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遠芳一看笑道:“你可別一直貪玩哦,不行就抓蝦米去,紅姐等著我們回去吃午飯呢,別讓爹孃罵人。”

對於這樣抱怨的話,華生只能翻了翻白眼,不再搭理大姐,起身再次向水面衝了過去。

這次沒有很大的浪花,華生捏著小漁網像一根木頭慢慢地沉入了水中,只有幾個氣泡冒出了水面。這一次乾脆連魚兒都沒看見。

黃遠芳已經笑得趴在了地上。

“不行了,再看下去我就要笑死了,要不要我下去幫你忙?不行就抓小蝦米吧。”黃遠芳看著華生笑道。

華生瞪了她一眼,繼續嘗試。

又一次,再一次......

一朵水花,一片漣漪,小魚兒進網了。

漁網從下往上,於是......

只見一條水花形成的線,濺成了漣漪,一網驚慌失措的魚。

而這些小魚也在一瞬間便連被魚網籠罩住,這幅畫便在一瞬間完成。

華生像一隻小燕子掠過了水面,留下了數條漏網小魚兒的錯亂。

還差一步到岸的時候,華生捧起了魚網,在水面劃出了一道圓滑的曲線。

接著用力跳上岸邊,穩穩地落在了岸上,除了幾十條活蹦亂跳的小魚兒外,網裡還有不小的小蝦米。

黃遠芳在旁邊鼓掌,跑過來幫忙抓魚,笑道:“很不錯,沒想到你已經跟二狗他們一樣厲害了,以後爹孃有小魚兒吃了。”

華生搖了搖頭,笑道:“力不從心,要是長到大姐這麼高就好了。”

“那你一會多吃一碗飯,早點長高,要不然幹什麼都不夠用哦!”黃遠芳拍拍手笑道。

華生將抓回來的小魚放進竹簍裡,放在小溪邊養著,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到底還只是一個不到五歲的孩子,他著孩子獨有的快樂。

忙碌了半天,姐弟兩人收了漁網,哼著小曲往山下走去。

今天的收穫不錯,可以給紅姐炒小魚了。

華生看著大姐問道:“大姐,下回把大哥帶回來。”

......

一陣風來,屋後樹影婆娑,有花香飄進屋來。

“哎呀!”

華生喊叫了一聲,上午在小溪裡玩得太野,腳指頭撞在小溪的岩石上,到現在才感覺到疼痛。

額頭上一滴汗水落了下來,掉在飯桌上,破碎成無數的小水滴。

紅姐看得很仔細,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轉身去灶房打了一勺子茶油過來,低下頭抬起華生的腿放在凳子上面,輕輕地幫他擦試起來。

這是小鎮的土辦法,但凡有個撞傷燙傷,擦上自家榨的茶油,過二天就會痊癒。

華生閉上了眼睛,仔細地感受著腳上的一絲清涼之意,好像自己的面板能夠呼吸一樣。

山裡的小溪的水會呼吸,小樹在呼吸,風兒在呼吸,自己也在呼吸,自己好像在微風中徜徉。

紅姐幫他擦了油,看著閉著眼睛的華生笑道:“別怕,下回小心一些,你不錯嘛,這抓回來的小魚小蝦米晚上可以炒一碗了。”

華生感覺自己的腳指頭生出的一些清涼之意,看著紅姐笑道:“紅姐你真好,你以後生了弟弟我教他詩書,保證不欺負他。”

坐在一旁的劉氏一聽,忍不住笑了起來:“你以後是哥哥了,怎麼淨想著欺負弟弟、妹妹呢?”

坐在一旁的黃遠芳笑道:“弟弟今天表現不錯,象個小男子漢了,腳受傷了這一路上也沒哭。”

華生看著她露出了難捨難分的神情:“大姐你明天回縣城,什麼時候才回家啊?下次回來記得把大哥帶回來。”

黃遠芳看著他微笑著說道:“等夏天快過去的時候,我跟你大哥就可以回來陪兩個弟弟玩了。”

華生看了劉氏一眼,笑道:“娘,老三會時候會走路啊?”

紅姐在一旁接上了嘴:“至少也得等到明年這個時候吧!”

劉氏往他碗裡夾了一塊肉,溫柔地說道:“莫要惦記你大哥跟弟弟,好好跟學堂的先生讀書,這個才是正事。”

“還痛不痛?”紅姐看著他心疼地問道。

華生一聽,咧著嘴笑了:“本來很痛,紅姐幫我抹了油,就不怎麼痛了。”

紅姐一楞,看著他笑道:“哎呀,就你會說話哦!難怪連學堂裡的先生也喜歡你。”

華生一怔,看著她回道:“紅姐一說,我才想起來明天我也要回去上學了。要不先生教的課文我都不會讀了。”

“你爹才幫你請了二天的假,你在在家裡賴了三天了,再不去恐怕先生就要找上門來了。”劉氏瞪了他一眼。

華生將放在凳子上的腳拿下來放在地上,苦著臉說:“明天讓爹揹我去,好像有些腫了,我那雙布鞋穿不進去了。”

紅姐一聽,哈哈笑道:“不怕,一會紅姐給你去市場上買雙草鞋回來,那個耐穿又涼快,你夏天還可以接著穿。”

黃遠芳一聽,咯咯地笑了起來。

劉氏也禁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華生苦著小臉看著三人說道:“我腳太小,穿不下草鞋哩!”

......

沒等到入夜,華生的腳指便腫了起來,便是抹了茶油也感覺火辣辣的痛。

沒有跟家人聊天,早早就爬上了樓梯,爬上床抱著被子漸漸睡了過去。

第二天吃過早飯,黃玉書一見華生的腳腫起來了,心想沒有二三天是消退不下去了,又不能耽誤學堂的課,便揹著他去了學堂。

“老爹,大姐今天要回白玉城了嗎?”華在有背上問黃玉書。

“她回來幾天了,我今天要去城裡辦事,順便送她。”沒有隱瞞華生,黃玉書把自己的行程說了出來。

華生一怔,輕聲問道:“爹走了,誰來照顧娘啊?”

黃玉書笑道:“紅姐不是還在家嗎?我過二天就回來,你好好上學,中午我喊王三來接你回家。”

“知道了!放假的時候喊大哥跟大姐一起回來,我好久沒見過他了。”

趴在黃玉書的背上,華生小聲說道。

黃玉書笑道:“這裡是他家,不回來去哪裡?”

父子二人走到學堂門口,正好先生站在門口等學生。看著黃玉書背上的華生,先生笑道:“要是沒有好,就再歇息二天嘛。”

黃玉書看著先生笑道:“不礙事,這傢伙昨天貪玩去小溪裡抓魚,傷到腳了。中午我會讓人來接他,先生不用替他操心。”

先生從黃玉書背上接過華生,扶著他往學堂裡走去,一邊跟黃玉書笑道:“掌櫃去忙吧,華生進了學堂就不用你操心了。”

“麻煩先生了!”黃玉書揮揮手,跟先生道別。

他還得帶著女兒去坐船,自然不敢耽誤時辰,眼見華生進了學堂,便著急轉身離開。

“華生你又去哪裡瘋了,怎麼腳都受傷了!”

“華生是多了一個弟弟,開心瘋了,把腳都拐了。”

同班的小夥拉看著先生把華生扶進教室,忍不住笑了起來。

華生皺著眉頭懶得事人,趴在桌子上發起呆來。今天大姐回縣城,他想去送自己的腳又痛。

老爹回來沒多久,又要出門。

前天夜裡他聽到自己的老爹跟劉伯聊天,說是水路不太安穩,害怕自己的老爹會遇到麻煩。

今天的先生沒有講新課,只是把前二天的《桃源記》溫習了一遍,讓正好缺課的華生仔細地聽了一回。

......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黃髮垂髫,並怡然自樂。

先生將讓通讀了一遍,然後為大家仔細解釋起來。

本文透過對桃花源的安寧和樂、自由平等生活的描繪,表現了人們追求美好生活的理想和對現實生活的不滿。

文章開端,以芳草鮮美,落英繽紛的桃花林作為鋪墊,引出一個質樸自然化的世界。

一切都是非常單純,那麼美好,沒有稅賦,沒有戰亂,也沒有勾心鬥角,甚至連一點吵吵嚷嚷的聲音都聽不到。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是那麼平和,那麼誠懇。

這個幻想中的桃源世界,是對生活在戰亂頻繁,流血不斷的現實生活中的人們來說,無疑是令人神往的......

坐下下方的華生比手撐著小腦袋,呆呆地看著講臺上的先生,聽得入了迷。

看著華生的模樣,先生禁不住微笑著問道:“華生啊,你聽了先生對課文的解讀,有什麼自己的想法啊?”

華生看著先生若有所思地回答道:“課文不太懂,但是先生說的那個桃源好象我們列夕鎮哦,這裡沒有戰亂,水匪也不敢上岸!”

先生看著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繼續為大家解釋道:“華生說的不錯,眼下的小鎮就象桃源一樣,......讓我們有一個安靜的生活和學生的環境。”

堂下有孩子問道:“先生,你說水匪會不會上岸來鎮裡啊?”

先生搖搖頭,凝聲說道:“按道理,我們這裡有修行者鎮守,水匪是不敢上岸的。但是誰也說不清楚明天會發生什麼。”

又有孩子問道:“先生,我們課文裡的那個桃源是真的嗎?”

先生笑道:“這只是虛構的地方,可能會有不少這樣的地方吧,就跟我們這裡一樣。”

“我現在跟你們講的課文,也不要求你們完全能夠題解,有個映象就行。等你長大去白玉城上學,那裡的先生還會再跟你們講一遍的。”

華生點頭應道:“我大姐說,要先在先生這裡打好基礎,以後去縣城學起來才不會吃力。”

先生看著他笑道:“華生你大姐可是鎮長的才女哦,說不定等她長大了,也跟先生我一樣,去學堂裡做先生。”

華生一楞,看著先生問道:“先生,這女孩也做做先生嗎?”

先生看著他認真地說道:“如何不能,據說所知,白玉城裡就有女先生。”

“看起來,我們家要有二個先生了。”華生沒有再問先生,而是在心裡暗自嘀咕了一句。

“大家好好學習,爭取以後去永珍城,還有皇家學院可以供你們去求學。”

先生想起了自己的經歷,不由得多說了幾句鼓勵大家的話。

只不過,在華生眼裡,只要去到大姐曾經求學過的地方,便是他的夢想。

堂下的孩子們也給先生的一番話打動了,紛紛表示長大以後要走出小鎮去更遠的地方求學,學習更多的知識,象先生要樣。

一堂本來很枯燥的詞賦課,在先生的生動演說之下,激起了一幫小夥伴們的求學之心,紛紛表示要把這首《桃源記》背誦下來,讀給以後的先生聽。

直到許多年以後,他還記得先生今天的這一堂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