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院已經是酉時,陳光明早已歡天喜地離去。

“回來的正好,過來陪我喝一杯。”鬼谷子指著桌上的灑菜,說道:“陳光明剛走不久,他是不是在街上遇上你了?”

“說起喝酒,我已經很久沒嘗過了!”

看著放在桌上的酒甕,李修元抱過來嗅了一下,然後搖搖頭嘆息了一聲。

喝了自己釀的酒之後,他發現再難找到讓自己能感興趣的酒了。

想到這時裡,嘆了一口氣的李修元摸出一甕酒放在桌上,看著鬼谷子問道:“老師,眼下是什麼季節?”

鬼谷子愕然地看著李修元拿出一甕酒放在桌上,看著他說道:“這不是冬季剛過不久?正是春天啊?”

“春天啊?那正好。”李修元伸手拍開了自己的酒甕,往兩人的碗裡倒上。

鬼谷子只是輕嗅了一下,便如痴如狂地說道:“這酒在哪買的,還有嗎?”

“老師還是先嚐一口再說和,不知道這味道合不合你的意。”李修元端起碗來,輕輕地嚐了一口,這還是去年在書院的後山所釀。

放了一年多,也算是陳釀了。

鬼谷子放在嘴邊喝了一口在口中回味,過了半晌才喃喃地說道:“這大概就是天上,也難喝到這樣的酒了。”

“您這話太客氣。”李修元笑道:“若是這長城裡能找釀酒所需要的一干物品,等我將剩下的九枝符箭銘刻完工,就替老師釀上幾缸酒。”

鬼谷子的笑容瞬間僵硬在臉上,不可思議地問道:“慢著……你說這酒是你釀出來的?你啥時候釀的?”

“就是弟子自己釀製的啊。”李修元給鬼谷子夾上菜,說道:“這是我去年春天在書院中所釀,我聽說這裡的時間跟我來的地方不一樣,不知道過去多年了......”

李修元突然想起了上古蒼龍跟他說的那時間流速的問題,心道這酒至少也有二到三年吧,如果再上時間的不同,會不會變得更加美味?

鬼谷子有些不明何意,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說道:“如此說來......放心,我明天就去城裡找找,總得想此法子把你要釀酒的東西湊齊......”

“也沒什麼貴重的物品,我一會列一個清單給老師。”

李修元想著不就是大米加酒缸嘛,其他的材料更好找,不管走到哪裡都有人喜歡喝酒,只要有酒坊,就能找到釀酒的材料。

又喝了一口酒,鬼谷子笑道:“對於我來說,你這一甕酒給我的驚喜不亞於那一枝符箭的威力啊。”

李修元想了想,若論到釀酒的本事,只怕是整個修羅天域地找不到對手。沒想到來了長城戰場,這裡的酒依舊沒有自己釀的好喝。

看著面前紅光滿面的鬼谷子,李修元難免又想到了書院裡的夫子等人,心想但凡自己遇上的人,幾乎沒有不喜歡自己釀的酒。

若是自己在這長城裡開一家酒坊,只怕得讓一干修士擠破了腦袋吧?

想到這裡,任是矜持的他,也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來。

修行符道,自己已經算是入了門檻,接下來就是不斷地提高自己的能力了。而在釀酒一道上來說,這幾乎是自己生來就有的本事。

連落霞山上的老道士,也喜歡喝自己釀的酒。

看著眼面的老人,李修元再次笑著說道:“老師,這釀酒可是學生最得意的一門手藝,費不了多大的力氣。”

鬼谷子一愣,端起碗又喝了一口,仔細感受了一番,這才笑道:“好酒,這可得給我釀上十缸才成,要不你回去了我上哪找酒喝?”

李修元一聽,頓時苦著臉說道:“那得找些人來幫忙!這得壘幾個灶臺,還得搭一個棚子放酒......”

鬼谷子一聽,揮手笑道:“這都不是事!我到時候跟陳光明說聲,跟他借幾個士兵過來幫幾天忙,完了請他喝了幾頓酒就行了!”

李修元一聽聳了聳了肩,笑著說道:“那沒問題,主要是事情太繁瑣,有幾個人幫忙就不一樣了。”

“就這麼說定了,這幾天你忙自己的事,等你把這符箭完工,我們師徒就開始釀酒,這春天剛來呢!”

伸手額頭上的花白頭髮抹到腦後,接著說道:“想不到你不僅學會了符道,還攻破了符箭的難關,我得跟你和陳光明請個功才行。”

“老師,我要這功勞有何用?”李修元心想,還不如將上古蒼龍好的東西給我呢?“陳將軍能提升到萬夫長,難道給我一個百夫長不成?我又不想作官。”

夫子一聽沒好氣地嚷道:“這裡面有一個天大的秘密,否則你以為象那些超凡境的子女為何冒險也要來這長城,而且還是往最危險的地方奔去?”

“為了長城的軍功!給他們更多的靈石還是丹藥?”

在李修元看來,無論是靈石和丹藥都不是自己想要的東西。

“這事說來話長,總之我替你要什麼,你就拿什麼!過些日子空閒了,我再跟你好好聊聊這長城的事情。”

“好吧!有老師在這裡,我也不著急。最多等我再鑄造一些厲害的符箭出來,也往那蠻荒之地走上一回,我李修元可沒怕過誰?!”

一想到趙平安和陳姍姍兩人去了蠻荒,李修元總有一種做了逃兵的感覺。

師徒二人在飯桌上舉碗相慶,慶賀李修元將長城符師們作夢了上百年的符箭整了出來,李修元也想著自己以後行走江湖終於有了一個保命的殺器。

回到修羅天域,以他眼下的行為,也用不著害怕那天風王國的秦千山了。要不了幾年他就能去找君無憂報當年的斷腿之仇。

他可以放過秦千山,但是不會放過君無憂。

因為秦千山給自己的是間接的傷害,而君無憂差一點讓自己摔死在那和親的路上,若不是書院的院長,現在他只怕早已經......

“你能這麼想我很欣慰!”鬼谷子放在酒碗,幽幽地說道:“為了那一絲虛無飄渺的機會,多少朋友間生死相向,親人間互相仇殺......”

或許是感覺自己說的話有些太多,鬼谷子收住了話題,伸手給李修元夾菜,接著問道:“你對符文的修行還有什麼疑問?”

李修元看著書架上密密麻麻的書冊,眉頭微微皺起,說道:“暫時還沒想好,明天開始我要一邊銘刻符箭,一邊學習爆炸符文。”

聽著這話,鬼谷子滿意地點了點頭,抱著酒甕給自己又倒了一碗。

自己的弟子只要輕輕地點撥一下就能自己修行,這恐怕是所有符道老太太師最原意收的徒弟了,因為聽話、簡單啊。

取出今天試射過的符箭,鬼谷子微笑道:“這枝箭就不要回爐了,這是你人生的第一枝符箭,給送給老頭做個紀念吧。”

李修元一聽,禁不住嘿嘿筆道:“等弟子將這符箭都刻好,到時候整理一下思緒,把這些過程寫下來給老師,老師無聊的時候也可以再試試。”

鬼谷子端著酒碗,看著李修元感慨說道:“不成了,我老了,眼睛越來越不好使了,不再想費那那個勁了。”

李修元大概猜到他的疑惑,笑著說道:“老師何來此話?每一個符文對你來說便如身體血肉裡的記憶一樣,我教你一個方法保證你要不了幾個月就能學會。”

“你教我銘刻符箭?我可以嗎?”鬼谷子一聽禁不住渾身哆嗦了一下。

李修元微笑說道:“我銘刻符箭需要用到破妄之眼,是因為我對每一個符文還不太熟悉,我得看清楚它們的每一道筆畫,但是老師不需要啊?”

鬼谷子恍然大悟,忽然想到如果自己能銘刻符箭,豈不是可以鑄造自己想要的各種符箭?,

看著李修元鬼谷子吃驚問道:“你的意思是......?”

李修元應道:“曾有一個老人讓我用心看世界,然後我的雙眼就再也看不見了......直到我遇見那天地靈氣所化的蛟龍,才恢復了視力。”

沒有隱瞞,李修元將自己在修羅域後山發生的事情跟鬼谷子說了一遍,畢竟自己的破妄之眼對鬼谷子和陳光明都不再是秘密。

因為那日在長城上面跟荒手的一場撕殺,讓李修元無意思地動用了破妄之眼的力量。

鬼谷子看著他認真的神情,不由大感敬佩,靜靜地說道:“好一個用心看世界,看來我們白活了上千年的時光啊?!”

“也不是啊?”李修元看著他平靜說道:“至少在這上千年裡,你將符文一道修行到了極致,眼下你換一種修行的方式,說不得跨過神符師的那道門檻也再是難事。”

鬼谷子看著他嘆了口氣,不再多說什麼。

回想著自己數千年以來的修行,回想著自己一次次失敗的過程,看著眼前這個天生就是神符師的弟子,鬼谷子笑了。

幽幽中回憶說道:“我忘了自己是幾歲開始符道修行,本以為自己具備神符師的資格,可是數千年過去,終不得跨過那道門檻。”

“剛才聽了你一番話,才明白問題出在那裡......每個符道大師生怕自己的眼睛不好使用,又有誰會傻傻地放著眼睛不用,而去用心寫符呢?”

李修元坐在一旁,沉默聆聽。

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如夢不是因為宋無心老人將破妄之眼給了自己,若不是因為自己雙眼目不能視,他又怎麼會逼到用心看世界的絕境之上?

鬼谷子繼續悠悠說道:“多少符師因為這個問題把自己折磨瘋,到最後也沒能突破那傳說中的境界,更可怕的是,到後來乾脆開始自棄......”

他看著李修元的眼睛,笑道:“還好讓我遇上了你,有一雙看破一切虛妄的眼睛,告訴我這個道理,讓我來得及去嘗試已經放棄的夢想......”

李修元看著他笑了起來,認真地說道:“但我看來,要不了十年,老師就是長城裡的神符師了!這是認真的。”

“哈哈!到那個時候,我們師徒兩人都將成這個世間的神符師,成為天地間的傳奇。”

心情大好的鬼谷子喝光了碗裡的酒,揮手笑道:“不勝酒力,你自己慢慢吃,我要回屋歇息了,今天實在是太高興了!”

“老師早些歇息,明天我會把釀酒的清單給你,你再去找陳將軍吧。”

看著搖搖晃晃往內屋走去的鬼谷子,李修元微笑著說道。

鬼谷子沒有回頭,只是擺了擺手回道:“那些都是小事一件,不礙事。”

看著鬼谷子的背影,李修元喃喃自語道:“也不知道小胖子跟那老龍過得怎麼樣了,畢竟轉眼間,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將近二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