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漫漫的北海戰場,五域皇朝憑藉著手裡的精良武器,追得北海二十萬大軍一路潰敗,奈何不了自己。

崖山之上,一劍召來漫天劫雷,滅十萬大軍於那大海船上。

陰雨延綿的決勝勝關前,數十萬大軍圍城,鮮血混在雨水之中,讓大楚將士一時哀聲遍地。

一道火龍將兩座箭塔裡的銀月國將士燒得奪路而逃,最後天外一箭,引來蓄謀已久的黑河之水,在決勝關前水淹大軍。

更不要說在神龍谷中,引來鳳凰涅槃,將大長老精心準備的高臺劈得四分五裂。

夢裡的李修元翻了一個身,睜開雙眼,卻只見納蘭雨靜靜地坐在大帳桌前發呆。

嘆了一口氣,李修元懶懶地問道:“大哥,外面有事情發生?”

搖搖頭,納蘭雨看著晚起的李修元笑道:“軍營裡來了幾個當年在北海戰場上受傷的弟子。”

“據值夜的禁軍說,昨天夜裡便有不少的青城弟子連夜下山,離開了宗門。”

在納蘭雨看來,這些出了世的青城弟子不過如此。

大軍還沒有射出一枝重駑,山上的弟子便嚇跑了不少,跟當年的富春江何其相似?

李修元起身去打了水洗漱,讓自己變得清醒了一些。

望著夢裡的小黑,想著今天夜裡還得再去一趟,既然要打就跟當年在北海一樣,將青城的掌門和一幫長老們打怕。

讓他們往後數十年,百年都不敢再踏入世間去幹涉皇朝的政務。

李修元點了點頭,望著天空若有所思地說道:“只是手上沒沾上鮮血的長老也可以放他們離開。”

“因北海大戰傷殘的青城弟子,等解決了山上的事情,我立馬給他們配製靈藥,這都算不是麻煩。”

伸手點著了桌上的火爐,李修元靜靜地說道:“再給他們兩天的時間,不急。”

納蘭雨一聽,頓時來了精神,湊過來問道:“是不是兩天以後我們攻上去?”

李修元想了想說道:“這不是我跟青城的賭約,這是一場戰鬥。一對一的硬扛,你們打不過青城的長老和弟子。”

納蘭雨看著他點了點頭,說道:“那也沒有辦法,事到如今,我們還有退路麼?我們總得為死去的兄弟討回一個公道。”

沉默了片刻,李修元說道:“傳令下去,重駑營往後退回百丈,除了當值的禁軍,所有禁軍分成二班人馬。”

這個時候的李修元,突然間想到了當年在決勝關前的一戰,想到了自己一方面臨的弱勢。

於是,他不得不在對方發起進攻之前,改前自己一方的策略。

只有這樣,他才能夠保證青城對自己一方的威脅永遠無法過成,保證禁軍不會因為對方的突然發瘋而受到太多的傷害。

在進攻對手之前,先想想自己會受到什麼樣的反攻和傷害,這已經變成了他的一種習慣或者說是本能。

納蘭雨一愣,看著他問道:“國師是害怕青城的長老帶著弟子往下衝鋒嗎?我們有重駑營,用不著害怕他們。”

輕輕地搖搖頭,李修元說道:“不是。”

“兩班禁軍一字排開,在山下的路口挖出一個寬五丈,深三丈的大坑或者說是戰壕,我只能給你們兩天的時間。”

“兩天必須完成這個任務,能不能打贏這一仗,就看你的了。”

李修元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看著納蘭雨說道:“待到這個大坑挖好之後,再將重駑推上前去。”

“要往裡灌水嗎?我看了一下,路口寬不過二十丈,我們挖一道三十到四十丈的大坑足夠了。”

納蘭雨拍著自己的胸口,看著李修元認真地說道:“國師難不成怕他們落下大石,打我們一個防不勝防?”

李修元沒有回話,只是靜靜地說道:“凡事都要想得周到、全面一些,到時候才會減少我們的傷亡。”

納蘭雨一聽,也顧不上再跟他喝茶,起身往帳外走去。

這是關係到禁軍生死安危的大事,他自然不敢馬虎,得立刻安排下去。

而這僅僅是李修元天生對危險的直覺,就像他當日在決勝關前算計清月公主一樣。

在滔滔的黑河面前,任清月派出的銀月大軍如何兇悍,也敵不過天地間的自然力量,從那之後,最後因此一戰而改變了兩軍膠著的戰局。

守著一壺靈茶,拿出一盒花天下替他準備的糕點放在桌上。

看著夢裡的小黑喊道:“小黑你肚子餓不餓。”

誰知小黑連眼皮都不曾眨一下,一副不給我睡夠決不起床的架勢。

……

按照既定的計劃,圍在青城山腳路口的重駑營往後退出,二千禁軍迅速撲了上去。

人多力量大,只是瞬間動手開挖。

納蘭雨一邊跟著大家動手,一邊高聲吼道:“兄弟們,國師大人說了,我們挖的這個大坑,是用來保護大家不受傷害的。”

禁軍們紛紛吼道:“大將軍放心,我們保證完成國師交代的任務。”

出門在外,誰不想平安出來,再平安回到皇城?

眼前看起來辛苦,但是大家也知道,只有先保證自己活著,才能跟國師一起,打贏這場大戰,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

山下熱火朝天,山上早有青城當值的弟子將這一情況上報給正在議事的掌門。

正自生氣的元秋一聽,禁不住看著執法長老說:“他們這是想要幹嘛?先是大軍堵住下山的路口,這會又開始挖坑了?”

慕容明看著他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說道:“沒有辦法,除非我們現在就衝下去跟他們開戰。”

在他看來,眼前一事,從皇城發出公函那天開始,一切都由不得青城了。

除非交出那十七個參加皇城暗殺光的長老,否則一切的一切,主動都掌握在皇朝國師以及禁軍的手裡。

便是那一刻發起進攻,也由不得自己一方說了算。

他從來沒有像眼下這樣憋屈過,打又不能打,和又不能和,只能靜靜地等著最後一刻的到來。

還好,他跟藥堂的長老鄒文山沒有參與皇城的暗殺一事,否則這會的他估計早就坐臥不安,想著辦法偷往山下而去了。

鄒文山想了想,撫摸著下頷的鬍鬚,看著身為掌門的元秋說道:“要不,再讓執法長老下山跟他們談談?”

“便是為了青年千年的基業,我們也不能跟皇朝的禁軍開戰啊,我們耗不起。”

在他看來,山下的大軍只要圍上一到二月,青城就得乖乖投降。

沒有食物,如何跟皇朝的大軍對抗?

眼下的青城從長老到弟子誰不貪生怕死?

為了保住自己的命,可以不惜出賣同伴的性命,更加不在乎別人的命,宗門的利益跟個人的利益相較起來,又算得了什麼?

否則,也不會發生十七個長老因為一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承諾而前往皇城,犯下天怒人怨的罪行。

這是十七個長老拿自己的性命一賭,也是拿青城的未來在賭。

賭贏了,對他們自己有莫大的好處,賭輸了,便賠上整個青城。

眼下,便是賭輸後的結果。

大軍壓境,雙方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只差掌門帶著一幫長老衝下山去了。

元秋看著藥堂長老鄒文山沒有說話,轉而看著執法堂的慕容明問道:“慕容長老以為如何?我們要不要派人再跟他們談談?”

搖搖頭,慕容明嘆了一口氣:“除非我們交出那十七個長老,否則沒得談。”

想起發生在國師府的一幕,慕容明再次搖搖頭:“皇朝的國師看似沒有修為,卻非常不好說話,他們只有一個條件。”

元秋一愣,當即揮了揮衣袖冷冷地說道:“不是還有兩日麼?讓長老們開啟大陣,在上山的路上設下陷阱……”

思來想去,他決定等到明天再做出決定。

總不成,因為皇城的禁軍在山下挖個大坑便降了吧,這裡可是青城,不是永珍城。

鄒文山搖搖頭,看著掌門離開的背影,跟慕容明苦笑道:“慕容長老意欲如何?我看山下的大軍可不是來跟青城談判的。”

慕容明雙手一擺:“我能如何?我又不是掌門,能怎樣?”

“你不怕他們攻上來麼?”鄒文山想了想,淡淡地說道:“我倒是無所謂,我的雙手是乾淨的。”

慕容明一愣,隨後呵呵笑道:“我跟你一樣。”

三人商量了半天,也沒有得出最後的結論,因為三人都知道青城,傷不起一下子失去十七個渡劫之境的長老。

……

坐在大帳裡煮茶看書的李修元,往山下巡視了一番,眼見大軍熱情正高,轉眼間大坑已經挖開,眼見要不了兩天,就能完成他下達的命令。

震驚于禁軍們的速度,也震驚於納蘭雨指揮禁軍的效率。

只要解決眼前這個麻煩,待到大戰起時,他便無須為山下的五千大軍耽心。

有了這道大坑,無異於將青城跟山下的五千禁軍完全隔離開來,大軍就在遠遠守住,不讓山上的修士衝出來拼命即可。

上山征戰的任務,有他和小黑就行了。

同時刻,皇城外的山崗之上,轟隆隆的雷聲響了整整的兩個時辰。

來自皇宮的禁軍將山崗團團圍住,不讓任何人上山一窺其中的奧秘,連朝中的大臣也不可以。

有人在破境!

不止一人在山崗之上破境!春風習習,正是破境好時節。

離著劫雷之下,遠遠地站著皇帝、皇后,以及花天下拉著已經渡完劫的公主夏若雨。

天劫之下是她的兒子納蘭明,待到自己的兒子渡劫之後,便輪到她跟皇后了。

最先渡劫的自然是皇上,九五之尊的他在服下國師的靈藥、靈酒之後,終於如願以償破境到自己心心念唸的修為。

花天下看著劫雷之下的納蘭明心痛不已,看著一旁的耶律燕說道:“皇后娘娘,等明兒完事,就輪到你了。”

耶律燕望著天空降下的一道七彩神光,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想不到國師一回來,便讓我們都突破到了做夢想要的境界。”

花天下感受著七彩神光裡蘊藏來自九天神輝的氣息,放下了一顆懸在半空的心。

看著沐浴在神光之下的納蘭明,對耶律燕靜靜地說道:“我想,要不了幾天,我那落雨妹妹,就要從方寸山來了。”

耶律燕怔了怔,看著她問道:“難不成落雨妹妹,比國師大人還要厲害不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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