人痛飲了幾碗酒,發誓要有福有享有難共擔。

端木秀英在慶州城混得風生水起,連王天望這個最大的地頭蛇也拜倒在他的腳下,今天又是對方的大壽,難免喝多了幾杯。

而善於拍馬屁的王天望不失時機地湊上去,吩囑下會帶著端木秀英去自己用的客房歇息,說到了晚上還有歌舞助興,給他安排精彩的節目。

不勝酒意的端木秀英自然接受了王天望的好意,畢竟這是在王家大院,誰敢在這裡惹事生非。

幾個下人,跟著王天望一起,將端木秀英送到了自己平日裡休息練功的雅室裡。

靠在床上,端木秀英揮揮手,笑道:“讓我人兄弟留下,王家主你去陪客人吧!”

雖然喝醉了酒,端木秀英可不敢大意。

......

就像一隻幽靈般,李夜悄無聲息地走到了廚房裡面,下人看著他的打扮,以為他也是府裡的下人,任佛端著了幾盤菜,一甕酒往外走去。

拍開酒甕,將備好的迷藥丟進了進去。

走到端木秀英歇息的雅室門外,李夜輕輕地敲了門,然後在幾個護衛檢查之後走了進去。

“幾位大哥,我家主人說幾位辛苦,讓小人送上酒菜,請幾位在房中享用,待大家酒醒後,再請他去前廳欣賞歌舞。”

一邊將酒菜放在桌上,李夜一邊輕聲說道,然後轉身離去。

站在夜色之中,遠遠看著那方屋裡的幾名護衛,笑聲四起,想起了喝酒划拳的聲音。

心道北海的端木秀英果然怕死,回屋歇息還要人在裡面守護。

過了一刻鐘的光景,李夜輕輕地推門進去,發現四個護衛都在倒在桌前,裡間發出了端木秀英的呼嚕聲。

搖搖頭,提腳往裡走去,既然護衛已經迷倒,他便不再顧忌。

腳步聲響,趟在床上半醉半醒的端木秀英被驚醒了。

屋裡有人!

經歷過無數次生死撕殺的他,感覺到了屋裡的危險,瞬間睜開了眼睛,怔怔地看著從在椅子上的李夜。

當知曉有人能夠穿過王家的層層防衛,來到王家主休息的雅室,端木秀英的心裡感到了一絲寒意,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大喊:“有刺客!”

然而等待他的是出奇的平靜,自己的四個手下似乎都已經離開,或是被眼前這個青年痛下殺手......屋裡屋外,沒有人回應他的那一聲喊叫。

“你叫的再大聲,也不會有人來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