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小黑整整在石屋裡沉睡了七天,就像當年還沒化形的小青吃了靈藥後,在石屋邊上的木棚裡,整整沉睡了三天三夜一樣。

跟往常不同的是,這七天衛青沒有在離開。

這也是他生死如死的七天,每天都被李修元趕去瀑布底下淬體……因為李修元身上不缺刀劍。

隨便扔了一把給他,便將他趕進了瀑布底下。

只是告訴他,你再不拼命,就要死在書院某些長老的手裡,於是衛青只好拼命。

晚上回來,李修元給他有靈藥煮了藥浴繼續淬體。

於是一聲聲地慘叫在望月澗裡,合著李修元一聲聲鐵錘落下的聲音共鳴。

天空時不時露出一輪上弦月,幽幽的月光照耀著打鐵的少年,也照耀在浴桶裡拼了命地嚎叫的衛青身上。

白天在瀑布下面受的傷,晚上被藥浴再次激發,痛得他生不如死。

讓他想起了當年夫子給他淬體的情形。

李修元一邊打鐵,一邊嘲笑他:“院長的心太軟,不會像我這樣磨練你,你要好好珍惜,我在這裡呆不了多久了。”

衛青自然知道這事怪不得師兄,師兄也不可能一直呆在書院。

估計等到院長醒來不久,哥哥就要再次離開書院了。

李修元將身上能用到的靈藥都花在衛青的身上,生生在這七天裡將他的一身修為堆砌到了破虛七重的境界。

嚇得衛青每天吃飯的時候,端著碗的雙手都是顫抖的。

便是沉睡中的老人,手指也會時不時地顫動一下。

而李修元經過七天七夜不停地瘋狂,終於在衛青的斷手刀上成功烙印三道禁制。

然後忙裡偷閒,又打造了十幾塊陣盤。

在修羅戰場上飛昇這後,他身上的陣盤飛損壞,最後兩塊也留在了天荒山上,陳夢生的墳前。

他決定離開之前,在石屋的周圍佈下一道四象絕殺陣,畢竟這裡將會是以後衛青和院長修行、生活的地方。

七天七夜,是衛青有生以來最瘋狂的七天七夜。

也是李修元學會鑄劍以來最瘋狂的七天七夜。

便是當年在方寸山的玄天觀後山,跟劍痴歐陽東籬學習鑄劍的時候,他也沒有這樣瘋狂過。

整個修羅天域,已經沒有值得他為之瘋狂付出的人了。

便是楚風也不行,最多,他會幫楚風完成神龍之體的修煉,那也是因為上古蒼龍的原因。

從大楚的皇叔將小龍兒和小青綁架之後,他跟大楚便已經是如同路人。

妖域的花天宇和花沉魚也不行,因為魔域的事情,他能保持跟花天宇兄妹兩人的關係,已經不錯了。

而銀月國的公主,想必就快要跟楚風成親……整個修羅天域想來想去只剩下落霞山上張老頭了。

他只需要幫張老頭破境到破虛之上,便算是完成了當年的約定。

第八天早上,衛青說要回書院看看胖長老,因為這些天胖長老一直沒有出現。

他還要回山下看看自己的爹孃,順便帶著小黑去轉轉,買些零食回來。

因為從昨天夜裡小黑醒來後,便吵要下山去玩。

這傢伙睡覺的時候很乖,一旦醒來就不得安生。

於是第八天閒來無事的李修元,用二把長劍重新鑄造了一把劍胚,打算留給落霞山上的張老頭。

眼下的他已經掌握了禁制的烙印方法,重新鑄劍便快上了許多。

或許,等他離開書院的時候,便是靈劍出爐的一刻。這天夜裡,李修元再次替沉睡中的老人檢查了一經脈和骨骼,發現老人的全身的經脈已經恢復如初,只欠一個契機便能醒來。

於是,他倒了一杯沒有稀釋過的神泉,輕輕地給老人喂下。

這道能讓楚風蒼龍體質最終進化的神泉,當能讓沉睡中的老人煥發新生。

只見躺椅上的老人全身的面板神奇發生了變化,一道道皺紋正在消失,臉上的線條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輕撫之下發生變化。

身體裡的骨骼在輕輕地顫動,片刻之間便不知道進行了多少次的重生、組合。

李修元盯著老人臉上的線條漸漸消失,伸手握住老人的手感覺他全身的血液也在快速流動。

估計老人的血液也在完成繁複的變化,以及連神海都在崩裂,然後重組

這是他給老人的最後一劑猛藥,只能等老人的經脈、骨骼恢復之後,他才敢用。

而不像師弟衛青,一上來便給他喝了一杯神泉。

兩人的身體情況不同,他只能用稀釋過的神泉先將老人的身體溫養了十幾天。

直到老人身體漸漸平復下來,他才鬆開了老人的手。

走到屋後來山泉處,用冰涼的泉水沖洗一身的汗漬,如此精神才算好了些。

望著天空的月兒,喃喃說道:“希望月圓之夜,你能醒來。”

月圓人不圓,終是一種遺憾,他不想讓遺憾留在書院,他要帶著滿心的歡喜離開這裡。

然後穿山越嶺,去銀月國的千佛寺,看看圓真老和尚。

說不定,當年的無我小和尚,也是破虛境的修為了吧?

他還記得當年在天風王國的一箭之下,破了銀月國跟天風王國的賭約,由此他也用三場比試,完成了跟長孫皇后的切割。

月明星稀,一老一小躺在星光之下,各自做了一個美夢。

……

清晨無雨,一陣清涼的山風將他吹醒。

睜開眼睛,卻見小黑趴在一旁的桌上嗑瓜子,桌上擺滿了各種不同的零食。

李修元沒有起身,只是轉了一個身,面對小黑問道:“為何不多玩兩天再回來。”

小黑搖搖頭,回道:“這地方太小了,哪有什麼好玩的地方。”

想了想又說道:“衛青那傢伙說要在家裡住上幾天才回來,書院裡的老頭們已經炸開了,都是猜院長老頭是不是遇到了神仙……”

李修元一愣,隨後淡淡地笑道:“隨他們去吧,過完中秋我們便離開這裡。”

“哥哥要帶我去更好玩的地方嗎?”小黑一喜,心道這地方不好玩,他有些想念定安城了。

在他看來,定安城是一個比洛水還要好玩的地方,只要有錢,什麼好吃的都能買回來。

李修元搖搖頭,看著他說道:“應該跟定安城差不多吧。”

小黑這才滿意地笑了起來,指著桌上的醬牛肉說:“衛青那小子買了二十斤,說要讓哥哥吃過夠。”

李修元一愣,看著桌上的醬牛肉,想起了當年在書院山下斬了十幾個土匪,之後買光二家店鋪醬牛肉的情形。

不由得莞爾一笑道:“想不到師弟還記得我當年喜歡的牛肉。”

吃飽喝足的小黑,一頭又鑽進了屋裡,呱呱道:“哥哥別吵我,小黑要睡覺了。”

過了一會又說了一句:“外面的老頭想要進來找院長的麻煩。”

李修元望著天空中飄過的飛鳥,靜靜地說道:“歡迎前來送死。”

這一天,李修元將四塊陣盤埋在了石屋的四個角落,隨後啟用了法陣。

心道希望這道法陣永遠不要用上才好,否則,不知道書院裡的那些長老,將會命隕望月澗上。

遠遠地傳來瀑布從山崖墜落水潭的轟鳴,確認陣盤啟用之後,李修元開始了自己鑄劍的修行。

叮叮噹噹的聲音在山間響個不停。

合著陣陣的秋風,將望月澗外的滿山樹葉漸漸催黃,眼見,便是中秋了。

他估計衛青回家要陪了爹孃過完中秋才能回來,如此也好,讓他可以安靜跟院長呆上幾天。

醒來之後,估計院長有很多話要問他,他在臨走之前,也有一些話在交代老人。

太陽西下,申時將近,手裡的靈劍發出一陣嗡鳴,天空突然間毫無徵兆地落了一道驚雷。

“轟隆!”一聲劈在離他不到三丈的地方,接著便是滿天劫雲滾滾而來……

嚇得李修元趕緊將揮動鐵錘將手裡的靈劍砸了一個缺口,心道便是蠻荒也不許有神劍的出現,更不要說修羅天域了。

神劍有缺,天空滾滾而來的劫雲,和漫天醞釀的劫雷悄然散去,李修元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可不想在望月澗上再無緣無故挨一陣雷劈。

收了劍,轉身去屋後山泉邊清洗一身的塵埃。從明日開始,他便要煮一壺春茶,等著院長醒來了。

想來想去,書院的諸事差不多了結,一切,都等著沉睡的老人醒來。

他便可以安心地帶著小黑離開這裡,前往銀月國。

換了一件乾淨的長衫,轉過石屋,準備去廚房煮飯的李修元,忽然聽到一聲悠悠的嘆息。

如同黑夜裡聽到某個夢裡的老人翻身醒來,嚇了他一跳。

睜眼望去,卻是躺椅上的院長在微笑看著他,眼角掛著兩行清淚。

李修元一見,不由得喃喃說道:“院長,你醒來了?”

老人的嘴角動了動,發出一聲道:“這些日子,難為你了……”

沉默片刻後,李修元問道:“難不成,院長一直都清醒著?”

說無上前,坐在老人的身邊,伸手捏住了老人的手。

仔細探尋起來,直到確認老人已經恢復如初,這才嘆了一口氣。

笑道:“還好,弟子急著回家,路過這裡。”

老人神情凝重看著他說道:“我自然是清醒著,只是說不出話,也睜不開眼睛,直至剛才那一聲驚雷,將我喚醒。”

李修元微微張嘴,看著老人的臉,心道自己的這番無心之舉,倒是讓沉睡中的老人醒了過來。

看來無心之下,偶爾也會收到意料不到的效果。

遲疑了半晌,李修元說道:“書院裡發生的事,我聽胖長老說了一嘴,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畢竟我已經不是書院的人了。”

老人輕輕地搖搖頭,說道:“我你永遠都是我的學生,都是夫子的學生,跟書院無關,你要記住……”

李修元笑了笑,忽然開口說道:“你想喝一道靈茶,還是想要喝一杯靈酒?”

老人悠悠地嘆了一口氣,笑道:“這已經等了太久,趕緊給我倒一杯靈酒吧。”

李修元搖搖頭,遞給他半片靈桃肉脯,說道:“在喝酒之前先吃片桃肉,免得你肚裡空虛。”

老人怔了怔後,隨後接過桃肉笑道:“這一啄一飲的定數,看來天道自有公理啊!”

李修元笑道:“別這樣說,要是沒有院長,弟子早就死在那山崖下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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