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山之嵐 第六百五十章 你難道把我忘了

李夜並沒有按他預料的那樣在大佛寺裡呆下去，只是安靜地過了三天，便讓城裡一幫人的來訪打亂了他的修行。

最先來的是唐有魚，然後是胡青山，最後阿貴也帶著小紅和自己的兒子李小龍來了大佛寺。

用大家的話說：就是想看看，畢竟這一別十來年，思念是一種病，需要用重逢來治癒。

眼見老和尚師傅的問題已經解決，李夜也不好呆在寺裡跟眾人團聚，便是第四天跟老和尚告別，往風雲城而去。

老和尚知道他事多，也不留他，只說是有空回寺裡喝茶。

李夜看著一臉慈祥的老和尚一嘆再嘆，最後只得輕聲說道：“師傅若是去了那裡，當不會寂寞，五域這些年去的人不少，大家可以互相幫助。”

老和尚笑笑：“有天空的地方就會有寺院，有寺院的地方就有佛，我只是換了一個地方修行，你當不用如此傷神。”

思前想後，李夜竟找不到一句話來回復。

最後便是跪在佛前給老和尚磕了三個頭，然後在老和尚的眼神裡轉身離去。

當年轉身那一剎，忍了又忍的淚水終是往下滴落。

此一別，便是永別。

再見，便是再難相見。

老和尚看著李夜漸漸遠去的背影，輕輕地嘆息了一聲，兩滴淚水打溼了僧衣。

“是佛如何，入魔又怎樣，你終是我的弟子啊。”

輕嘆一聲，心道這人間的八苦終是讓自己嚐了一回，還是自己最心愛的弟子身上嚐到的，這種滋味不是他想要的。

只是一切卻由不得師徒兩人，一個要去佛國，一個在佛與魔之間掙扎。

而這一切老和尚都是愛莫能助，只能李夜去獨自而對。畢竟兩人要去的地方不同，而李夜要離開那未知的開域不知要花上多少功夫。

走出山門的李夜沒有回頭，只是喃喃了一句。

不修頭陀法，前心安可忘。

......

沒有回家，李夜直接來了酒樓，找到了唐有魚，讓他把一幫人都叫來，大家團聚一下。

下一回便不知要等到何時了，或許此番風雲城之行，便是他最後一次了。

按他的計劃，等打完北海那場大戰，估計他便是不想離開，都不成了。跟老和尚相處幾日，他感覺到自己的境界又鬆動了一些。

眼見就要擋不住了。

待夏梧桐領著南宮如玉來到酒樓時，桌上已經擺好上了酒菜，唐家和胡家還有阿貴一家人也到了，滿滿地坐了一大桌。

李夜看著眾人不由得微笑了起來，指著桌上的飯菜說：“這菜是唐叔讓人做的，這湯可是我親自煮的，大家一會多喝二碗，算是我對各位的一點心意。”

唐的魚一楞，看著他問道：“這湯是好東西？”

李夜笑笑：“你們吃完午飯，便各自回家吧，這酒樓一天二天沒有你們在，也沒啥大事，都這些年頭了。”

在李夜看來，唐有魚等人的境界雖然突破了許多，但是如果按老和尚說的五域發生了大事，那在坐的人突破顯然還不夠。

他想在自己離開前再幫幫這些往日的親人朋友，讓他們突破到更高的境界。

也算是替唐胖子和胡歌小菊盡孝了。

胡青山一哆嗦，看著李夜問道：“你的意思說我們還能再突破？”

李夜看著眾人微笑著說道：“除了公主和玉兒，你們都可以。”

“為什麼公主和郡主不行啊？”阿貴不知道原由，禁不住替南宮如玉耽心起來。

“為什麼？因為她們兩人吃得太多了，再吃就只能當湯喝了。”李夜看著淳樸的阿貴，忍不住笑了起來。

南宮如玉看著阿貴筆道：“玉兒跟姐姐在天山上吃得太多了，再吃沒啥用了。師公喝了這湯，都已經飛昇了哦。”

這時，南宮如玉想起了已經破虛飛昇的歐陽東籬。這些日子她只要一練劍，就會想起已經踏虛而去的師公。

雖然已經不再傷心，可是心裡還是記掛著。

就象她從來不在李夜面前提起自己的母親，但是小小的心裡可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很小的時候，母親得了無法醫治的重病，然後永遠離開了她。

小傢伙嘴上不說，心裡卻沒有忘記過。

李夜自己不知道南宮如玉的心思，他只想儘可能地幫助風雲城裡的一幫朋友和親人，讓自己離開的那一刻，不要在五域裡留下遺憾。

陳倩和白雪還有小紅三個女人，也不說感謝的話，在她們心裡，李夜跟自己就一家人，自家人的東西要好好享受才是。

給李夜打了一碗湯，陳倩幽幽地說道：“早知道就讓我家唐朝把親事定在今年了，他們成親的時候，就差你一個做大哥的了。”

李夜淡淡笑道：“小胖子和小菊終於成親了，這樣兩位叔叔也可以放心了，以後大家就安心生活，自在修行。”

胡青山點點頭回道：“說的好，以後大家就可以放下心來，認真修行了，不能辜負了國師的一片苦心。”

李夜又拎了一甕酒放在桌上，給眾人倒上。

隨著清香撲鼻子的酒香飄散，李夜想了想說道：“胡叔明天去買幾口大缸，再買些米和材料送來紫竹院，我給你們釀些酒，留著以後慢慢喝。”

想著自己就在離開，總得給自己的親人朋友留下一點什麼。

想來想去，李夜打算將釀酒的技術傳給阿貴，這樣以後大家都有酒喝。

唐有魚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後瞪著李夜說道：“這酒，是你息釀的？”

直到這時，一直默不出聲的夏梧桐才輕輕地說道：“這是師弟在方寸山上釀的，在五域中可是沒得買。”

“對，這是玉兒幫師傅一起釀的，我師公可是五域裡日子厲害的酒神哦？”

南宮如玉看著眾人，大聲地回應夏梧桐的話。

李夜看著兩人的模樣，輕嘆了一口氣，看著唐朝有魚說道：“我師傅已經破虛飛昇了，這酒往後在五域便絕響。”

唐有魚和胡青山對看了一眼，兩人心裡已經有了計較，這回可不能輕易放過眼前的時機，能釀多少算多少。

紫竹院的地方可大著呢，放下幾十缸，不是問題。

這一頓飯沒有花上一個時辰，李夜將唐有魚等人趕出了酒樓。

“趕緊各自回家，好好感受破境的感受，釀酒只是小事，明天醒來再說吧，我在紫竹院等著你們。”

揮揮手，送走了唐有魚跟陳倩，又替胡青山和白雪叫了一輛馬車。

最後看著阿貴說：“你跟小紅先回家，我去街上走走，明天替小龍淬體。”

小紅一聽，歡喜得不行，拉著李小龍的手說：“趕緊的，叫乾爹！”

虎頭虎腦的李小龍一聽，趕緊上前跟李夜磕了幾個頭，嘴裡吼道：“小龍見過乾爹，我爹爹說乾爹會送小龍寶貝的。”

李夜一聽，忍不住搖搖頭，笑道：“你跟爹孃先回家，一會回去再說。”

小紅趕緊拉著他站了起來，看著李夜笑道：“你這乾兒子，可盼你好幾年了。”

阿貴拉著娘兩上馬車，回頭看著李夜笑道：“少爺，這娘倆不懂事，你可別跟她計較。”

李夜揮揮手，笑道：“趕緊回家吧，看著小龍一點，我估計他也會破上好幾個境界。”

阿貴一聽，再不跟李夜囉嗦，手裡的鞭子揮走，趕著馬車離開了酒樓，往紫竹院而去。

......

“這裡就是師傅當年出生和生活的地方。”

站在春風書院外面，望著現主人並沒換掉的門牌，李夜心裡感慨萬千。不由得跟身邊的南宮如玉輕聲說道。

南宮如玉一聽，忍不住問道：原來師傅不是妖怪變的啊？原來師傅跟玉兒一樣哦。”

“就你會亂說話，這不好容易回來一趟，也不懂說些開心的話讓一你師傅高興一下。”一旁的夏梧桐輕輕地捏了一下南宮如玉的小手。

在門口站了半晌，李夜搖搖頭，拉著南宮如玉的小手轉身離去。

曾經生活過的地方，看一眼就好了。他並不想去打擾現在的主人，畢竟自己的家人已經選擇離開，那麼就要離開得乾淨一些。

夏梧桐明白他的心思，跟前往後走去。

只有不明白的南宮如玉歪著腦袋問道：“師傅，已經到了門前，為何不進去看看？”

“看過就行了，不要去打擾別人的生活。這個道理，玉兒以後也要記往，不要輕易去打擾別人的生活，好不好？”

南宮如玉點了點頭，不明就裡地回道：“師傅說的這些道理，玉兒好象懂，又好象不懂，哎呀，玉兒以後再跟師傅學啦。”

夏梧桐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

南宮如玉才多大，現在跟她講這些道理，簡直就......

“我剛才帶玉兒去石橋上看了看那首詩，這去了十幾年，還在上面呢！”夏梧桐看著李夜笑了起來。

李夜一楞，脫口問道：“那個石橋？”

“哎呀，師傅你還沒老，怎麼記性這麼差了？不就是酒樓外面的那道石橋麼？姐姐說那是師傅當年用來泡妞的詩。”

“師傅告訴玉兒，什麼叫泡妞啊？”南宮如玉看著李夜，認真地問道。

李夜老臉一紅，看著兩人訕訕說道：“那個時候啊......那時師傅才五歲，比玉兒可小得多了，”

“這樣啊？那玉兒好替師傅記下了，師傅五歲就會寫詩泡妞了，一會玉兒去問下阿貴叔叔，什麼叫泡妞。”

夏梧桐一聽，頓時笑得花枝亂顫，拉著她的小手往前跑去。

小姐姐跟李夜的故事，他也是聽當年的李紅袖跟她說了一嘴，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那詩竟然還在橋上。

可見當年的李夜力氣可不小。

李夜跟在兩人的後面，揹著手默不出聲，心裡卻想著得長個時間去一趟將軍府才是。

不管他跟小姐姐以後會怎麼樣，至少林月如跟上官飛虎對自己一家人還是不錯的。

自己身上的雪蓮尚有不少，得給他們送一些過去才行。

一行三人，沿著李夜當年的求學之路，往紫竹院的方向走去。

“玉兒，聽說你師傅穿著鐵甲頭一回走在這路上，可是花了二個多時辰哦。”

“玉兒，你師傅當年頭上頂著一缽水，走在這裡，改天你也試試。”

“玉兒......”

一路人，李夜耳朵裡盡是夏梧桐的講述聲，跟南宮如玉的嘻笑聲。

不知不覺穿街過巷，回到了紫竹院的門前。

南宮如玉拉著夏梧桐的手推門而進，一邊跑一邊喊：“玉兒中午吃得鹹，師傅趕緊煮一壺茶解渴。”

直到這時，李夜才想起來，自己教了南宮如玉不少的東西，卻忘了把這煮茶的功夫教她了。

“是該教教她這個道理了。”走在走面的李夜暗自嘀咕起來。

未幾，穿過紫竹林，來到了堂前，卻見裡面有一道陌生的背影，李夜當下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這個時候，有誰會來找自己。

“請問您找誰？”李夜看著堂前的背影，輕聲問道。

“這才離開了幾年，你難道把我忘了？”來人回過頭看著他靜靜地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