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如玉轉過頭來,李修元從她的眼裡看到了月光更加明亮的神采,這是跟花沉魚完全不同的眼神,是李修元喜歡的那種乾淨清沏的明亮。

“琴啊,自然帶著啊?只是今天吃的太飽了,還是明天再彈給師傅聽吧,否則要讓師傅看笑話了。”

南宮如玉摸著自己的肚皮,為難地笑了起來。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心想自己正好也沒有撫琴一曲的心思,想到這裡便打消失了這個念頭。

想了想,看著她說道:“這個世間,除了你母親和你爺爺、奶奶疼你......她們也不需要你付出,我也不用,你要學習保護自己。”

在他看來,南宮如玉出門不是白衣女子跟著,便是身後跟著李芸,這樣永遠也學不會自己面對危險。

他從現在開始,要教她學習面對各種危險。

說完這番話,靈茶已經煮了三道,他倒了最後一道靈茶給南宮如玉和自己。

靜靜地說道:“小青從小就學會了面對各種危險,她能教你這些道理,所以我希望你能跟她一起安靜地修行。”

南宮如玉伸了一下懶腰,藉著李修元點的油燈往杯中的靈茶看去,沉默良久後深深吸了一口氣。

明亮的眼睛望著李修元,眼神中多了一分異樣:“我會跟小青好好地修練,等著師傅你來接我們。”

“也沒那麼恐怖,你們若在山中呆得膩了,可以去我那酒坊裡呆些日子,那裡應該還有幾間空著的屋子,夠你們住了。”

在李修元看來,即使自己不在,李秋水和小紅也能照顧二人,畢竟自己才是酒坊的主人。

一旦上了修羅戰場,誰也不知道會什麼什麼樣的意外,他要替二女安排好之後的退路,不能一味地傻等自己。

“讓師傅這麼一說,我可真的迫不及待了,我要試試做小老闆的滋味,帶著小青妹妹一起去。”南宮如玉笑道。

李修元笑了笑:“這也就幾個月的事情,先學會用心看世界吧。”

他頓了頓後說道:“先從蒙著眼睛練劍開始,這樣就算你身處黑暗之中,也能面對未知的危險。”

南宮如玉在這事上顯得有些笨,小心問道:“那我應該怎麼做?”

李修元沒好氣地搖搖頭,指著大殿外的桃樹說道:“閉上眼睛,先去感應落花......然後試著用你裡的劍,去斬落桃花。”

南宮如玉下意識裡陷入了沉思,李修元心裡一怔,心想你都已經是破虛境的修為了,不會還不會用神識面對危險吧?

想到這裡,只好說道:“放出你的神識去感應落花,等你捕捉到了它們飄落的軌跡,再試著一劍斬花。”

南宮如玉苦笑說道:“師傅說起來好簡單,可是玉兒怎麼覺得好難啊?”

李修元在心裡暗歎一聲,心想你好壞也是一個高手了,怎麼連這最基礎的劍法都沒練好?

想到這裡,忍不住說道:“當初我和小青在書院的後山不是陪你一起練地幾天劍嗎?你不會一離開書院就忘了吧?”

南宮如玉看著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回道:“我回家之後,哪有人陪我練?看來只有麻煩師傅和小青了。”

李修元笑了笑,說道:“你今天先好好歇息,明天早起去樹下感應落花......練劍的事情不急。”

“這樣就行?”南宮如玉看著他不可思議地問道。

“飛花、落葉、松針、飛雪這些細節,你仔細想想,哪一樣不能拿來練劍?你是在家裡過得太舒服了了。”

李修元看著他淡淡地笑了起來,他也不想給她太多的壓力。

“你若連基礎的劍法都沒練好,你便是以後破境到了洞天之境,又有何用?難你還跟人動拳頭嗎?”

南宮如玉一怔,這事她可從來沒有想過。

......

似乎知道南宮如玉要拉著自己做陪練,李修元第二天早起煮了粥,等南宮如玉和花天宇兄妹起床時,他已經吃完捧著書看。

抬頭望著天空零星飄下的桃花,南宮如玉看著李修元說道:“師傅,要不你先陪玉兒練一會劍?我一會再一個人感應這些落花......”

玩性大起的她,忍不住他說道:“就玩一會,如何?”

他修元默默地走到屋後,削了二枝竹枝,一條遞給南宮如玉,一條捏在手裡。

靜靜地說道:“那就先練一會,完了再去吃粥。”

說完取出黑布蒙遞給她,往院子裡走去。

花天宇和花沉魚傻傻地看著李修元,笑道:“練劍就練呀,你讓她蒙上眼睛做什麼?”

李修元揮動了一下手裡的竹枝,說道:“沒你們的事,玉兒小心我要出招了。”

“打就打,誰怕怕?”玩心大起的南宮如玉,接過黑布矇住了眼睛,捏著手裡的竹枝站在桃樹下,以竹為劍,遠遠地斬向李修元。

卻不料“叭”的一聲,自己頭上捱了一下。

“師傅你下手能不能輕一點,這又不是真的在打妖怪!”南宮如玉頭上吃痛,嚷嚷了一聲。

“你自己讓我打的啊。”李修元才不會輕饒她,捏著竹條繼續往她身上招呼而去。

放出神識的南宮如玉,雖然感知到了師傅的刺來的竹條,反應卻總是慢了一步,身上又捱了一下,這一次李修元下手輕了一些。

吃痛的南宮如玉下意識的往後面退了一步。

“玉兒別跑!”李修元哪會讓她跑掉,提著竹劍繼續往她身上招呼。

“師傅你下手真狠,真當我是妖怪了!”這一次,南宮如玉終於擋住了李修元刺過來的一劍。

“我要是下手狠,你早在地上打滾了!”李修元見她居然擋住了自己刺出的一劍,不由得加快了速度,一劍又一劍地往她身上刺去。

“師傅你好毒!”南宮如玉這回捱了二劍,往後退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我哪有書院後山的妖獸毒!玉兒你別跑!”李修元哪會讓她跑了。

“叭!”的一聲,南宮如玉的頭上又捱了一下。

突兀的聲音比將書院後山的妖獸還讓她心慌,如果邊師傅這看似無力的一劍都擋不住,以後還如何在修羅天域裡面對其他的修行者?

“嗚嗚”,空氣在流動......

凝聚神識感受的南宮如玉抓住了這一絲波動,順手揮出一劍。

不知道不覺中,她用捏在手裡的竹劍斬出了若水劍意,而這道劍意正是當年的李修教給她的。

“叭!”李修元手裡的竹枝被擊中,不由自由地退了一步。

李修元點了點頭,心道這傢伙有天份就是好,只是跟自己對了幾招,便能將劍意使出來對敵。

看著木訥的南宮如玉,他改變了主意,掂著腳輕輕地往她靠了過去......

南宮如玉手緊握著竹劍,側耳對著他隨時準備著出劍。

一剎那,兩人都安靜了下來。

李修元將把南宮如玉當成了一頭獵物來困住,待其筋疲力盡後再去捕捉。

南宮如玉也知道時刻繃緊神識用不了多久,但她也沒有放棄,因為她想試試。

兩人都在尋找對方的弱點,南宮如玉的的境界比李修元高了許多,她吃虧在蒙著眼睛,便只能等待。

李修元也知道她在等待。

他在跟南宮如玉比耐心!

捕獵者為了捕獲獵物可以悄悄地潛伏數天,只為等待致命的一瞬,那一瞬間必定能讓對方致命。

眼前,李修元覺得自己是一個很優秀的獵手。

“叭!叭叭!”接著三聲輕響!

全神應付的南宮如玉接住了李修元的第一劍,卻沒接下她後面二劍,二下都打在她握著竹枝的手上。

輕嘆一聲的李修元,看著南宮如玉笑道:“想跟我玩計謀,你還嫰著呢!”

南宮如玉揭開蒙在眼睛上的黑布,往四下一下,兩人站在桃花樹下,兩人身上都粘著桃花。

深吸了一口氣,笑道:“師傅,我們回去吧。歇會再練。”

李修元收起了手裡的竹枝,問道:“是不是師傅把你打疼了?”

南宮如玉搖搖頭,看著他說道:“玉兒不怕疼。我得回去想想,要如何應付師傅的快劍。”

她也明白,眼下的師傅只是跟自己鬧著玩,如果換成是其他的修士,她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外面的敵人跟師傅可不一樣,決不會給你時間讓你反應。她要在最短的時間裡,用神識去感知對方的出劍,然後在最短的時間裡擋下這一劍。

只有先擋下了,才有機會還擊。

“先回去,我煮好粥了,你先吃飽了,一會自己過來感悟。”

李修元搖搖頭,往大殿裡走去。

南宮如玉少年以五域便跟李修元學了基礎劍法,後來在書院的後山又跟著學了一些日子,只是她太懶,一離開李修元之後便沒有再練了。

就如人在山峰,卻發現前面還有絕壁,以她眼下的情況相似還無法攀登上去,心情難免黯然。

失落之餘,她也不敢再吵著讓李修元她練劍了,她決定先去感悟桃花墜落的軌跡,等有了一些體會之後,再讓師傅來幫助自己。

就如師傅在春天裡釀的酒,得一道一道工序來,光是心裡著急,又有什麼用?

......

看著自院外走回大殿的兩人,花天宇笑著問道:“你們師徒練的如何?”

南宮如玉抬起頭看著他,嚷嚷道:“蒙著眼睛,自然不是師傅的對手。”

背後雙手走在她身後的李修元,看著她靜靜地說道:“若你置身於黑暗之中,你的對手看得你,你看不他......怎麼辦?”

南宮如玉看著惱火地說道:“雖然是蒙上眼睛,但是師傅你下手就不能輕一些麼?”

李修元挨著花天宇坐下,回過頭來看著她說道:“再輕就是撓癢癢了,如何起到磨練你的作用?”

李修元把水壺架在火爐上,取了茶葉丟進去,看著三人說道:“好好看看這一山的繁花,我們明天就離開這裡。”

花沉魚看著兩人,疑惑地問道:“你們兩去做什麼了?如玉妹妹這麼狼狽。”

“我總不能讓她跟你倆一樣去殺雞證道吧,我在教她保命的法門。”李修元看著三人淡淡地回道,手裡卻沒有停下煮茶的動作。

花沉魚一聽,不禁愣住了,怔怔地說道:“我這回家一玩,把這事給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