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釀好的酒,已近申時。

想著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清靜之地,卻因為某人不得不提前離開這裡,不由得有些鬱悶。

他倒不是討厭東方玉兒,只是不想見到秦千山而已。

相看兩厭,不如不見。

走進客堂煮水燒茶,這時龍紅塵還在未醒來,李修元也懶得去叫他,心道便讓他偷懶一回又如何?

又不是趕著日子要跟某人去決鬥。望著漸漸燒旺的小火爐,輕聲說道:“你可別來惹我。”

說完這句話,他便洗壺落茶,等著水沸。

端著茶壺,坐在椅子裡,看著空無一人的小院,心道如龍紅塵說的那樣,要是小龍兒在這裡就不會冷清了。

跟小龍兒比起來,龍紅塵顯得太老實了一些,還是說自己管的太嚴了?

想來想去,只有小龍兒帶著這傢伙,才會熱鬧。

若是南宮如玉和小青不在,二個小傢伙怕不得把這裡鬧得雞飛狗跳?

畢竟兩去若是去了鳳凰谷,小龍兒便成大姐了。

想著想著,心道早去誅仙鎮也好,可以早些競換自己的軍功,省得後面跟人排隊,聽著一幫修士吵鬧。

他沒想到恢復記憶之後,面臨的煩惱竟然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多。

自大夢澤一路修來的如水心境,竟又泛起了漣漪。

喝了一道茶,想著時辰尚早,便隨手拿起沒有抄完的經卷,磨了一汪濃墨,念著心靜自然涼,提起了手裡的狼毫。

......

踏著夏日烈烈的熱氣,在天雷湖裡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西門孤星一行人,終是沿著李修元曾經走過的天風峽,一路往北。

當他們經過天妖山的時候,終於尋找到了心心念唸的靈藥。

雖然修羅戰場的修士眾多,如繁星一般分佈在廣褒的上場之上,但是跟萬里之地比起來,終是顯得微不足道。

畢竟生長了千萬年的靈藥,哪裡是短短几個月就能被眾修士探尋採摘完的。

望著被鳳凰之靈一手毀滅的地底深淵殘跡,西門孤星吸了一口冷氣。

看著皇甫青梅說道:“我敢打賭,這裡一定是那傢伙搞出來的。”

跟在他身後的如畫搖搖頭道:“不可能,這得有多大的力量啊,只怕非人力所為了。”

皇甫青梅並不關心這些事,而是指著對面山間說道:“對面有一座小廟,我們今天就去那裡過夜吧。”

如詩點了點頭,笑道:“這次回去,我得好好睡上幾天。”

在她看來,雖然在天雷湖裡得到了磨鍊,但是若讓她再經歷一回,那是打死也不會再去受苦了。

很可能沒死在修羅戰場的之上,反而一不小心倒在天雷湖裡。

皇甫青梅看著西門孤星,靜靜地說道:“我們要不了幾天就能回到龍門關了,大不了我們一路找過去,沒準李修元早就回來了。”

西門孤星表示同意,說道:“說得也是,他這傢伙進來便再沒有訊息,等見了面得好好宰他一刀。”

皇甫青梅看著他嘆了一口氣道:“這裡的靈藥我們也採了不少,你還能拿他怎樣?!”

在她看來,自己一行人還能好好活著,便是天大的奇蹟了。

如畫生氣地說道:“這都哪兒跟哪兒啊?他來到修羅戰場也不來找我們,就不應該!”

如詩了以掩嘴,打了一個哈欠,悠悠地說道:“他來不來都沒有關係,只要我們還活著就好,哎啊,大不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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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師傅罵他去!”

一想到四季樓裡的師傅,兩二都有些想家了。

雖說修羅戰場的一年,在外面不過一年的時間。可是她們卻是實實在在經歷了八年春秋,其中的苦楚又哪能為外人所道。

如畫一聽姐姐說起師傅,頓時眼睛也紅了起來。

畢竟姐妹兩人打懂事以來,還是頭一回離家這麼久,更不要說是日日掙扎在生死之間了。

西門孤星不知道兩女的心思,指著對面的山頭笑道:“我們大家衝過去,今天就在那裡紮營,得好好歇息二天,我那兄弟又跑不了路。”

皇甫青梅看著三人嘆了一口氣道:“那便招呼大家一起動身吧。”

一時間,數十個修士齊齊往李修元曾經呆過小廟衝了過去。

......

此時,李修元已經坐在客堂裡跟龍紅塵兩人坐著發呆。

李芸晚間沒有跟東方玉兒夫婦兩人吃飯,而是去外面叫了一桌席面送進了李修元所在的小院。

說是數年不見,要好好跟李修元喝一杯。

別說龍紅塵,便是李修元也記不住好久沒吃過這樣的席面了。

只是吃到一半,龍紅塵便摸著肚皮嘿嘿地笑了起來,大呼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飯菜,氣得李修元拎著他的耳朵教訓起來。

“你要是喜歡,以後就跟著這位姐姐回去。”

惹得李芸咯咯笑道:“你真是小氣,這些飯菜也只能哄哄孩子,哪入得了你的眼?”

說完,不著痕跡地提出了要求:“玉兒說你的字裡的劍意,今日裡你得給姐姐寫一副才行。”

李修元看著她搖搖頭,輕聲說道:“這會吃撐了不成,明日再說吧。”

李芸眼見李修元竟然一口應承了下來,當下也不著急:“沒事,你只要記得給我就成,總不能讓我白請了你們兄弟一回。”

李修元看著她嘆了一口氣,轉身取了一甕酒放在桌上。

淡淡地說道:“你也知道,我別無長物......你要是不趕時間,這酒便放上二年再喝,畢竟你們剛剛在修羅戰場上破境。”

李修元說的語氣很平淡,只是聽在李芸的耳裡卻像是他在還債,以前在落霞山上,她可沒少喝李修元釀製的靈酒。

只不過,眼下的她還不明白李修元想用這種方式切割與世間的牽絆。

只是這話她聽起來卻有一種溫暖的感覺,畢竟兩人相識的時間也不算短了。

“記得很多年前,在未知之地,你便勸我們不要貪心,後面雖然你失去了記憶,只是現在想想當年的我,真的好可笑哦。”

李芸嘆了一口氣道:“當時也是財迷了心竅,見到什麼都想拿走......”

李修元摸著龍紅塵的腦袋。沉默很長時間後說道:“你知道,我那時的心思都在已經離開的妹妹身上......”

便是這一瞬間,又讓他想起了為救自己不惜以身涅槃的沐沐,心裡止不住感慨萬千。

千山萬水,天上地下,便是自己變成了打狼鎮的狗蛋,沐沐也不曾嫌棄過自己。

正如師孃唐秋雨說得那樣,自己師徒兩人拼了命去維護的皇朝公主,最後卻嫁給了須彌山上的無花公子。

李芸看著默不出聲的李修元,忍不住問道:“當年離開的那兩個女孩呢?”

回過神來的李修元嘆了一口氣,靜靜地說道:“她們都回家了,那個一身青色羅裙的小青已經嫁給了小白,也是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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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芸點頭說道:“嫁人也好,女人總歸會有那麼一天吧。”

李修元笑道:“李芸姐姐呢?你會不會嫁給桃源的修士?”

李芸搖搖頭,說道:“我沒動過這念頭,你也知道我是想要去得到登天之路的機緣。”

李修元一愣,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

在他看來,便是李芸走過登天之路,那也只是另一段修行的開始。

即使她去了九天之上,不也得重新加入一個大派宗門麼?如此,還不如留在修羅天域的桃源,至少在這裡,她已經站在了很高的位置。

也能夠修行到更高的境界。

飛昇,真的有想像中的那麼好麼?

李修元說道:“我在此事上幫不了你太多的忙,畢竟修行是一件個人的事情。”

想了太多的話,但他卻說不出來半句。

在他看來,無論自己怎麼說,都會傷害李芸對未來的期盼。

與其來樣,不如不說。

李芸想著東方玉兒跟自己說的話,沉默片刻後問道:“為什麼?當初的東方玉兒會放棄你,還有她說的那個叫上官無雙的女子。”

李修元怔了怔,想了想說道:“以前的我因為修行的是佛門的功法,在世人看來我是一個沒有修為的傢伙......她們可能認為我配不上吧!”

在他看來事隔多年,當年的少女都已嫁與人婦,再說出來也沒什麼影響了。

李芸靜靜看著他說道:“東方玉兒怎麼想的,我不清楚,我只是替她感到可惜而已,畢竟不是誰都能擁有一段青梅竹馬的經歷啊。”

李修元沉默不語。

李芸微微一笑,起身拎起桌上的酒甕離開了小院。

她已經得到了東方玉兒想要的答案,為此她終於瞭解眼前這個少年為何永遠都是一副風清雲淡的模樣。

因為這傢伙打小就修煉了佛門的心法,他有驕傲的資本。

看著李芸跟哥哥聊了一通之後話也不說說走了,龍紅塵忍不住問道:“哥哥,姐姐是不是生氣了啊?”

李修元看著他呵呵笑道:“她吃得太多,要回屋歇息,你要不要再吃一點?”

龍紅塵拼命地搖搖頭,笑道:“小龍兒姐姐說,龍紅塵不能太貪吃,否則會讓壞人拐去當做肥羊賣掉的。”

李修元一聽樂了,摸著他的腦袋笑道:“睏不睏?睏了就去洗臉......早點睡覺,明天我們就離開這裡。”

龍紅塵點了點頭,搖搖晃晃往客堂外面走去。

李修元望著桌的的殘局,搖搖頭往客堂外走去。夜已殘,他得讓夥計進來把這些碗筷統統收走。

明日夜宿何方?當然是龍門關外的誅仙鎮了。

想著已經嫁人的東方玉兒跟天香城的小姐姐,又想著李芸剛剛提出的要求,李修元心裡卻在想著回到修羅天域後要不要去見見長孫皇后。

修羅天域的夢始天落霞山,路卻是從天風城開始的。

眼見夏日將去,要不了多久便會秋風漸起,不知道當年風雲城的紫竹院中,是否也起了秋風?

從書架上將筆墨移到桌上,鋪好紙,就著桌上的昏暗的燈光,心裡卻在琢磨李芸想要的那一道劍意。

低頭凝視著淡黃的湖宣,想著落霞山上滿山的杏花,喃喃自語道:“知否知否,也不知道眼下是冬日還是深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