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生跟著胡歌在天山上一邊琢磨李修元的劍意,一邊修煉佛門的無相法身,一邊試著斬雪。

列夕鎮後山的寺廟佛殿已經封頂,眼下的老和尚已經搬去了後山居住。

跟李修元預計的一樣,當下山的明惠得知李修元的訊息之後,在清涼寺中修行數月之後,也欣然來到了小鎮。

而小鎮的百姓在紅姐放出訊息說,後山新修的寺廟竟然來了般若寺的大和尚……

於是間,這裡從此不再為香火耽心。

讓明惠歡喜的是,萬萬沒想到只是來找李修元喝二杯酒,卻遇到了來自世外的高僧。

於是間,執弟子之禮的明惠,終是如老和尚所說,做了他的半個弟子。

于山間的佛堂之中,明惠看著上山來看他的李修元苦笑道:“沒想到師弟身入紅塵,竟然一夜白頭……”

李修元看著他淡淡地笑道:“跟身入地獄的諸佛比起來,我這又算得上什麼?”

老和尚想了想,看著他靜靜地問道:“若將你比做諸佛,你來到人間所為何事?”

李修元看著他哂然一笑道:“我來此間,只是想把自己變成一個尋常不過的凡人。”

老和尚哈哈一笑回道:“那不就結了,既然是凡人,便會有病痛別離,生老病死,若是這些道理都想不明白,我勸你趁早打哪來,回哪去。”

坐在一旁的李修元莞爾一笑,伸手往三人的杯中注入靈茶。

淡淡地說道:“喝茶。”

坐在一旁的明惠卻如同在頭上響了一道雷,又恍若是當頭棒喝,一時陷入了沉思之中,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不知過了多久,才看著老和尚說道:“弟子願聞道。”

老和尚看著悲喜不現的李修元,禁不住嘆了一口氣,心道你倒是道心如鐵啊?

想了想,看著明明惠笑道:“你來世間為看眾生,那我問你,般若寺的眾生跟清涼寺的眾生,以及眼前這小鎮的眾生,有何分別?”

明惠想了想,輕聲回道:“有分別嗎?在我看來,他們都是眾生。”

“沒有分別嗎?”老和尚搖搖頭,看著李修元說:“施主以為如何?”

李修元看著兩人的話題怔了怔,若有所思地說道:“細細想來還是有一些分別的。”

明惠和老和尚幾乎同時問道:“何以見得?”

李修元微笑著說道:“不遠千山萬水,去方寸山上的是眾生;於白玉城中,把寺院逛得跟菜市一樣的信徒也是眾生。”

端著杯子喝了一口茶,又道:“在我看來,唯有這心裡念著諸佛,又出不了遠門見佛的老人們,方是菩薩喜歡的眾生。”

“好!好!好!”

老和尚連說了三個好字,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看著明惠笑道:“便是看見眾生一說,李施主便能做你的師兄了。”

明惠聞言嘆了再嘆,看著老和尚說:“我這回下山,不就是因為聽了師弟的話,要來世間看眾生麼?”

李修元想了想,看著明惠說道:“如此一來,師兄往後的年年歲歲,倒是多了一個修行的廟宇了。”

說完也不再跟兩人打禪機,喝過三道茶,自己往山下而去。

山上留給兩個和尚師徒,自己要下山去看耶律明珠三人練劍,老和尚說冬日星光暗淡,正是練劍的好時機。

李修元也沒有問耶律明珠有沒有感悟到哪顆星星,一時她還小,二是有這個未知的老和尚在,不用他操心。

本來他對明惠師兄沒什麼信心,心下好了,來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老和尚,講了一堆明惠師兄聽不懂,而又需要他聽懂的道理。

若是還不能得道,不如買一塊豆腐一頭撞死好了。

回到山下,王如意、富生、跟著耶律明珠正按照自己教的法門,在堆了一個雪人之後,在後院裡練劍。

練了這麼些日子,三人總算能保持一個相同的姿勢,用著差不多的力道,將手裡的竹劍一次又一次地斬出。

李修元給三人定的規矩是,每天斬出一千次,就算合格。

至於什麼雪花飄落的速度,什麼痕跡,現在說還太早了。

再怎麼說,也得等到三人演化出神識之後,再去用心感受雪花在風中飄落,以及速度和方向的問題了。

跟衛青剛開始在書院後山劈柴一樣,眼下的三人只要機械式重複一個動作,並且將這個動作變成自己身體的記憶。

往後在遇到危險的時候,自然就會去想關領會更高的劍法了。

歐陽東籬看著從山上歸來的李修元,想了想說道:“我跟你師孃要回皇城,你要不要一起回去看看?”

李修元想了想,嘆了一口氣說道:“不去了,我走不動了。”

該做的自己已經做了,生於皇城的孩子,自有耶律燕去照顧,往後還有花落雨和歐陽東籬去教導。

就像老和尚說的那樣,莫是忘記自己回到這方天地是因何而來。

若不是看不清老和尚的修行,他甚至這傢伙就是自己的修羅戰場遇到的老和尚。

只是老和尚跟自己太熟悉,那一舉一動自己都非常熟悉,這傢伙便是來到五域流玩,也沒有必要換一副模樣啊?

花落雨瞪了他一眼,恨恨地說道:“如此,等孩子再大一些,我再帶著他來這裡看你這個乾爹吧!”

李修元淺淺一笑:“那倒不用,相逢是緣,師孃既然不急著生孩子,就收下我兄弟的孩子吧,都是一場緣份。”

花落雨心裡氣火,嚷嚷道:“萬一我跟你師傅有了自己的小寶寶呢?”

李修元雙手一攤,微笑道:“那不正好,要麼做兄弟、姐妹,要麼做恩愛夫妻!”

“你真不要臉!”

花落雨咯咯一笑,拉著歐陽東籬的手往門外走去。

一邊揮手跟王如意說道:“如意乖乖跟著乾爹練劍,師傅春天再來看你。”

王如意眯著眼睛在雪地裡跟花落雨揮了揮手:“師傅,不要忘記如意哦!”

聞言李修元只覺心中一痛,看著師傅兩人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只是最平常不過的一句話,卻似一把天外來劍,狠狠地穿過了他的胸口。

望著漸去的花落雨,望著灰濛濛的天空,喃喃自語道:“穿過我的胸口你的劍,沐沐,你還好嗎?”

這一年冬天,月氏在五域皇城的後宮之中,為耶律齊誕下一子,皇帝賜名耶律濟民,排在夏若雨之後,皇子之位。

月氏和耶律燕不解,問皇帝此名何意。

皇帝微笑著說道:“見賢思齊,不能忘了他老爹,賢濟天下,澤被子民。”

回到皇城的歐陽東籬收耶律濟民為徒,至此回到五域的夫妻兩人先後都收了自己的徒兒,為他們在以後漫漫地修行路上,找到了各自的樂趣。

因為胡歌去了天山的緣故,身在小鎮的李修元給師兄明惠找了事做,讓富生拜他為師。

這也是明惠自修行以來收下的第一個弟子。

恢復青春的明惠先是遇上了老和尚得聞大道之理,接著又收下富生為徒,讓他對世間的眾生相又多了一些明悟。

而打李修元回來後,一幫孩子先後都遇到了自己的師傅,開始了他們漫長的修行之路。

李修元跟眾人說的道理更簡單,希望他們在自己離開之前,把將自己身上的靈藥統統用完。

因為他為五域帶來的靈藥,於自己和小黑,以及杏花谷裡的親人已經沒有什麼作用。

這一年的冬天,是劉氏和學櫃過得最開心,也最為牽掛的第一個冬季。

老大、老二去了皇家學院用不著他們費心、費力。

華生跟著鐵匠去了天山修行,用李修元的話說,等到華生下天山,將是震驚五域同齡天驕的一刻。

便是富生也拜了般若寺的大和尚做師傅,這以從前他們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紅姐也是成天樂哈哈地,跟李修元說等天春天,等多釀些酒。

王如意打從跟了花落雨之後,修為也是漸長,更不要說眼下跟著耶律明珠一起,三個孩子每天在雪地裡練上一個時辰的劍了。

要知道,當一幫大小在店裡守著一盆炭火的時候,三個孩子卻凍紅了一雙小手,在風雪中一次又一次,把手裡的竹劍斬出。

便是二狗和妹妹小蓮,後來也在母親的勸說下,來跟李修元修煉劍法。

不會收徒的李修元,將帶著兩個孩子來到後山的寺廟,讓師兄明惠又多收了兩個徒弟。

老和尚看著兩個孩子微笑著說道:“如此甚好,小鎮雖小,卻也是你修行的道場,帶著三個孩子更能修心。”

明惠更是笑得合不攏嘴,沒想到一個便是三個徒兒,還都是李修元親自用藥草淬體,體質優秀的少年。

於是,整個冬天,五個孩子上午在李修元的後院練劍,下午一起來到後山的寺院跟明惠修行。

只有耶律明珠不同,她早上要比幾個同伴多半個時辰練琴。

偶爾烏雲散去,星光滿天的時候,李修元會陪著她有屋簷下,守著一盆炭火看星星。

耶律明珠偶爾會問李修元:“師父,如意姐姐的力氣又大了一些哦,明珠什麼時候才能趕上她啊?”

李修元指著天空中最亮的那顆星星,淡淡地說道:“等你看見了那顆星星,你就是整個五域的傳奇。”

……

這一年的春天,當李修元正帶著紅姐跟幾個工人釀酒的時候,阿貴帶著小紅和李小龍,來到了小鎮。

小紅沒想到多年之後還能再見李修元,而且再見之後的李修元竟然比唐有魚和胡青山還要蒼老。

讓她不管不顧,抱著李修元哭了起來。

李修元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安慰道:“小紅你當初應該跟我師孃一起離開的,據說她已經做了母親,跟你一樣了。”

小紅一聽李修元說起李紅袖的事,當下止住了啼哭,拉著他的手問道:“你跟姐姐在一起嗎?你怎麼回到這裡了?”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微笑道:“我跟她們所在的地方不同……我想你們了,自然要回到這裡了。”

阿貴嘆了一口氣,看著他問道:“那麼,先生和夫子呢?還有你母親和妹妹呢?”

“他們都跟先生在一起,過得很好,你們不用替他們耽心。”

李修元靜靜地回道:“以後五域也會越來越好,你們留下也有留下的好處,不用想著什麼飛昇之道了。”

早已忘了李修元模樣的李小龍,小心地問道:“乾爹,你怎麼比老爹還要顯老啊?”

李修元淡淡一笑,摸著他的腦袋笑道:“等你娶了媳婦,乾爹就會變得年輕了。”

這一年的春年,有更多的花兒在悄悄地綻放。

待在皇城裡月氏,已經忍不住在帶著小皇子來看耶律明珠,來看傳說中的國師大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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